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边才刚刚露出一发白色,天气润凉,世间都还在昨日的梦里,这时最欢的是那些早起的鸟儿,透过了半开的窗户,它们将自己的歌声传了进来,李寻在床上懒懒的蠕动了一下,又还是不管不顾的继续睡着大觉,这里门稍稍的被挤开了一条缝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往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我们的素素大小姐就那么蹑脚蹑手的走了进来。她轻轻的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李寻,无声的笑了。她转到了床头,看着熟睡中的李寻,然后两手捂在嘴边,俯下身子,对着李寻的耳朵,
“啊——啊——”话音一落,便一个回身跳到墙角边上。这床上的李寻一个激灵,正要坐起来,只是腰腿用一用劲,力发,整个人便跃起三尺之高,身下“哗啦”一阵乱声,床就被大力给压塌成了七八块,人也手舞足蹈的跌了下来,摔得眼前金星直冒,半晌回不过气来,小姑娘看着这一幕,早就笑得不可开支。
还没等李寻发火,她上前一步,将他拉了起来:“小李子,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胡婶婶都起来半天了,都打发我来叫你了,快快快,起来了。”
他稀里糊涂的被素素拉了起来,随便套了件外套,就被素素给拉了出去,路上才来得及嘟囔:“素素姐,你再这样,我会被吓傻的……”——这一向来,已经是第三次被素素吵醒了,除去第一次素素措不及防,被压坏的床板砸了脚,闹了个两败具伤外,剩下的两回就只有他倒霉,他也是经过这样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大于常人。他将这情况告诉了两位神医,两位神医都为他的躯体力量咋舌不以。经过一番的测试之后,二老告诉他,他的身体异于常人,禀赋非凡,力量是常人的十倍有余,暴发力还远远大于入门的武者。要知道大陆上普通人寿命都有百来,一个武者自小打下基础,也要十年以上的修练才能有如此能耐。用李光伯的话说就是:“这是我儿的天生神力,还有我神医的丹药之功。”
他和素素一起来到了胡月华跟前,这次却是到了后院的练武场上,胡月华梳垂鬓,内穿襦裆,外罩无袖短袄,下着长裙。往那一站,自有一番风采。他这才抽空看了下素素,这小姑娘梳垂髾髻,戴步摇,方额,上穿宽袖衫,下着杂裾。下摆饰袿,也是十分青春之态,又看了下自己:交领汗衫一件,短袴一条,一件月白色的窄袖织云纹锦袍斜斜的挎在身上,半穿不穿的像个落难之人,顿感尴尬不已,站在那里左右不是。
胡月华怜爱的看着他,扫了一眼素素,素素在一这吐了吐舌头,转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胡月华上前,将那袍服帮他穿上,动作轻柔,有如慈母,末了,还理了理他睡乱了的头发,这才对他言道:“好孩子,不用这么急,娘等一会儿不要紧,来先坐下,歇息一下。”
几人坐了一会儿,胡月华便道:“我等炼气之士,首先要安心定神,平稳呼吸,调和体内气血,使其能缓。缓和气息之后,要用特殊的法门,能先使气血照着自己的存想运行。寻儿,你先坐下来。坐好些。”李寻立即端端正正的坐好,一脸的肃穆。
胡月华见了,笑道:“孩子,不是要刻意的坐成什么样子,这样吧,你先不要想坐成什么样,坐着舒服就好,放开些。”
李寻问道:“母亲,我看庄上有些人练武调息,都是摆了一个姿势,半天不动的啊?难道我不用?”
胡月华道:“那是些下下乘的心法,重法不重心,只得毛皮而矣。上乘心法重心不重法,以心导气,以气化神,自然可以神而明之。你先听我说,然后你照着做,先放慢呼吸,慢慢的呼吸,对,慢慢的,来,呼,吸,呼……”
胡月华的声音有如春日里下午的清风,吹拂着他的意识,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跟着她说的节奏,一呼,一吸,一呼……
胡月华轻轻的将手掌,抚上了他的头顶:“不要停,继续,来。呼,呼,吸,呼……”
她体先天元气缓缓运转,神识台流水般自上而下,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轻柔的触动着他体外的窍穴,探察着他体内的气血。她看到了李寻体内五颜六色的光,那是肉眼看不到,无形无影但真实存在的经脉,那是一条一条,无数条,连接着各个脏腑肌体骨骼的光线,它们一丝一缕,布满了李寻整个身躯,这些光芒顺着一定的方向流转,平衡着李寻的气血运行。要找到源头!平和中正的元气从掌心流淌而出,从他的头顶玄关蔓延开来,在他体内感受着脉络。
素素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又不好打扰,只好退出了院子,一个人也不知道去那儿。她想了想,去了药房看二老炼药。
而胡月华与李寻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胡月华心分三念,一边出言引导李寻的呼吸节奏,一边分神观察他的气血,一边又要控制自已的元气输出,这一个时辰下来,饶是她是一流高手,也是满头大汗,一身真元也消耗了七八停。
突然,胡月华心中一喜,找到了,终于在胡月华的真元快要耗尽时,她找到了李寻气血运行的源头,她小心翼翼的引导着,牵引着这缕气血,当它运行到一个点的时候,胡月华将它轻轻一拨,把它引入了天罡宝鉴运行的第一个窍穴,李寻心头一震,那一缕的气血硬生生的穿入了一个封闭的窍穴,就好像有人拿着剑,将他刺了个对穿,通是通了,但这股子剧痛,也让他浑身颤抖不已,胡月华大声说道:“孩子,跟着我念,本命之日,魂神澄正,万炁长存。不经苦恼,身有光明,道似无心,智圆通慧……”
剧痛之下,他那里听得清胡月华说些什么,潜意识中,在张嘴道:“临”
刹时间,气血分离,意识中,有一股无形无色的“气”顺着胡月华的引导,沿着体内无数看不到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的脉络,运转开来。
胡月华大喜,小心的引导着李寻的“气”,默记着天罡宝鉴的行气路线,引导着它,缓缓的运动着,一道经脉,两道经脉,三道经脉……,直到运行整个行气路线,胡月华一咬牙,又强行运气,多带着又走完了一个周天,这才放下手来,两人都是汗透重衣。
李寻睁天眼,见胡月华不知何时已经累得坐在自已的身后,满头大汗,神情萎靡,赶紧站起来,扶着胡月华:“母亲,你怎么样?”
胡月华道顾不上劳累:“娘不要紧,孩子,刚才你做得很好,你感觉到了么?快告诉娘……”
李寻稍一闭目,那一副经脉的图形,就在眼前浮现,他喃喃的道:“母亲说的是,刚刚那些自己会动的……嗯,东西么,它在我体内来来去去的,跑来跑去的……我说不上来……”
胡月华见他嗯来嗯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一想,又问道:“那你记不记得它是怎么走的?”
李寻说道:“记得的……您都带着它走了两遍了。”
胡月华怜惜的擦去了他头上的汗水,心头欣然,这孩子果然如同老头子说的一样,是个天生修练的奇材,照这样看,前途不可衡量啊。当年自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在父亲的引导下完成了一个大周天的运行,这孩子一次就成功了,还记得父亲还夸我快来的,不知道他看到这孩子会如何作想……
想到这里,胡月华站了起来,让李寻扶着走回了室内稍做调息,回复了几分精神,又运起神识,叫李寻再运功行气,走了一个周天,这才确认他确实已经熟悉了天罡宝鉴的行功之法。终于放下心来,叫下人带着李寻去洗漱一下,自己也收拾了一番。
胡月华派人叫来了李光伯与王松,几人一起吃过了迟来的早餐。餐毕,胡月华对李光伯王松谈起此事,心中忍不住的欣喜:“寻儿已经完成了天罡宝鉴的第一重,这门功夫算是入门了,以后只要勤加修练,不出十年,就得超过我啰。”
李光伯两人在这娘俩运功时就已看过好几回了,看到没事,也就只是远远的护法,没有去打扰他们,听得李寻这才一天就能自行行气周天,匀是为这孩子的资质感叹不已,两人视一笑,均感后继有人,两个老友也是老怀大悦。
王松笑道:“那就要恭喜嫂夫人与老兄了,说不定李家那天出了一位宗师,我老头子也跟着脸上有光啊。哈哈。”
李光伯一瞪眼:“什么脸上有光,教这孩子你也有份的,寻儿啊,这也是你师傅来的,叫师傅……”李寻赶紧站了起来:“师傅……”就准备叩头。
李光伯一挥手:“行了行了,我们也不要计较那么多虚礼,心里记得就好了……”
这边王松刚好笑眯眯站起来准备受这一礼,被这李光伯一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朝李光伯怒目而视。正准备发做,那李寻却已经跪了下去,叩起头来。王松这才作罢,等他三拜九叩之后,郑重的将李寻扶了起来:“孩子,这个便宜师傅我也就认了,你入我门下,为师也有几句话要讲,我门中长者有言,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冤亲善友,众族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这你师傅我是做不到了,我希望你能,心存正义,有善良之心,本医者之德,不用你兼济天下,但也要谨守本心。”
李光伯在旁大笑道:“谨守本心,好一个谨守本心,孩子,你不要像我一般,我与你母亲都希望你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记住,这就是你要守住的本心。”
李寻看着大笑中的李光伯,没来由的感受到了他的心中的悲伤,是的,我一定会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