一抹血色残阳勾勒出傍晚的幽魅,雾蓝幔帐的车轿飞速奔在郊野大道上。
“未艾,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不?”百里萧寒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她问。
“嗯……”
此刻她正偏头靠在一旁,微闭双眼,轻声应和。
西风残照洒在夜城城门,车轿疾驰而入。
城内格外的宁静显得风声鹤唳。
“未艾。”
百里萧寒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唤着她。
她刚睁开朦胧杏眼,百里萧寒就抱着她跃向空中。
这一瞬,车轿从中炸裂,向四周迸溅。
平时热闹的大街上,挤满了绯红眼睛的人。
他们朝着车轿的方向,一拥而上,在空中撕扯着什么,仿佛车轿里还有要杀的人一样。
是的,他们的绯红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百里萧寒拥着她落在房顶瓦砾上,透着一丝怠倦道:“他们的行动倒是越来越频繁了。”
白叶带刀杀上房顶,凝重地说:“世子,我们要不要先去风月坊找初七,看他们搜查得怎样了。”
“不必,我早让初七先回夜城,自是信得过他能办好这件事。”百里萧寒摆手道。
“你已知道夜城癔症之事?”她看着街上那绯红眼睛的人,幽幽地问。
“夜城风月坊乃世子所打理的产业,夜城出事,自然有人上报世子。”白叶抢先一步向她解释。
百里萧寒被抢话当然不悦,板着脸说:“你今日倒积极得很,不如你先去风月坊吧。”
不远处,有一紫衣女子身上染满血迹,正往城边赶来。
“丁香?”
她看清那女子后,纵身轻功与丁香汇合。
“郡主。”
丁香见到她后又惊又喜,指着前面疯狂啃噬的人群,捂着伤口说:“清世府到处都充满了那些人,别回去。”
她搀扶丁香,心一沉,估计青卷也……
果不其然,扑通一声,丁香顺着她的手跪下,残喘道:
“丁香请罪,青卷被一人抢了去,至于样貌,那人轻功太快,我来不及看清。”
百里萧寒轻移落在她旁边,施施然道:“看来我们只能去风月坊了。”
**
夜色袭卷上沉闷的天空,流动的星河下,她站在楼台前,一身清浅衣裙飘飖。
风月坊是夜城来往商客的交汇之处,素闻这里的巡查要比官府严上几倍,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楼梯间,窸窸窣窣的响声不断传来。
“谁?”
初七一下子蹦出来,忿忿不平地说:“郡主,我听白叶说世子在柳城居然喜欢上了一男子,铁定是误会啊。”
“额……”
她一指点在初七的脑门上,无奈道:
“就你是个鬼精灵,你们也不用瞎想,那男子是我用易容术装扮的。”
“啊,我就说嘛,世子怎么会喜欢别人。”初七得意地向白叶抛了个小眼神,还欲再说些什么。
白叶羞愧,捂住初七的嘴,将初七拦了出去。
“姐姐,我回来了。”怜雪从风月坊楼顶跳下。
自怜雪吸收锁魂珠,法力猛增后,就老喜欢往外跑,时不时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次去哪里了?”她拍了拍怜雪的头。
“街边啊。”
怜雪一本正经地说:
“我听风月坊里的人说,那些绯红眼睛的人从不在晚上出现,所以大家都在晚上出去办事。”
“夜晚?”她若有所思,“系统君,你能否联系到惜墨?”
[主人,我除了能联系和你绑定的人之外,就只有帝君可以联系了。]
“算了,我出去一趟。”她拢了拢袖口,离开楼台。
晚风中的街市,确实没有白日里那凝着血色般的静。
一阵浓香味飘入她嗅觉中,夹杂着丝丝腥苦。
她想起未进入时墨图时,曾在街上也闻到过这样的气味。
而那丝微弱的腥苦,来源于一种调香料,魅香。
恢复记忆后的她,掌握的香料辨析也很强了。
魅香不仅能摄人心魂,还能用作掩盖一种蛊毒,红蚕。
她渐渐循着香气走到一个挂着招牌阳春面的摊前,而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无一摊贩。
“老板,夜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您还有闲情摆摊卖面?”她闪了下澄明如清水般的杏眼,打趣地问。
摊主老头呵呵一笑:“富贵险中求嘛,官府都乱了套,咱能挣一分逃命的钱是一分。”
“给我来一碗。”
……
热气从大宽碗里汩汩冒出,然她却没心情享用。
她用手拄着下巴,眉眼透出清世之感,坐在摊前,在等着什么。
[主人,我检测过了,这面里果然掺了红蚕,只不过这红蚕是在瓦罐里用冷香水腌后捣烂,和入面中的。]
嗯,别看系统君你炮灰,但功能还挺齐全,还能检测。
她在心里跟系统说着。
[主人,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回见!]
她拨弄着那碗面,眼波里翻起风浪。
冷香水是溶进二十四种鲜香花草的水,怪不得会如此浓香。
而红蚕的毒性可使人患绯红之眼,遮天蔽日,吞噬思想,是为癔症。
这种蛊毒稀有,她任天门门主时倒是见过,可中蛊者从未有人被治愈。
“老板,你是何许人?”她放下竹筷,袖口飞刃滑倒手边。
摊主颤巍巍地说:“市井小贩,不足为提。”
“我看未必。”
她修长的手指平空划过,三把飞刃瞬时打出。
这一动作,惊得本就惊弓之鸟的路人纷纷躲蹿。
寒光切开摊主老头的伪装,花拂显在夜空中,绿衣缥缈。
“鸣鸾郡主,今晚清世府一约,勿忘。”
绿光缠绕花拂,向清世府方向卷裹去。
她眉间微蹙。
鸿门宴?
**
清世府邸,百里萧寒站在门前,披了一身夜色微凉。
她停下脚步,与百里萧寒相望。
“我猜这不止是我们两人的鸿门宴。”她眼中带着寒意,扫过府邸周围静谧的四周。
“不止!”柔渚踩着月色而来,手里捏着一封血色书涵。
她发丝凌乱散在额前,显得十分不羁,笑容更是勾起骨子里的狂。
“惜墨呢?”
“先进去探风了。”柔渚晃了晃书涵,指着清世府里面。
百里萧寒回眸道:“灵月神医,你的行踪还真是诡秘。”
柔渚冲他神秘一笑:“不管怎样,花拂背后定另有他人,今晚是请君入瓮。”
信函边的血色被一点一点火焰燃烧,归于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