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后,先是老祖宗那边送了一些东西过来,紧接着便是白氏那边送了东西,午后,张嬷嬷来了熙春园一趟,向墨惜禀报了一下锦绣苑的近况,道了两件事。
一件便是今晨,墨晟差人送了一个黄杨木枕与川哥儿,只说是赔罪。墨惜闻了这事儿,面上挂着淡笑,心下思量着,墨晟想来是要改过自新了,便不曾放在心上。
第二件事情,便是如今川哥儿也逐渐大了,张嬷嬷提醒她,也该想法子,在川哥儿身边培养自己人,免得日后她不在,川哥儿身边没有帮衬的人。
张嬷嬷此话虽然说的隐晦,可墨惜又怎会不知张嬷嬷的意思?
故而,午后,她一直坐在院子里,望着院中的一棵树发呆,思量着将来的打算。
猛然间,却见柳嬷嬷训斥一个丫鬟,这样的事情,本是司空见惯,平日里,墨惜瞧见了,也懒得去问,只这会儿,不知为何,却是起了心思,走了过去。
“嬷嬷,这是怎了?”说话间,墨惜眼波流转,瞧见了被柳嬷嬷训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绿萼。
从寺中回府多年,许多事情,她已经渐渐忘了,包括这个绿萼,若不是今日偶然碰见,她断不会响起当年在寺中发生的一些事。
当下眸光一转,只暗暗思量着,若是用心培养,这绿萼能否为她所用?
见说话之人,乃是墨惜,柳嬷嬷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然拧着绿萼耳朵的手,却是不曾放下:“姑娘,老婆子这正教训不懂事的下人呢,怎惊动了您?”
“嬷嬷言重了,只是方才闻见这边有哭声,故而过来看看。绿萼犯了何事?”
柳嬷嬷一听,墨惜竟是还记得此丫鬟的名讳,当下心中生了几分警惕,说话也巧妙了些。
“姑娘,这丫鬟当年就笨手笨脚的,如今依旧手脚不灵活,做些事情,总是搞砸,这不,奴婢让她打扫房间,她却将房间里的器皿打碎了。”
墨惜微微抬首,望向前方屋内,却见那里有一些破碎的瓷片,只那样瞧着,却看不出原本的器型,不过,却不是什么名贵的,只这屋子,平日里也不曾存放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绿萼闻了这话,却是不愿,又加之见着墨惜过问,当下便好似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挣扎了几下,哭喊道:“姑娘,奴婢冤枉,那花瓶并非奴婢摔碎,乃是柳嬷嬷她养的那只猫碰碎的,柳嬷嬷这样刁难奴婢,不过是想找一个顶罪的。”
墨惜的目光充满探进。
“放肆!”柳嬷嬷见墨惜望来,面色有些难看:“我堂堂一个嬷嬷,还能冤枉你不曾。”说着,又望向墨惜,面上挂着笑,面容柔和了许多,“姑娘,莫要信这个小贱蹄子,她存心挑拨离间,污蔑老婆子。”
墨惜闻了,目光淡淡,却是不言,抬脚,朝着那屋子走了几步,还不曾走到屋内,却见一只猫,从屋内跳出,一跃划过墨惜的脚边,朝着院中一跳,落下间,还回首,瞧了瞧这边,伸出爪子,挠了挠脸,“喵呜”一声。
当下,墨惜回首,挑眉望向柳嬷嬷。
柳嬷嬷面上有些尴尬,松开了手,只那嘴上却仍旧死不认罪。
“嘿嘿……姑娘,瞧瞧,是奴婢不查,那花瓶许真是那只臭猫作祟,奴婢这就去将那猫抓来,好生教训一番。”
说着,柳嬷嬷便要离去。
墨惜望着那道身影,只轻轻道了一句:“柳嬷嬷,不听话的猫,干脆扔了吧,莫要留了,留下来,不过是平添事端而已。”
漫不经心的话语,一下子钻进了柳嬷嬷的心底,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身后之后话中有话。
心下略微生寒,回首时,望着几步开外的女子,那纤细的身形与当年庙宇中的那个孩童重合。
淡然而清冷的语调,锐利的眼眸!
柳嬷嬷的身子一颤,垂首应了一声“是”。抬脚便朝着前方走去,只是举止间却是没了往日的嚣张,萎靡了几分。
墨惜收回目光,望了一眼还在抽泣的绿萼,道了一声:“随我来。”便抬脚,朝着溪云阁而去。
绿萼怯怯地望了一眼缓缓行去的背影,心下紧了紧,抿抿唇,跟了过去。
她隐隐觉得,只要抓住那人,便是希望。
到了门前时,墨惜撞见了绿瑶,与绿瑶使了一个眼色,进了屋内。
绿瑶虽有些不明白,侧首的时候,瞧见了随之而来的绿萼,心中暗暗思量,待得绿萼进了屋内,便随后进去,将房门关好,望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墨惜,敛身,走了过去,为墨惜斟上了茶水,站在了墨惜身后。
绿萼站在屋内,心下有些紧张,只不知墨惜会说些什么。
许久,墨惜开了口:“可知,我让你来,有何事?”
绿萼目光闪了闪,思量了须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愿跟随姑娘,侍奉在侧,忠心不二。”
“先起来吧。”
绿萼犹豫了片刻,缓缓站起,低垂着头,站着。
“你很聪明,不过一直以来,却没能很好的利用自己的聪明。我可以让你的聪明很好的发挥起来,只不知,你可愿?”
“奴婢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绿萼抬首,眼中满是期盼。一直以来,忍气吞声,她等得就是这一天,只要姑娘肯重用她,她定会好生表现,万不会行差踏错。
届时,那个柳婆子有她好看!
绿萼的眼中滑过一抹狠厉。
绿瑶微微蹙眉,望了墨惜一眼,见墨惜嘴角噙着笑,复又收回目光。
“记得你今日之言。若是有朝一日,你违背今日之言,我能让你爬起,便能让你摔下去。”顿了一下,墨惜又道:“还记得,方才我对柳嬷嬷说的最后那句话吗?”
绿萼眼中有些疑惑。
“我希望你莫要成了那只猫。”
绿萼身子一僵,心下生出了几分畏惧,当下慌忙跪下,伏地道:“奴婢定好生侍奉姑娘,万不会生出二心,否则天打五雷轰!”
“你且起来吧,暂且回去,明日碧秀会去寻你,与你安排去处。”
“是,姑娘!”
一言可以让她活在人间,一言可以让她生在地狱。
彼时,眼前女子的话,绿萼尚且将信将疑,只日后,她却真正领会到她话语中的含义。
只叹一句,于眼前的女子,一切皆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