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禥笑着点了点头:“嗯,白狼、赤兔为二十八上瑞。能得其一,可见上天垂青我大宋!”
马廷鸾当即回道:“官家莫不是忘了您登基那日,庆云东来,景星现世。此乃世间六十四大瑞。官家乃天子之尊,那庆云、景星便是上天对您的朝贺!”
赵禥佯装自得的捻了捻胡须,笑的:“马待郎,此言深得朕心!”
此言一出,果然便将江万里与贾似道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堂下其他大臣也是心中腹诽,当日马廷鸾上书极尽天人之言。便一跃成为了礼部待郎。
不待两人说话,赵禥已然再次转移了话题,笑道:“这白狼虽是二十八上瑞,但若是过重奖赏信州知府,只怕会令各地攀比成风。整日醉心与祥瑞之事。反倒是荒废了政事。”
“先生认为朕该如何?”说着赵禥看向了江万里,好像昨日的疏远从来没有发生过。
江万里心里颇为感动,知道这是皇帝心向自己,当即说道:“官家可以赏赐信州知府与那几名猎户一些财物。以为皇家恩典。”
贾似道想要反驳,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听出,这便是皇帝想要的处置结果。如果现在反驳只会徒惹不快。
龙椅上,赵禥继续笑道:“那便依先生所言,这剩下的几个,嗯,三十二中瑞的苍鸟、赤雁便也如此处置。”
“不过这五彩斑斓的巨菇,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是有剧毒是吧?”说着赵禥扫了一圈堂下众人。
见无人回话,便自顾自笑道:“昔日先帝对朕管教甚是严厉,故而对此事倒是知晓一二,唐代时有人敬献过此物,结果耽搁久了,便化为了一滩黑水,取猎狗舔舐,没过多久便死去了。”
说完赵禥又看向了江万里问答:“敢问先生,朕所言可曾有误?”
江万里下意识想要纠正其中的错误,却是强行忍住,恭声回道:“启禀官家,不曾有误!”
赵禥见江万里退让,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那朕便回书斥责此人,命他专心与民事,不要荒废了民生!”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齐声高呼:“官家英明!”
赵禥笑着接受了众人的恭维,然后便准备处理下一件事务。
却不料,江万里上前一步恭声说道:“老臣有祥瑞献于官家!”
赵禥与堂下众人皆是讶然,心道:“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献祥瑞了?”
一侧的贾似道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慢慢的阴沉了下来。
等到赵禥打开札子细看时,不出意料的江万里在堂下大声说道:“启禀官家,老臣所献,乃我大宋祥瑞,先帝御赐。可比那些白狼、苍鸟要重要百倍!乃我大宋之栋梁!”
听到江万里这么说,周围的大臣们立刻便明白过来,江万里是借此时机向皇帝举荐人才。心中皆是暗道:“好算计,看来一开始的搅局,便是为了此刻!”
宋瑞!
赵禥已经看到了这个名字,心中不由泛起惊涛骇浪!
先帝一生曾赐名、赐字各一人!
赐名者,先帝贴身內侍董宋臣。其中亲近可见一斑,只是董宋臣已追随先帝而去。如今还剩下的,便是这个与董宋臣一向不对付的宋瑞。
宋瑞此人体貌丰伟,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
二十岁考中进士,集英殿答对论策,以法天不息为题议论策对,一气呵成,文章足有一万多字。被先帝亲自选拔他为第一名。
后在宝佑四年(1256年),也就是九年前,此人考中状元后,被先帝赐字宋瑞。
这人便是文天祥!
犹如一道惊雷在赵禥脑海中炸响,那个后世人记忆中,大宋最后的丞相文天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本来还想着借用什么机会,将被贬斥在家读书的文天祥召回京都,委以重任。
如今,自己的先生已经将这个机会送上来了,自己居然没有想到敬献祥瑞这一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赵禥强忍心中激动,淡淡笑道:“宋瑞!天祥!果是我大宋祥瑞!”
贾似道见赵禥已然被江万里说动,不由眉头紧皱,对着一侧使了一个眼色。
立刻便有一人走了出来,沉声禀道:“启禀官家,老臣有异!”
堂下众官与皇帝赵禥一起望去,只见出列之人乃是监察御史张志立。
见此人居然出列阻挠,赵禥不由心中一阵反感,语气便冷了几分:“不知张御史,对此事有何异议?”
张志立微微一愣,已然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寒意,但还是知难而上道:“启禀官家,文天祥此人深受先帝厚爱,却不知进取,屡次在国难之际,引典辞退。”
“回到老家,依旧不思悔改!平日高朋满座、声伎满堂。妄议朝政!非人臣也!”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听得赵禥眉头一皱,心道:“难道文天祥当真如此?那个后世人记忆中,对宋代末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稀少也模糊。真是可恶!就不能多学点宋代历史吗?”
堂下的张志立眼见皇帝眉头紧锁,便知道这件事有戏,当即赶在江万里说话之前。再次说道:“还有一事,官家或许也曾听闻过。”
赵禥心中思绪万千,闻言下意识道:“何事?”
张志立见胜利在望,当即沉声答道:“五年前,文天祥这个贼子,居然将先帝赐予他的金碗典当给了当铺。”
赵禥目光一束,此事他听说过,五年前真是自己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朝中局势敏感。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自己记得格外的清楚。
当时便是,有监察御史弹劾文天祥目无君父。请求先帝严惩,最后先帝念其是大宋祥瑞,并没有惩罚文天祥。
“胡言乱语!”一声断喝,打断了赵禥回忆的思绪。
赵禥定睛望去,却见出言之人已经从大殿一侧的桌案后跑了出来。对着自己双膝跪地行大礼道:“官家!宋瑞当年典当先帝御赐金碗,乃是老臣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