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月华,打在她的脸上,照出了那张稚嫩的脸庞,明明是一副没有长开的孩子面容,只那一双眼眸,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让你移不开视线,就连那身子也好似被什么定住了一般。
墨惜瞧着不远处站着的绿瑶,面上没了白日里的温润,一双眼眸幽幽,瞧着好似一面平静的湖,可在那湖底又好似孕育着什么,让绿瑶看不透的东西。
“姑娘~”许久,绿瑶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唤了一声。
“碧秀如何了?”
绿瑶一怔,面上有些讶异,旋即心下便是一暖,眼中浮现了几分湿意。
原来,姑娘还是关心碧秀的,姑娘到底不是狠心的人。
“碧秀挨了板子,休息些时日,是必定的,只是她向来性子强,这会儿受了委屈,难免有些想不开,过段时日,便会好些。”绿瑶如是说道,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妥。
姑娘不过是八岁的女娃,与她说这些,她是否能明白?不知为何,自打几日前,她每每对着姑娘的时候,便会忘记了姑娘还是一个孩子。
绿瑶虽有些担心墨惜不晓得这些事儿,却也不曾去解释,说罢,只站在那儿,看着沐浴在月华下的孩童,有那么一瞬间,面前的孩子突然高大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清丽贵雅的少女,那容貌,却是与当年的夫人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晃神,神思聚拢,她依旧还是一个孩子。
“既是如此,这些时日,你便多与她说说话,开导她,白氏那里——”说到此,墨惜垂下头,敛下眉眼,昏暗的光影,打在脸上,让人瞧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然,绿瑶却是愣在了那里。
姑娘方才说了什么?白氏吗?姑娘不是一直称呼她为母亲吗?
绿瑶的心绪起伏着,带着些许的激动,却又有些不确信,或许,这几年,照顾着墨惜,瞧见墨惜对着白氏言听计从,这一下,竟听到这话,心下有些不敢确信。
“姑娘刚才——”这样想着,绿瑶便不自觉问了出来。
墨惜抬眸,眼波扫过:“方才我什么都不曾说。”
绿瑶嘴角滑过一抹笑意。
姑娘这是终于开窍了吗?
心下有些激动,眼眶却已经湿润,想着以前的种种担忧,害怕姑娘如此信任白氏,日后要吃亏,现下,她可以安心了吧!
“奴婢明白了。”绿瑶应了一声,抬眸,又道:“姑娘要不要进去瞧瞧碧秀,若是碧秀晓得姑娘去瞧她,定会很高兴。”黑亮的眼眸,带着些许的期盼。
“夜深了,我有些饿了,你且去准备饭食,送到溪云阁。”说着,墨惜也不看绿瑶的神色,转身离开。
倒不是她吝啬于去瞧碧秀,说来,碧秀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受了伤,她本该去瞧瞧,只是,碧秀那好强的性子,需要磨练一下,若是她此刻去了,难免会让她觉得有了依靠,日后遇到了事情,依旧会觉得气闷,长此以往,难免会出事。
她亦是一个聪慧的人,墨惜希望,碧秀经了此事,能够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行为处事,能够像绿瑶一般,稳妥一些。要知,这个世上并非你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便不会来找你,无事生非的人,多了去了!
一阵风吹来,寒意袭上身体,墨惜揽了揽身上的衣衫,平缓地朝着闺房而去。
在她的身后,绿瑶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停滞了须臾后,方才端着水离开。
在他们走后,却是有一人,从屋角现出了身形,望着墨惜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姑娘这是怎么了?”
……
护国公府有四位老爷,大爷与四爷乃是嫡子,同为如今墨家老祖宗所出,因着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护国公的爵位由大爷墨守成继承,四爷便为墨惜之父墨恒,另两位乃为庶出,却是重新置了府邸,住在了他处。
而在护国公府内的长鹤院便为墨家老祖宗王氏的住所。
此刻,王氏正品着茶水,手边放着的却是一本经书,想来是瞧累了,这才歇息一会儿,却是听闻祝嬷嬷说了近日府中的事情。
“哦?你是说那丫头竟想着去寺庙为我祈福?”王氏正喝着茶,突然闻见祝嬷嬷说起墨惜的事儿,当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斜睨着眼,满目讶异。
“正是。”祝嬷嬷躬身敛眉道,“奴婢也是今日方才听说,这事儿却是几日前的事情了,现下,七姑娘正收拾着行装,说是准备明日便出发。”
“那丫头这才消停了几日,又要折腾事情了?祈福是好事,可这路上若是磕着碰着,亦或者病了,我这个老婆子,可是要罪过大了。”
“老祖宗,依着奴婢瞧着,这七姑娘也是一片好心。”
闻此,王氏当即冷哼一声:“一片好心?什么一片好心?那丫头和她娘一样,是一个命贱的,不知好歹!”
听出了王氏话语中的怒气,祝嬷嬷只好将此事暂且搁下,说起府中其他的事情。
话说,这王氏为何如此气愤墨惜母亲,连带着也瞧不惯墨惜?
却道,墨惜的母亲并非出身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是小家碧玉,墨惜的外公虽然也是一个官员,不过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委实上不了台面。
当年,王氏本想将自己的侄女配给墨恒,然墨恒却是将墨惜的母亲带回了府中,并发誓非伊人不娶,气走了王氏的侄女,当即王氏大怒,只那时,墨惜的祖父还健在,斥责了王氏一番,为墨恒主持了亲事,然这事儿,却搁在了王氏的心里,成了心头上的一根刺,以至于墨惜的母亲进了墨家大门后,王氏从不曾与她好脸色瞧,还多番刁难,府中其他媳妇怀胎身子,王氏总会去一份礼,就连府中一些有些身份的下人有了儿子孙子,王氏都会打赏一番,可墨惜当年出事的事儿,王氏却是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当年墨惜母亲离世,也与王氏脱不了干系,不过,那也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如今人已去,那些事情也都成了过往,只王氏心里还放不开,将以前的事情,迁罪在了墨惜的身上。
“老夫人,七姑娘门外求见。”
祝嬷嬷正说话间,突然闻见下人的禀报,当即抬眸,望向王氏,却见王氏冷笑一声,眼眸中满是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