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纪尽情欢愉一夜,直到日上两杆才起床。收拾一下自己,再有丫鬟带着来到厅房用饭。
吴瑾笑呵呵迎上来道:“赵先生辛苦,昨晚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吴兄弟对赵某,真的是太过盛情,赵某受之有愧啊!”赵纪这话出自真心。
吴瑾把着赵纪手臂:“你我既然兄弟想称,以后还要更多合作,打下我们自己的一方天地。赵兄就不必客套了。来来,先请坐下。”
赵纪笑眯眯坐下
回到楚王府。
事涉机密,赵纪密报王爷,只有侍卫长马洪在旁。马洪是侍卫长,楚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赵纪道:“王爷,吴瑾计划是,那边来二三十个人,混在王爷的护卫随从里面进城。进城以后在王府落脚。这样才不会惹人生疑。而后吴瑾找到目标,将人劫持以后,取到银两,也直接拉到王府。这些人再跟随王府随从一起出城。最后尘埃落定,再释放人质。“
马洪摇头道:“不行!这样其实直接把王府牵连在内!与盗贼合谋,出事可就是大事!”
楚王也面露难色。
赵纪道:“如今南昌进出都要检查,无根无源之人不但进不了城,还要接受审查。几十名盗贼,根本混不进来。没有人手,这事儿就没法做。只有王府的随从免检,他们可以堂而皇之混进来。”
“是免检,但是一进一出要核对人数。”马洪道。
“王府随从出去几百人,中途回来一次带百八十人进来。再寻个理由出去又把百八十人带出去。一进一出人数相符。最后王府所有随从回城,也刚好符合。”赵纪道:“此事已经天衣无缝,这些人进城以后躲在王府,只是最后拉银子才出去,从银行把银子拉回王府,再把人送出去,此事就无迹可寻。银子留在王府,王爷留一半,剩下一半改日交给吴瑾。若是任盗贼拉走银子,一是危险,二来见钱眼开,他们事后未必愿意再分一半出来。”
楚王脸色微微一红,方才听到银子拉进王府,他也动了独吞的心思。
赵纪接着道:“这些人在外面,还是有些势力,他们也想攀附王府。如果这一次和王府合作愉快,以后王爷有事,也是一大臂力。”
楚王犹豫了,马洪问道:“王爷,要不要再问问长史孙正义?”
楚王摇头:“和他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没看透他?此人只图自己安稳,胆小如鼠。凡事事前垂询他,都不可行!事后再告诉他,他就只能跟我们一条心了。我且问你,赵先生说的带人进出城这块儿,你觉得有纰漏没?”
马洪想想:“行,进出城没有问题。”
楚王又问赵纪:“绑人的计划呢?”
赵纪道:“银行开业不久,几乎都是存清洁费的。但还是有些人家存银,吴先生选定了一人,穆家家主穆忠仁。此人在乌井路做瓷器买卖,与同街成衣店老板吴文耀是亲家,吴文耀大女儿是他大儿媳妇。吴文耀和民团关系极好,民团军服,银行制服都是他在打理,就是在他的鼓动下,穆忠仁把自家银子都存进了银行。据传,少说也有两三万两。“
楚王道:“怎么绑?”
“穆忠仁近期迷上了百花园的百合姑娘,在她身上打赏了不少,但人家姑娘愣是连手都没给他碰一下。此事百花园熟客都知道。刚好百合姑娘生辰渐近,王府选一名机敏的丫鬟冒充百合园的丫鬟,以为百合姑娘提前庆生之名将穆忠仁引上西湖花船。既然是庆生,穆忠仁要讨好姑娘,就会带上支票薄。就在花船上钢刀压颈,逼他开出支票。“
“拿着支票就能取银子?”
“对,吴先生在银行问过,存银以后,会给一本支票薄,要给谁付银子,只要在一张支票上写上银两数目,盖上印章,任何人可以凭票去银行取银。吴先生特意叮嘱,怕穆忠仁在支票动手脚,一定要明确告诉穆忠仁,取不出银子,就要他的命!“赵纪接着道:”拿着支票,余人提前备好车辆等在银行门口,拉上银子回王府。山里的人紧跟着王府队伍出城。最后释放穆忠仁,让他自己去找银行索赔!“
楚王思忖一下,看着马洪道:“你觉得能行不?”
“听起来,确实不错,没什么纰漏。”马洪点头道。
楚王沉吟片刻,咬咬牙:”那就干!绑人取银,都是他们做,也牵扯不到我名下!你让吴谨去接洽安排!“
两日后,齐掌柜去了山下一趟,回来和高霸王聚在一起喝酒。高霸王还是上身赤裸,翘着二郎腿,一手搓着脚丫,一手喝酒吃茶,看一眼齐掌柜:”你怎么不吃?“
“刚在山下吃过,脑子里有事,也不敢喝酒,怕浆糊。”
高霸王端起土碗,美滋滋了一声:“让魏疤子带人去,他自己选用顺手的兄弟。取了银子送进楚王府,也不怕他有二心。”
“他对南昌不熟悉,要不我跟着一起去?”
魏疤子在山头坐第三把交椅。齐掌柜虽然排老二,但是他以谋略为长,单打独斗以及人气值,反而不如魏疤子。就算高霸王出意外,也是魏疤子坐老大。
齐掌柜在山头永远坐军师位置,二把手。
“你上次在官府挂了号,吴谨也说了这次风险极大,有王府的人照应,你何必要去?”
高霸王信得过齐掌柜,但是防着魏疤子。
“王府带人进城,出城,我去了南昌直接留在王府给魏疤子参谋,我不会有事。我也希望这次可以成功,拿到万儿八千银子,还可以和王爷搭上关系。万一以后有机会,咱们也被招安,就可以吃皇粮了。”齐掌柜说得悠然神往:“高霸王你做大将军,那是光宗耀祖啊!”
“行!那就依你。”
七月半祭祖节临近,楚王李辰濠体恤民情,为避免与民间祭祖活动相冲突。特意提前几日,在云山清风观祭祖。请观主王守义真人,主持盛大祈福吉祥道场。
当日清风观不接待任何闲杂人等。
一早,天蒙蒙亮,楚王李辰濠盛势出行。旗牌开路,旌旗招展,卫卒数百拱卫,奉舆辇,仪仗随,指挥前驱。驾出正阳门,后妃辇轿从。
城门守将早得吩咐,厢军,衙役,城门列队清道恭送。
两名书吏,摊开县薄,记录这一年难遇之盛况。
大队人马出城数里,云山遥遥在望。楚王车驾不知何故,却突然就地停下,骑兵前后两边路一封。
还好,大清早路上也没有人烟。侍卫长马洪带着一队骑兵在周边巡逻清场。
魏疤子皮肤黝黑,身材矮壮。趴在路边百步以外几排大树下,看到浩浩荡荡,气势威严的楚王仪仗车驾沿路而来,对身边的齐掌柜道:“真是气派,威风!我若是有这么一天,死了都值得!”
两人隔得太近,一股口臭迎面扑来,齐掌柜一皱眉,道:“这是亲王!你不可能有这么一天。死倒是一定会死。”
“你不羡慕?”
“羡慕,但是我不想。这一辈子,能做到队伍里那名将军那样,我就知足了。”齐掌柜扭头深呼吸一口,道:“来了,打出令旗。”
一名土匪举起一面三角红旗。
一队百十骑兵,纵马围上来。齐掌柜带着魏疤子等人举起手站起来。
马洪提着缰绳,大量一下众人,喝道:“谁是领头人?怎么称呼?”
“回将军话,我,齐老二。”齐掌柜跨出一步。
“多少人?”
“一共24人。”
马洪手一摆,几名骑兵过来哗啦啦扔一地衣服。
“都换上!动作快点。”
这一群人手脸都没有洗干净,衣服换上也是歪瓜裂枣样,马洪看得暗皱眉头。齐掌柜看看身边弟兄还在互相取笑,虽然都是旧衣服,但都比自己身上原来的衣服好。
一些土匪还想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抱走。
马洪冷冷道:“都不要了,拿着不方便。回头我那里还有旧衣服,要进城做事,你们这衣服也不行!”
几名土匪顿时喜笑颜开,个个露出一嘴黄牙,黑牙,龅牙。
齐掌柜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厌恶。为自己曾与这些人不分彼此,一直喝酒吃肉,感到羞耻。自从在南昌城做了小几个月掌柜,齐掌柜越来越不适应山上的生活了。他做梦都想住在吴谨那样的大院子里。再有几名丫鬟,有贾小姐那样的夫人。人生才是完美。
齐掌柜十六岁,被土匪带进山做小土匪。土匪群里有个老会计,负责分配管理钱粮,物质。齐掌柜年小,乖巧,老掌柜带着他,他就学会了识字,做账。
土匪的账目是天下各种生意里面最复杂的账目,因为你都不知道接下来会进什么货,出什么货。还要计算功劳,分配奖励。能把这账做得四平八稳,不容易,是人才。
人才哪里都需要。
就连土匪打劫,火拼。也知道除了女人,不杀账房、医生、木匠、铁匠这类手艺人,甚至读书人,都是直接绑上山,威逼着入伙。
老掌柜死了,齐掌柜接班。土匪火拼几次都幸存下来,最后就跟了高霸王。
能写会算能看书的人,绝对比一般文盲精明。几年后,齐掌柜做了二把手。然后,在南昌贾家做布行掌柜。再然后,带着土匪站在马洪马前,自惭形秽。
南昌城外,楚王车驾再次出发往云山而去。分出一小半军士,百余名骑兵,百十名步兵,护着一辆马车返回南昌城。
一名骑兵纵马飞奔,几里路,半柱香不到,骑兵抵达南昌城下,手举令牌:“王妃突发疾病,王士子护送返回王府!大开城门,闲人回避!“
城墙上一名厢军百户低声抱怨一句:“麻烦真多!”复又抬头喊道:“都动起来,清场,清路,快点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