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墨惜发愣,绿瑶只以为方才出了何事,转首,便想斥责屋内之人,却是对上了一双含笑眼眸,当下一惊,扯过碧秀便跪了下去:“奴婢见过息世子。”
碧秀虽是一头雾水,但是闻得绿瑶此言,却是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凤洺息的目光,从两个丫鬟身上掠过,瞬间收了回来,看向墨惜,含笑道了一声:“七姑娘委实养了两个好丫鬟!”
碧秀与绿瑶自是不明白他话中的真正含义,只墨惜听了背后冒出了一身冷汗。
“息世子夸赞了,这两丫鬟平日里可没少惹事。”
“哦?这样啊,可我瞧着,却是极好的,若是七姑娘不喜,便将她们二位送与我可好?”说着,嘴角勾起三分笑意。
墨惜望见那笑,心一紧,敛了敛神,却道:“世子说笑了,这两个丫鬟笨手笨脚的,若是去了世子那里,只怕会与世子添乱,还是留在小女子的院子里便好。”
凤洺息轻笑一声:“七姑娘口口声声贬低自己的丫鬟,只心下却是百般维护,委实是一个好主子,不过——”话音一边,凤洺息瞬间凑近墨惜,用只得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不知七姑娘可能护的她们一辈子?”话落,拉开两人距离,面上挂着浅笑。
清浅的话语,夹杂着三分笑意,让墨惜真正体会到了眼前之人的恐怖。他尚且不曾弄清,那一番对话,她究竟听去了多少,却是不放过一丝一毫让他人可以威胁到的机会。现下竟是拿着两个丫鬟来威胁她。
墨惜心下生出了几分愤懑,渐渐的,却是化为无奈。
为何无奈,只因她发觉,眼前这人,她拿他无法!
“息世子放心,小女子的丫鬟,小女子自然会看好,不劳世子担忧,只世子该管的人,也当管好。丫鬟犯了错,不过小女子一人受过便是,然若是世子行差踏错恐怕就不是你一人之事了!”她看不透他,焉知道他一定能将她看透了?
以眼换牙,以眼还眼。
他可以威胁她,焉知道她不能?
凤洺息一挑眉,面上的笑意更浓,若是熟悉的,便知,当他露出这般笑意之时,便是更加危险的时候。
墨惜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生怕眼前之人有什么轻举妄动,虽说现下,他们不能说谁怕了谁,谁不怕谁,然她与绿瑶三人到底不过是三个弱女子,若是眼前之人当真做出什么来,她们也奈之不何。
四下静谧无声,两两相望,暗藏杀机。
“咚咚”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数道目光朝门边望去,让站在门口的人心一紧,手一颤,手中端着的东西差点便落到了地上。
“姑娘,你们点的菜好了,是送到这里吗?”小二深呼吸一下,颤着音问道。
绿瑶看向墨惜,询问墨惜的意思。
墨惜正想开口,却是被他人抢了先。
“多谢这位小哥,饭菜送到这里即可。”凤洺息做了主。
“……”墨惜默然,转首望向那含笑的某人,只见那人眼中再不见了方才的危险,面上只剩下了厚脸皮!
她要的菜,凭什么最后做主的却是他?
墨惜心下不满,却不曾说,方才的一幕,还让她心有余悸,若不是小二的突然造访,或许——
“七姑娘,请在下一次可好?出来的时候急了些,并不曾带银两。”说着,凤洺息还在自己身上上下摸了摸,示意自己没有银子。
墨惜脸黑了黑,须臾,轻咳了一声,“息世子言重了。”
“出门在外,七姑娘还是莫要如此唤我,姑娘唤我凤哥哥,我唤姑娘惜儿可好?”凤洺息含笑说着,面上分明含着逗弄的意思。
墨惜听了哑然失笑,只觉眼前之人脸皮忒厚,若非刚才的事情历历在目,她都怀疑眼前之人与方才是否一人!
“名字不过是代称,凤公子若是喜欢,随意。”
“既如此,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凤洺息说着,颔首一笑。
墨惜只作不见。
绿瑶与碧秀虽觉不妥,只两人身份卑微,却是不敢多言,只得乖乖站在一边,好生伺候着。
菜肴渐渐端了上来,原先考虑着不过墨惜三人,便多点了些,好让两个丫鬟也吃一些,只现下凤洺息在此,却不好让两个丫鬟也坐下,平白让一桌子的好菜全部进凤洺息的肚子里。
墨惜瞧了,委实气愤,然也只能看着,说不得,只凤洺息瞧着墨惜不满的样子却是用的津津有味,心情亦是愉快许多,比之平日里在府里的时候,却是吃的多了不少。
只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
一顿饭,墨惜本想尝尝外面的菜肴,只因着有某人在的缘故,却是不曾吃多少,更甚者,根本是不知其味。
绿瑶与碧秀在一边候着,隐约也瞧出了些许的缘故,心下有所不满,自是不能发泄。
饭后,凤洺息又要了些许的水果,虽不贵,但也经不得人吃,只这一顿,却是吃了上百两银子,那可是墨惜院子里一月的用度。墨惜虽然不是守财奴,可也知没了银子,日子便不好过,心疼了一番,对着凤洺息的厌恶又上升了几分。
瞧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望了望一边享受桃子的人,墨惜缓缓起身,道了一句:“凤公子,小女子院子里还有些事情,这便回府了,凤公子可还有需要的?”
闻此一句,本是因着礼貌,哪知某人偏不识趣:“有的,让那人再来一壶桃花酿。”桃花酿乃是这里的好酒,一壶需十几两银子。
闻此,墨惜默然,转身离去,只那离开的脚步,分明有些仓皇,凤洺息瞧见了,却是一笑,张嘴咬了一口桃子,鲜嫩的汁水,甜美的粉肉,在口中咀嚼。
往日每每见了那人,心情总会有些沉重,只今日却是舒畅许多,究竟为何?他却不愿去深思。
墨惜与两个丫鬟下了楼,让碧秀去付账,她与绿瑶在轿子里等她,须臾,碧秀出来,却是道了一声:“姑娘,方才那掌柜子说不用付账。”
墨惜与绿瑶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瞧见了讶异。
“为何?”墨惜问了一句。
“掌柜子说凤公子在店中的用度,一律记账,只月底才结。”
“可是,方才——”绿瑶想说那菜肴乃是她们所点,然话还没说完,却是被墨惜阻止。
墨惜抬首,便瞧见了斜倚着二楼窗前之人,墨发红衣,随风飘舞,俊朗星眸,面容带笑,本是妖魅之人,却有一身清雅的莲香。再有便是方才——
墨惜脑海中浮现那危险的一幕,轻笑一声,矮下身子,坐回轿内!
真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啊!委实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