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秀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只那面上的神情，难免让人误会。
见此，川哥儿脚下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身子，抬首，再想要问什么，却见碧秀已然离开。
抬脚便想要去熙春园，看墨惜，却是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丫鬟，拦在了他的身前：“八少爷，方才夫人通知了各个院子，这些时日，若是无事，切莫往七姑娘的院子里去。”
瞧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川哥儿心下一阵气恼，呵斥一声：“让开！”
那丫鬟好似不知死活一般，始终不让。川哥儿心下又急又气，急的是不晓得墨惜情况，气的是眼前的丫头不识好歹，刚想要发火，却是青玉从屋内出来，将川哥儿拦了下来。
青玉望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揽着川哥儿的手臂，便将川哥儿往屋内带：“我说八少爷啊，那个小丫头不懂事，您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您且与奴婢说说，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瞧瞧阿姐，然这个丫头不识趣，不让我去。”
青玉闻言，眉一挑，停下脚步，望向那地上跪着的丫鬟：“为何阻止八少爷？”
那丫头抬眼，望了一眼青玉，方道：“青玉姐，这若是以前，奴婢又怎会阻止？只是，方才夫人那边传下话来，这段时间，禁止各个院子里的主子去熙春园。”
“哦？”尾音上调，青玉有些讶异：“可知为何？”
“好似姑娘生了病，夫人怕那病气过给了旁人，才如此吩咐。”
闻此，川哥儿挣扎了几下，便要往外走去，却是被青玉紧紧抓住了衣衫。
可川哥儿挣扎的厉害，任青玉再大的力气，又怎能抵过一个男子？当下心里低咒了一声，抬眸间，却是瞧见了张嬷嬷，当即扬声唤了一声：“张嬷嬷，你且快快来，阻止八少爷，晚了，只怕八少爷要做出傻事了。”
张嬷嬷刚从外面回来，听得此言，自是讶异，只面上却不显。她不动声色，行至川哥儿近前，沉声闻了一句：“怎么回事？”
因着张嬷嬷年长，川哥儿对着她极为尊敬，见得张嬷嬷，当下便扑了过去，急急道：“嬷嬷，阿姐病了，你且陪我去瞧清阿姐的情况。”
“不准去。”川哥儿刚踏出一步，却闻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下愕然回首，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何？”
在他心里，若是这个府里还有一个人真心待着他与墨惜，那么这个人定然是张嬷嬷，只张嬷嬷现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有些让他心寒。
“张嬷嬷，难道不疼爱阿姐了吗？”川哥儿低喃一句。
张嬷嬷沉着脸道：“我来时，瞧见了碧秀，她道，方才因着一时慌乱，忘了转达你一句话。”
“何话？”
“姑娘说，这几日，不准你踏进熙春园一步，若是你敢迈进一步，那么，她便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轰”的一下，好似有什么在他的脑海乍看，一瞬，川哥儿的面色惨白，嘴唇轻颤，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姐……她……她……怎会……怎会……说这样……的话？”川哥儿有些难以置信的后退，脚下不曾注意，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八少爷！”旁边是一众丫鬟的惊呼，张嬷嬷站在那里，冷眼瞧着面前的一切，不为所动。
倒不是她不心疼川哥儿，到底是自己照顾了这些年的孩子，怎会不心疼？
然，川哥儿不晓得墨惜的打算，可墨惜之前却是将这些与张嬷嬷说了，当时，张嬷嬷闻得墨惜的决定自然反对，在她瞧来女子便该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不能理解墨惜的做法，只墨惜苦苦哀求了许久，方才说服了张嬷嬷。
故而，现下，张嬷嬷只能扮演一个无情的人。
川哥儿跌坐在地上，一脸黯然，口中低喃，重复的不过那几个字“不可能”！
这一副情景，便是谁瞧在眼底，都要动容。到底是姐弟情深，于此刻，方才见到。
忽然，川哥儿从地上爬起，便朝着院门处冲去，他想着：这话绝对不是阿姐所说，他要寻阿姐问清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不曾料到，待得张嬷嬷反应过来，却见川哥儿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院子。
张嬷嬷心下一惊，立刻召集了众丫鬟在身后追。
熙春园与锦绣苑本就邻近，因着川哥儿心下焦急，这不过须臾的功夫，便冲进了熙春园。
熙春园忙碌的丫鬟，被突然闯进的川哥儿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
凑巧的是，此时，墨惜正从屋内的窗户缝隙，瞧着院子中丫鬟的反应，刚巧瞧见了川哥儿的身影，当下便急忙让绿瑶出去，将川哥儿拦下，饶是绿瑶急急赶出，川哥儿也要到了门前。
“八少爷，姑娘说了，你若再踏进一步，从此姐弟情义，恩断义绝！”绿瑶急急道。
川哥儿脚步一僵，顿在了那里，愕然抬首，望着绿瑶。
绿瑶垂首，见川哥儿一只脚已然伸进了屋内，而另外一只，还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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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为什么？”川哥儿望着内室，低吼一声。
屋内，墨惜闻了，心下一颤，低垂的首，面容上落下一排阴影。
“川哥儿，乖，阿姐现下病了，待得日后，阿姐病好，定会去瞧你。”许久之后，墨惜用虚弱的声音道，那虚虚实实，起起落落的音调，听来好似病入膏肓之人。
闻声，川哥儿心一颤，握着门槛的手用了几分力道，只恨不得将那门框捏碎。
川哥儿吞咽了一下口水，多希望墨惜能出来瞧瞧他，可是他盼了许久，室内的珠帘合着，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他伸脚，踢了一下门框，转身离去。
见此，绿瑶的心一疼，叹息一声，进了内室，却见墨惜站在窗前，望着那闭合的窗，却不愿掀开。
“他走了？”
“嗯。”绿瑶轻应一声。“姑娘为何不将此事告知八少爷？”
“这事儿越多人晓得，越对我们不利，川哥儿今日的举动，便会让他人将我生重病的事情信以为真。”墨惜有时觉得，自己真真心狠，竟可以眼睁睁瞧着川哥儿伤心离去。
可是耳旁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分明不曾下雨，那究竟是什么？是心底流出的泪？还是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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