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惜收起面上的笑容，目光落在凤琴的身上，瞧见凤琴低垂着头，坐在那里，手摩挲着杯子，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凤洺息察觉到了墨惜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瞧见了在沉思的凤琴，他给墨惜使了一个眼色，让墨惜去瞧瞧，毕竟女子与女子之间比较好沟通，于是，他便转身回了枫溪园。
凤洺息走后，墨惜略微沉吟片刻，便走了过去，在凤琴身边坐下，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陪着凤琴。
凤琴好似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之中，许久，她方才轻问一声：“我是不是拖累了他？”
墨惜知道，凤琴是在问她。
她也听出了凤琴话语中的含义。凤琴这样的女子，看起来泼辣任性，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细的女子，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这些年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难相处，让别人不敢靠近，可是凤琴越是表现的这样，便越说明，她心中对别人的珍惜。
“姑姑为何会这样想？”墨惜虽然这样说，可她明白，如果自己站在凤琴的位置上，估摸着也会问出相同的问题。
虽然慕言只是身体不同了，灵魂还是当初的慕言。可如今的他毕竟是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这样的少年有着光辉的未来，有着大好的前程。如果他娶了凤琴，在日后的日子中，即便是他再有成绩，永远会被人们记得一点，那就是他有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妻子。
再者，慕言年轻，有着曾经的依恋，那样的感情刻骨铭心，所以，慕言会义无反顾地想要与凤琴在一起。
可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呢？
那个时候的模样依旧年轻，可凤琴依然年老色衰，慕言是否会像如今一样深爱着凤琴？还是会像天下间许多男子一样，喜新厌旧，依旧不记得这个世上曾经自己深深爱过的那个女子。
这样的问题，凤琴原先并不曾想过，然这几日，却每每总是在脑海中浮现，盘旋于脑海，挥之不善。
也许正是因为爱的极深，所以才害怕失去之后的惶恐！
她曾经失去过一次，如果再来一次，她是否还能承受得住那种伤害？
那样坚强的一个女子啊，如今也不知该怎么办！
凤琴抬起头，目光沉沉，望着墨惜：“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墨惜完全没有料到，凤琴会问这样的话，当下有些怔愣，然而，不过片刻便又镇定了下来：“姑姑，这个问题，我先不回答你，惜儿有一问，想要问姑姑。”
“什么问题。”
墨惜面上含笑：“惜儿想问姑姑，如果姑姑现下放弃了，以后可会后悔？”
凤琴抿唇，沉默不言，可是墨惜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墨惜轻笑道：“姑姑问我，若是我，会如何做？我想，若是我，我会去努力尝试，即便最后结果大相径庭，自己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可至少，我曾经尝试过，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男子，并为之努力过。有些事情，你不去尝试，光凭着想象，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结果会怎样。或好或坏，于现在又有什么意义？我想着，努力过，争取过，尝试过，即便最后不尽人意，至少我不会后悔。”
凤琴的心中有些波动，她不知道，一个比自己小如此之多的女子，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恍然间，她觉得，面前的女子身上有着别人看不到的智慧，那样的东西，似乎是经历咯世事沧桑的沉淀。这样的沉淀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二九年华的女子身上。
墨惜坦然地接受着凤琴的打量，目光不躲不逼，至少此时，凤琴望着她的目光，少了几抹冷意。
凤琴是一个好女子，墨惜觉得，这样的女子该得到心爱的男子的疼爱，无论怎样，她都不想凤琴失去了摆在眼前的幸福。
“姑姑，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让人追悔莫及的事情。有些，虽然懊悔，想起来也不过是遗憾，不会伤悲。然而有一些，一旦错过，便会痛不欲生。一直的痛苦，可最后的痛苦，为什么不选择少痛苦一些呢？况且，结局也未必会是痛苦的。”
淡淡的话语，带着些许的温柔，落入凤琴的心田，让她心里柔软了起来，原本萦绕在心中的线团，似乎一下子解开，不再困扰着她，可终究还是缺乏一些底气。
“姑姑，那个人是你选择的，为什么不去相信他呢？嗯？”
瞬间，凤琴的眼中一亮。
是啊，他曾是她的选择。不，他一直都是她的选择，当年那个人即便是死，都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为了她，他舍弃了江湖，舍弃了生命，如今，他们终于能够相守在一起，她为何会胆怯，为何要后退？
她该相信他啊！
凤琴的面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凤琴本就生的美貌，这一笑，更让她显得有种惑人的美丽，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媚人的醉意，看起来更加年轻。
见此，墨惜温婉一笑：“姑姑其实一点也不老。惜儿瞧着倒是比一些双十年华的女子更加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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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恭维的话，可并不假，许是上天对凤家女子的宠爱，除了容貌上的优势外，却也不显老。
凤琴瞪了墨惜一眼，脸色却没那么冷了：“阿息娶了你，估计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听着像是批评的话，可是凤琴的脸上却很温和，墨惜听出了凤琴的意思，笑笑说道：“是啊，夫君娶了我委实受苦，所以啊，我会努力让夫君更受苦一些！”
“你呀！”凤琴叹息一声，两人相视一眼，顿时笑开。
墨惜不知，自己今日的一番言论，让凤琴大为改观，不再对她冷言相向。
“一个温柔的女子却降服了凤府里最为难缠的女子，日后，还有什么降服不了的？”这是后来，凤洺息听到墨惜说起这事时的一句笑言。
翌日，慕言并没有来寻凤琴，三日后，墨惜才知道，慕言被三公主关在了府中，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三公主用了什么法子，慕言并没有从府里头逃出来。
十日后，凤琴听说了慕言要娶洛相庶女的消息，当下震惊，杯盏从手中滑落，碎裂开来，望着地上的碎片，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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