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德自打六年前,得到了朝廷赐予的六纛(dào)旌节和门牙旗二面。便珍而重之的将其供奉在这白虎节堂之中。
每年的衙参之日,也就是每年节堂祭奠的时候,吕文德都会带领在身边的几个儿子,焚香叩首。感念皇帝的恩典。
三十多年的腥风血雨、南征北战,无数族人同乡的流血牺牲,终于得到了回报!
亲手带领着家族从那个偏远山区的猎户、炭农。一步一血的走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成为大宋屈指可数的强大家族。
吕文德只觉得此生无憾!祖上几代人光耀门楣的愿望,自己亲手做到了!
吕文德在紫檀供桌前的太师椅上坐定,才温声说道:“起来吧,小六这次攻打鹿门山有什么进展了?”
范天顺沉声答道:“回禀大帅,鹿门山已经化为一片焦土。四千多人筑起的京观就在鹿门山脚。”
吕文德心里微微一惊,黝黑的面孔上却不由浮现出了几分笑意说道:“小六居然筑起了京观,真是稀奇!这可不像他的性子。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范天顺心里顿时一阵七上八下。咬了咬牙还是如实说道“回禀大帅!吕师龙将军他在攻打鹿门山之时,身中一弩六箭。如今正在襄阳休养!”
“什么!”
吕文德大喝一声,右手猛地便拍在了太师椅的扶手上。
咔嚓一声,坚硬的太师椅扶手居然被吕文德的大手硬生生的拍断了一截!
吕文德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范天顺,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我儿他怎么了?”
几滴汗水从范天顺的鬓角无声无息的滑下。范天顺顶着如山岳一般的巨大压力。牙关紧咬。
再次说道:“回禀大帅!吕师龙将军他在攻打鹿门山之时,身中一弩六箭。如今正在襄阳休养!”
闻听此言。吕文德高大魁伟的身形在太师椅上晃了晃。左手死命的抓握着另一侧的扶手,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响!
喃喃道:“我儿!我儿!我儿折了!这决不可能!”
“你敢诓骗老夫!”
一声虎吼,吕文德猛地站起身来,被抓住的左手扶手也被其一把拽掉。
范天顺只觉得自己脖颈被牢牢锁住,还算高大的身躯被先前猛然一拉,然后居然被吕文德单臂举了起来。
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沛然大力,范天顺大惊失色,本能的双手抓扯吕文德卡在自己脖颈处的粗壮右臂。挣扎不断!
嘴中也发出了含糊不清的话语:“咳!咳!大帅!”
却是没有作出半点反击、伤害吕文德的危险举动。如今形势危急,只有哀求才有可能活命,一旦反击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一侧站立的丘震亨,吃惊之下,浑然没有发现自己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被扯下来的雪白胡须。
而那名书吏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是瘫软在地,胯下地面已然湿漉漉一片。一股子尿骚味是充斥在白虎节堂中。
终于范天顺的挣扎惊醒了一侧的丘震亨。丘震亨上前一步,干枯的手一把抓住吕文焕粗壮的右臂。
连声劝道:“景修,莫要心急!师龙那孩子吉人天相,必然不会有事。当务之急是让清溪带着上好的药物赶去襄阳照料师龙。你莫要急坏了身子!”
似乎这句话触动到了吕文德内心最柔软的舔犊之情。
吕文德猛地将举在空中的范天顺抛下,随着范天顺的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发出的轰响。
吕文德大喝一声:“来人!”
随着吕文德的一声令下,来时没有看见一个人的白虎节堂。便猛然从四面八方蹿出了几十道身影。身上甲叶随着跑动是哗哗作响。
范天顺趴在地上咳嗦连连,听到甲士跑动的声响。顾不得其他。急忙爬起查看。
见吕文德正迈步离开白虎节堂。范天顺急忙说道:“大帅留步,末将还有一件事要禀告!”
吕文德虎目充血,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视过来,厉喝道:“快说!”
范天顺一把拽起还趴在地装死的书吏说道:“此人是常山将军麾下书吏,去年前曾来鄂州给大帅送过一封书信。据他交代是交给了您的亲吏陈文彬,不知大帅可否知道此事?”
“呵呵呵!”吕文德是发出了一连串听不出任何意义的冰冷笑声。听得范天顺毛骨悚然!
突然冰冷的笑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道更加令人心寒的命令:“去,把陈文彬斩了祭旗。至于这名书吏,对白虎节堂不敬,一并杀了!”
随着吕文德的离去。门外顿时涌进了一队充满肃杀之气的甲士,厌恶的将瘫软在地的书吏拖拽的夹起来,便向堂外走去。
生死关头,书吏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望,两条腿在半空中胡乱的踢踹。转过头凄厉的喊道:“范将军,救我!救我!”
范天顺想要开口求情,却被一名甲士打断道:“范统制一路辛劳,还请随我前去休息。”
说着身后几名甲士将范天顺团团围住,裹挟着离开了白虎节堂。只剩下几名甲士小心的清理地上的污秽。
没一会,鄂州城的军营之中。便响起了“咚!”的一声巨大鼓响。
赫然是军中的聚将鼓!三声鼓响不至,斩立决!
自第一声鼓响落下,整个鄂州城的青楼便开始沸腾了起来,许多的宋军将领衣衫不整的从青楼、勾栏里闯了出来。
面对老鸨子讨要嫖资的阻拦,看也不看便从袖中掏出一把会子砸了过去。根本没有半点等待老鸨子找零的心思。
这么豪迈的大手笔,让鄂州城的青楼老鸨乐的整整一天都没能合拢嘴。
“咚!”
随着第二声鼓响落下,宋军将领已经打马进入了军营,一面命人去将军队整合起来。一面急忙在自己亲兵的帮助下穿戴铠甲。
而后,如同不要命般的拔腿狂奔,直奔中军议事堂。
“咚!”
令人揪心无比的最后一声鼓响终于落下,中军议事堂内已经将领林立。无一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