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姜蝉让他们埋了死者的指示后,他们并没有立即行动。
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埋!
在玄诚小世界,人去世后都是有专门的人员处理的,而他们,无人接触过那样的人员。
所以毫无那方面经验与意识的郭琳与陈家人只能面面相觑。
对于不懂的,他们下意识的又想去问作为主心骨的姜蝉,但想到不能什么都靠她一人,他们又止住了这种想法。
最终,郭琳将那五个杀人者提到了身边。
她蹲下身,问其中那个领头人,“你们杀人后,死去的人都是怎么埋的?”
那领头人看了她一眼,痞笑道:“非亲非故的,埋什么埋,在那里摆着自有好去处。”
郭琳皱眉,疑惑道:“什么好去处?”
领头人不怀好意地瞥她一眼,故意压低声音道:“诺,晚上有野物出动,他们自然就成了野物的口粮,死后还能为野物提供一顿饱食,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不是?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去处?”
郭琳闻言气结,瞪圆了眼,怒道:“那些死去的人里可也有你们一方的人,你怎能如此冷血?”
那领头人对于她的天真很是不喜,恶劣笑道:“我如何冷血了?别说我不在乎,就是他们自己也不在乎!”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这就是每个人都有的意识,呵,如此,又何需我此时的假心假意!”
对此,郭琳无言以对,只是不死心地问道:“你真不怕你自己死后也被这样对待?”
领头人觑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虽然一直都有这种思想准备,但他就是不想回答。
反正他心下明白这行人是不会杀了他们的,所以何必勉强自己作答呢!
虽然他很忌惮那个一直躺着装弱的人,但他明白对方不会动手处置他们。
他们的命运全在眼前愁眉苦脸的这一拨人身上。
而这拨人,初出茅庐,心地柔软,虽然见识了厮杀,但要他们杀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说习惯的养成,就说他们的逻辑,他们就是要杀,也会先给他们自己找到足够的理由,不然他们无法心安理得,无法心安自然也就无法下手了。
如果这一场厮杀真的害了他们所在乎的人,他相信在愤怒下,他们会杀人。
但最终,他们的人并没有太多的损伤,所以,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哪怕他们真的埋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一样。
郭琳和陈家人对于那五名杀人者的不配合并没有做什么逼迫之类的,他们只是在那里绞尽脑汁地回忆关于那方面的一丝半丝的线索。
最终,还真让他们给回忆到了——在小说里,有过“挖坑埋人”的说法!
虽然知道小说不是很靠谱,但在什么都靠不了的情况下,也只有它能靠了。
想到了方法,接下来就该付诸行动了。
但,远距离看尸体和近距离接触尸体也是有区别的。
他们无声的一步一步往那个方向走去,并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各种暗示。
但当真的站在边缘时,他们的心是抖的,喉咙是干涸的。
脑子里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但身体配合不了。
他们就那样站着喘了好一会儿的气,随风吹入鼻尖的腥气更是令他们无限憋闷。
很想离开,可是心里都明白这是必须的,不然他们在这个世界是走不下去的。
最后,是陈平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寂。
他抖着嘶哑的声音开始自我安慰:“没什么可怕的,也许我们有一天也会这样。”
“在无人的荒野,被无谓地杀死,再被理所当然地曝尸!”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被别人对待,也不想这样对待别人。”
“生命多艰,从生下来到长成人,会有多少的风险?”
“能活下来的生命哪个不是奇迹?”
“如此堪称奇迹的生命,怎么就能被如此肆意地践踏?”
越说陈平便越发清醒,他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他的人生走向。
当有了目标,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知后,陈平整个人便沉稳冷静了下来。
他的这份沉稳与冷静感染了其余的陈家人和郭琳。
陈平望着他们肃穆道:“生命可贵,我们应该尊重,无论是生的时候,还是死的时候。”
“所以我们替他们整理好最后的遗容的吧!”
说完,他便带头做了起来。
其实并不需要做太多,只是怀着一份端正虔诚的心,替死者去除脏污,整洁衣冠就成。
其他人最开始还有点别扭,但在陈平那种独特气氛的影响下,他们也迅速进入了状态。
等整理完三十五具遗体后,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交流,而是继续无声地挖了三十五座坑。
之后,照样是肃穆的将人葬入坑里。
最后,还在每个坑上方撒上了一圈花种。
希望他们的来生能如鲜花般灿烂美好!
在他们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姜蝉默默地看着,那个五个杀人者也默默地看着。
姜蝉看着,是在反省自己对于生命的态度是否太过无情。
但反省到最后,她发现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是无意义的。
因为到了她这里,到了她的认知里,对于生命最本质的看法已经与有情无情不相干了。
对于生命,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是另一种标准了。
所以,对于陈平的做法,她会欣赏,但却不会让自己也那样,因为他们对于生命本质的认知早已相去甚远。
至于那五个杀人者,他们看着则是因为心里过于纠结的结果。
一方面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命如草芥的生活;另一方面,面对陈平他们对生命的尊重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他们好笑吧,不尽然,毕竟他们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感动的。
说他们荒唐幼稚吧,也不对,因为对方的态度是那么的肃穆真诚。
所以他们心里最终的感觉是混乱的,是颠覆的,是羡慕的,也是有些酸涩的!
明明该嘲笑他们的,但似乎自己才是该被嘲笑的对象。
毕竟他们心底最深处都明白,这种尊重生命的态度是没有错的,所以他们有何种理由可以去嘲笑对方呢!
如果他们有朝一日被人曝尸荒野了,难道他们真的不希望碰上这种可以对他们肃穆虔诚以对的人吗?
面对这种对待,难道他们真的能丝毫不动容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心绪太过复杂,所以他们没有了最初那种生命无忧后的庆幸和无赖,而是产生了一种不知是祝福还是遗憾的想法:他们的这种纯粹能保持多久呢?
毕竟世上的纯粹总是很少的,因为大多的都被人亲手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