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非常大,书籍摆放犹如秦枫前世的图书馆,一排排整齐木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种各种书籍。诸子百家,故事,说文解字等一应俱全。四处墙上,挂满各种诗词,字画。甚至还有,不同时期的官方邸报。
书店里面人也不少,多是书生装扮。看起来多数都是书院学子。
秦枫看看贾颂,贾颂看看左右,带着秦枫直奔书店最里面的角落。
角落书架上,秦枫一眼扫过,名字尽是,春色无边,十几摸词等。秦枫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大华的屏蔽词?咦,居然还有艳诗艳词三百首!随手取下一本,秦枫翻开一看: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信手再翻一篇:
二八娇娆冰月精,道旁不吝好风情。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蝶锁几纵横。倚缘天借人方便,玉露为凉六七更。
秦枫哑然失笑,这水平,真高!一般人还品不出味道,没有一点文学修养,连看限制级诗词,都没有资格。
贾颂鬼鬼祟祟,递给秦枫一本画册,小声道:“这是最好的了。”
秦枫把诗集放回架子上,翻开画册一看,脸上顿时一抽一抽。这是画的啥玩意儿?画中人物身体严重变形,色彩粗制滥造。更可恨的是,人物比例完全失调,没有一点美感。个个都是小短腿,水桶腰,还不如秦枫小时候看的连环画。这画册上,也就只能看出两个人打架的大概姿势。
这玩意儿,和我前世的高清画质相比,简直是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这是时代缺陷,大华没有写实画画的技能!
秦枫顿时兴趣索然,同情地看一眼贾颂:“可怜的娃,这就是你们的教科书?”然后鄙夷地把画册扔回给贾颂。
秦枫来到掌柜面前,摸出一块碎银递上。掌柜看一眼,没接,笑问:“公子想买点什么?”
“我想打听点事。”
“公子请问,我若能答,必不隐瞒。不用破费银子。”掌柜客客气气道。
“多谢,我想问问,南昌城,或者江西,哪一家造纸造得最好?”
掌柜犹豫一下,道:“这纸品种繁多,用途各有不同。写字的麻纸、画画的宣纸、封书皮的洒金纸、还有薛涛笺纸。公子想问,哪类纸最好?还是某一类纸里面最好的品种?”
秦枫沉吟片刻,问道:“有没有一种,韧性好,不怕水泡,质地又硬的纸张?”
掌柜思忖片刻,摇摇头:“一般的纸张都不能水泡,不过有种纸,倒是韧性好,质地硬,比其他纸,耐水一些。叫磁青纸。”
“哦?那你这里有吗?我能看看?”
掌柜笑道:“我这里没有,磁青纸一张,价值百文。一般人哪里买得起,更不会用来成书。不过公子要找,也容易,磁青纸是佛教金字抄经专用纸。所以你去寺院,能看到。”
“抄经专用纸?如果我想买点空白的,寺院会卖吗?”
“会,我刚说了,贵,一张就要百文。不过你若真要买,就去清风观,那里有位道长,制作的磁青纸最好,寺院自己制作的,都比过他。他也是,除了佛门以外,唯一会制作磁青纸的人。”
秦枫微微一笑,又是清风观。还真是缘分。
见掌柜不收银子,秦枫随手取了几张南昌邸报,两本字汇,付了银子。带着贾颂出门,回贾家布行。
路上,贾颂问道:“先生只怕不是来看春宫图,是来寻纸的吧?”
秦枫点头:“二者兼而有之,今日流水席摆完,明日和我一路,再去清风观!”
贾家布行此时,人来人往,酒楼的十几名伙计,一车车食笼往这里拉。
所谓流水席,就是来者都是客,进门坐在一边候着。不管彼此是否认识,凑齐一桌,就开一桌,吃完嘴巴一抹,走人。
伙计就会赶紧收拾桌面,重新摆盘,客人再凑齐一桌,又坐上去。多数都是街坊邻居。偶尔有过路客人看见,主家大气的,只要进来,也一概接待。小气的,会安排自家人,守在院子门口,非附近街坊邻居,不能进。
最后到晚间收台,酒楼按照酒桌数目,找主家结账。反正每一桌,价钱都一样。
这里就有几个潜规则,酒楼必选最近的,上菜换台方便。
熟人想坐在一起喝酒的,自己凑一起。不喝酒的,吃完赶紧走,给下一批客人,腾出位置。
男人席面摆在院子里。女眷席面,摆在厢房。
贾家这些年,也就最近几天过得扬眉吐气,发了一笔大财。若不是因为还在孝期,贾家都想张灯结彩。所以流水席,摆得大方。来者一概不拒。
院子里面几桌,厢房,教室,甚至伙计住处的厢房也腾出来摆上几桌。
内院摆有一席,菜品单独分成两份,一份贾夫人,贾小姐,如意三人享用。其余的就给贾家帮佣女眷享受。
周叔等男工自己在外院吃串串席,就是这桌坐坐,跟客人说几句话,那桌坐坐,互相打个招呼。总之代替主家,招呼一下客人。
贾家正厅还摆有一桌,规格比外面高,这是留给有身份的客人的。
今日最尊贵的客人,只有一位,南昌县知县魏大有的师爷,刘子琦。
曹捕头想喝酒,坐在外面和自己一帮子衙役兄弟们一起。
所以正厅席面,只有秦枫,刘子琦,贾颂三人。
面对满满一桌,刘子琦笑道:“就我们三,是不是,太浪费了?”
贾颂今日开心,笑道:“不会不会,我们吃不完,待会儿周叔他们晚上还要加餐,他们热一下,又是一桌。”
秦枫瞪一眼贾颂,转头道:“今日刘兄是我这里,唯一的贵客。刘兄能来,就是当我真是兄弟,桌子上不摆满,又怎么显得出我的心诚?”
刘子琦举杯,招呼秦枫,贾颂,一起酌一口。缓缓道:“秦兄弟的话,说得好听,但是我更欣赏贾颂的说法。我等三人确确实实,吃不完这一桌,剩下的,留给他人享用,才是物尽其用。凡事,发挥出最大好处,尽善尽美,才是完美,秦兄弟以为如何?”
秦枫微笑道:“刘兄所言极是,来,尝尝这块鹿脯。”伸手取过公筷,捻起一块鹿脯放进刘子琦碗里。
刘子琦也取过公筷,捻起鱼头,放进秦枫碗里,笑道:“今日该你占这鳌头!”秦枫谢过。
刘子琦再从鱼肚腹处,捻一块鱼肉,准备放贾颂碗里,口里道:“贾颂,你先生占鳌头,你我分享这肚腹。”
贾颂慌忙站起来,推辞道:“刘先生你请,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赶紧取了公筷,也伸向那盘鱼。刘子琦笑笑,也不多说,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放下公筷。取了自己的筷子,细品慢咽。
秦枫盯着碗里的鱼头,左看看,右看看,这又不是鲢鱼头,有什么吃头?
筷子在鱼头上拨弄几下,秦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刘兄,我与士林书院学子打赌之事,想必刘兄也知道了?”
刘子琦放下筷子,取了帕擦擦嘴。看着秦枫道:“陆家小姐文曼,已将你字典之事,告诉了陆山长。陆山长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请你进士林书院。”
秦枫笑笑没说话。
刘子琦又道:“你的拼音法,如神来之笔,解决了如何学习文字。整个大华百姓,都会因此受益。这件事,在文坛士林,意义非凡,堪称无双壮举!你一定能因此流芳百世!不过,你的字典想法,还能不能更完美一些?”
“比如?”秦枫笑问。
“拼音为你所创,你的首功,无人能夺。若是将字汇成典一事,交由士林书院去做,字典就不仅仅只有五千常用字,三万多字,都能全部归纳在字典里。士林书院声誉,会更上一层楼,字典影响会更为深远。你个人名望,也有增无减。士林书院,还会承你这份人情,你可知士林书院这些年,考出来多少进士?举人?有多少人步入仕途?以后还有更多!若你因此交好士林书院,你以后再摆这宴席,我这样的,都只能坐在外面最角落处了!你,士林书院,字典成籍,都能获得最大好处,这不就是尽善尽美?”
“今日我这里,虽只有你一位贵客,可关心这席面的人,看来真不少?”秦枫笑道。
刘子琦点点头:“其实今日,县尊,学正大人,都想来喝杯酒。只是前两天你没邀请他们。呵呵。”
“前两日,我请你那时,也没有字典这事。”秦枫道:“此事,我还打算收一些赞助费的。”
“十万两银子,士林书院给你。”
“我答应了红袖文苑字典留名。”
“行!”
“我还答应了汪公公,字典编撰留几个名字。”
“行!”刘子琦咬咬牙,这厮早就知道,物尽其用啊!
“那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今早,巡抚舒大人的幕僚,舒先生特意前来吩咐我,字典一事,暂时不动。等皇上圣旨到了,再做下一步。”
刘子琦点点头:“这是应有之举,秦兄弟,明日可随我一起,去一趟士林书院?”
“明日我和贾颂,要去清风观。而且此事尚无定论,不如等你我有了大概章程,再去书院如何?”
刘子琦道:“也好。来,我借花献佛,用你的酒,敬你一杯。”
县尊的刘师爷,在贾家布行畅饮。
与此同时,镇守太监的书吏,莫离出现在布行会首吴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