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盼瞪着面前的人,吐字清晰。
“不可能,我告诉你,你不说清楚别想走,你就给我在这打一辈子工吧。”
说完夏盼就抬屁股走人,这个梨染,简简单单的人,但总能给她惹火,每次说话结束时,都给夏盼气个半死。
夏盼回屋处理自己的事情,眼看着就要进宫,有些事,还是要加快速度处理了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夏盼听到琴声浅浅,却温细如春风,琴音直直传入她耳中。这等功力,天下都在找不出第二人。
夏盼无奈的笑了,她学琴二十年的时候,连梨染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如今倒是让他执着成这样。
她本想不管的继续低头忙自己事,却突然皱了皱眉,不对...
夏盼疾步走到院子,看着中庭,果然。
此时的梨染,坐于亭中,一把古琴后,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墨,被干净的束起,眉眼间淡漠的要命,神情飘远。仿佛心绪已在九天之外,凡间的一草一木,皆不在他的眼中。
当下夏盼心中就明了了。是了,这样一个飘然出尘的男子,怎会在意这凡尘之事。更不可能为情所缚。可这样一个人,进了别人的眼,世间的一切,任何颜色都不及他万分之一。
比如卉儿。
夏盼惴惴不安地看向离亭子不远的卉儿,她正呆站在原地,任由雪花一片片落于肩头,视线中,只有那亭中的一道身影。
琴音停,一曲罢。
梨染慢慢起了身,脸上比刚刚石渊的淡然还多了一分清冷,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夏盼,然后收回目光,缓缓走向卉儿。
就在他快走到卉儿面前的时候,卉儿突然不自觉的低头,微微后退了一小步。夏盼看到了这个小动作,那不是往日卉儿害羞的模样,是被人气势压过太多的一种不安。
梨染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还是走近一步,替她掸了肩上的雪花,声音飘然:“我是梨染,之前因为有些顾虑,没有告知,骗了你,我很抱歉。”
就在“梨染”二字出口的时候,卉儿身体僵硬了,她费力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琴仙梨染...”
梨染嘴角有笑,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是。”
夏盼叹息一口,准备回房间,不这么多余的站着。
“夏娘,你早知道了?”卉儿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脸上通红,眼里都是不可置信:“所以你让他住下来,就是,没告诉我。”
“不是的,卉儿,”夏盼收了脚,回身往她的方向走过去,急忙解释:“我那天知道了,就,就让他解释给你了,我,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嗯,是我拖了好久,不知怎么与你说。”梨染也点头。
“我知道了。”卉儿满脸尴尬,僵硬的笑了笑,俯身:“夏娘,梨染公子,卉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然后起了身,不顾夏盼的呼唤,便转身回了醉花楼。
夏盼跑向她,不料地上的雪很滑,她一个趔趄,幸好旁边梨染扶住了她。
她站稳后,皱着眉甩开了梨染。
梨染眉间有几分不解:“不是你要我告诉她的吗?你这在生哪门子气。”
“你...我...哎呀!”夏盼手指在半空中指了半天,郁结于心,为啥感觉这个梨染比她还不像个凡人呢,怎么沟通起来这么费劲。
夏盼咬牙切齿道:“你这也算解释?你不如留封信说你骗了她,抱歉,然后一走了之呢。”
梨染一脸纯良:“可你还没给我琴谱呢。”不然他也很想这么做的啊。
...夏盼赶紧扶住自己,让自己别被他气晕了。
夏盼痛心疾首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进醉花楼。
梨染看着她气冲冲走了,只能无奈摇了摇头,暗叹女人实在是麻烦。然后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回了亭子,收起琴。
反正他的任务完成了,他抱着琴,回了房间,准备看看从博弈书局买回的新书。
夏盼跑到了卉儿的房间门口,想敲门,却不知道怎么劝她。手顿在半空中,许久都没能扣响。
“怎么了。”媚娘慢悠悠地拖着红色外衫走了过来,身上还隐隐有些酒气,看上去刚从别的客人那出来。
夏盼吧唧吧唧嘴,也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媚娘凤眼微调,香肩一靠:“她这吃闭门羹了?来我屋里吧,我从来不拒绝你的。”
媚娘回了房间,洗了澡,酒气去了,懒懒的躺在早在床上的夏盼身边:“说罢,是不是那穷书生?”
夏盼叹气一口,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给媚娘听,说完还皱起了眉,问着身边的人:“你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也轮不到怨我吧?”
媚娘半撑着身子,看着夏盼笑道:“与你有没有关,最后不都是你来擦屁股?”
夏盼无望的叹气,情绪低迷起来。
“但我还是真是没看出来,那穷书生居然是梨染,出身名门的琴仙?”媚娘皱了皱眉,若是让她早知道,哪还轮得到卉儿。
夏盼却好似识破了她的心思,嘿嘿一笑:“首先,他穿的穷酸成那样,怕是你根本没多注意过他半柱香的时间。其次,他也不会对你这种人下手的,风险高,不好骗。”
媚娘很是不满,甩了甩秀发:“切。”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总归她在气头上,过两日便好了,就是这话总要说明白了。”夏盼想了想梨染那个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算了,估计也指不上他。
“我帮你搞定,”媚娘爽快的开口,然后枕着夏盼的肩头:“你心底是希望她跟梨染走不走?”
“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吧,她愿意去,我也不拦着。但许是,高门深院的日子和她想的不一样吧,可她若是死了心的要跟他,我觉得梨染也不会亏待她。”只是也不会格外对她便是了...夏盼没继续说,心底却有些担心。
夏盼回到院子已经很晚了,不料梨染居然还在等她。
玄色披风,裹着白衣,就那样孤冷的立于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