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九的变脸功夫,赵有恭早就习以为常了,见那张小嘴又高高撅起,伸手捏住了两片薄薄的嘴唇。
“掘掘掘,改天往你嘴巴上拴根驴缰绳,你这丫头,说不说的就是不听!”赵有恭觉得自己这后宅真需要个强势点的人物管着,就拿阿朱和阿九来说,简直就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整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贞娘性子又太柔善,哪里舍得管这俩丫头?
要是朱琏在就好了,如果朱琏坐镇后宅,念奴儿也不会起那么多争宠的心思,阿朱和阿九也没胆子这般胡来。
阿九一点都不生气,站在桌旁温柔无比的倒着茶,这也是她一贯的手法了,惹了事再卖个乖,往往很管用。阿朱趴在桌上摆弄着手里的玉簪子,赵有恭点点桌面,有些郁闷的说道,“丫头,本王有事吩咐你的,你用点心!”
“殿下,婢子听着呢,你说便是了!”
“一会儿帮本王易容下,三娘今天受了伤,身子有些不适,你变个样子,随我一起去!”赵有恭吩咐下去,一旁的阿九放下茶壶揪着衣角摇摇晃晃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赵有恭佯装不知,戳戳阿九的小臂,瞪着眼问道,“九丫头,你这是干嘛,吃错药了?晃个什么劲儿,眼晕不?”
阿九嘟着嘴,指指阿朱,又指了指自己,赵有恭则毫不客气的轻轻打了她一下,“你呀,人不大心不小,哪都少不了你,你自己说说,你一个小哑巴,往哪一站,生怕不扎眼么?”
听赵小郡王如此说,阿九的小脸立刻垮了,赵有恭懒得哄,对旁边的扈三娘吩咐道,“三娘,本王离开后,你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惹事了!”
“殿下放心,今晚上九丫头跟属下睡一起,保准看好她!”听着三娘的话,阿九都要哭了,如此一来,就是想偷偷溜出去都不可能了。
龙门县城,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在别的地方,都是白天市井繁华,而在龙门县城,却是晚上市井繁华。由于龙门县市井的特殊状况,所以许多人都说龙门市集就是给鬼开的,所以也被称作“鬼市”。
龙门鬼市,可不是卖菜卖水果的,这里卖的东西更多,有兵器、铠甲,还有人头和消息。这人头自然是替人杀人了,至于消息,那更绝了,在鬼市有一个摊位,叫做无所不知,只要是关中的问题,你问了,摊主就能答上来。
今夜,赵有恭易容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汴梁商人,而阿朱则易容成了一个左脸长着胎记的家仆。二人一路行至鬼市,找到了那个大厅消息的摊位。
摊主叫做“东知郎”,至于东知郎真名叫什么,估计没人知道,也没人有那个兴趣。东知郎年纪四十岁左右,但长相却像个快六十岁的老头,矮矮的,瘦瘦的,没人的时候,就坐在摊位前打瞌睡,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会是关中大地的消息王。
赵有恭坐在摊位前,伸手敲了敲桌子,“东知郎,有生意上门了,你接还是不接?”
东知郎睁开蓬松的双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打量着赵有恭和阿朱,“是找人还是问路,亦或者找物?”
“找人!”
“找人一百贯!”东知郎直接开口,赵有恭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便付了一百贯钱,“某家要杀人,不知该去找谁?”
“出门右拐,第六家,找黑八,只要付的钱足够,想杀谁,黑八就会杀谁!”东知郎随口就答,赵有恭却摇着头,满是讥笑道,“东知郎,不要敷衍某家,某家要杀的人,黑八还差的太远了,如果找黑八就行,那某家也不会花钱找你问话了。”
这次轮到东知郎皱眉头了,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目光锐利的扫视一遍,“黑八不成,那就是说要杀的人来头极大,若想放心,那可以找赖三!”
“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赖三?”
赵有恭刚问完,东知郎就伸出了两根手指头,“问一等路,两百贯!”东知郎语气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报完价,就继续低头打起了瞌睡。
果真是生意人,一个字都不会多吐,不过这个钱赵有恭还必须得花,又是两百贯后,东知郎提趣÷阁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一个地址,“照着地址去找,找到后,将纸条毁掉,另外,千万不要说是我东知郎泄露的消息,否则....你死我死大家死!”
“....”听着东知郎的话,赵小郡王莫名的想起了后世一句非常有名的广告词。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广州好迪。哎,看东知郎蔫不拉几的,没想到也挺有才的。赵有恭站起身来,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随后又坐在位子上,随手将一张五百贯的交子放在桌上。看到那五百贯,东知郎的眼睛有点亮,他眯着眼,小声问道,“还问什么?”
“问一个人的名字!”
“说!”
“东知郎原名叫什么?”赵有恭脸上一阵坏笑,东知郎瞪着眼珠子,表情异常复杂,不过他终究还是个守信誉的商人,咬咬牙,低声道,“东知郎本名马连跳。”
“马连跳,哈哈,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某家很喜欢。”
赵有恭领着阿朱潇洒而去,东知郎收起五百贯钱,眼睛却注视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那大胡子也很有意思,这还是第一个对他东知郎有兴趣的人。
龙门县夜湘馆,名字听上去很文雅,但夜湘馆里做的事情可就一点都不文雅了。在夜湘馆每三天就会有一场拍卖女子的活动,而今日正好是拍卖的日子。赵有恭和阿朱一人付了一贯钱,便顺利进入了夜湘馆。
这夜湘馆说是拍卖,实则主要还是靠入门费赚钱,因为里边的女人参差不齐,能够拍出的价钱也不会太多。龙门县城就是一座罪恶之城,只要是世间拥有的罪恶,在这座城市里就一定存在,尤其是在这夜湘馆中,人类的原始野性更是展露无遗。许多人花点小钱买下女人后,也不回家,就在夜湘馆当着众人的面做起来,当做完事,那些女人被撇在一边不管不顾。此种事经常发生,不过这倒是便宜了夜湘馆,这些被丢下的女人,废物回收,下次还可以再拍嘛。
赵有恭来的很不是时候,刚找个位坐下来,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趴在台上,一个男人抱着她的腰不断耸动着,台下一帮人不仅不觉得羞耻,竟还大声叫着好。阿朱终究是个女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场景,粉拳握起,便要过去斥骂几句。赵有恭拉住阿朱,沉着眉头苦笑道,“你阻止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想解决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是让龙门恢复正常的秩序!”
阿朱默默不语的站在旁边,只是眼睛却已经看向了别处,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知道礼义廉耻,而有的人却如同野兽呢?人,都该有良知的,难道就因为没有秩序,就可以胡作非为么?
赵有恭心中又何尝不生气,只是他比阿朱考虑得更多,龙门的根源在沙匪,只要沙匪还控制着这座县城,那这座县城就恢复不了正常秩序。
赖三很瘦,也很高,赵有恭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不是赖三,总之,试试不会有错的。
之前就听林冲说过,在龙门县城里有一个很神秘的杀手,只要他想杀的人,那那个人很快就会死在龙门沙匪手中。所以林冲觉得这个神秘杀手应该和龙门沙匪有着很深的联系,赵有恭也是这么认为的,想来那个神秘杀手一定是龙门沙匪的代理人吧。因为有着这种猜测,所以赵有恭才去东知郎那打听谁能杀人。
赖三很好认,每次拍卖,他都会坐在固定的位置,等他坐好后,赵有恭领着阿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对面。夜湘馆的茶很难喝,所以赵有恭是能不喝就不喝,“你可是赖三?”
“不错,不知兄弟有何指教?”赖三有着一对三角眼,这一斜眼,更显得诡异。
赵有恭拱拱手,毫不隐瞒的说道,“想跟你做趣÷阁大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做生意?哈哈,当然有兴趣了,某家最喜欢的就是做生意了,兄弟,说说吧,你想做什么生意?价钱如何?”
“帮某家杀一个人,酬劳十万贯!”赵有恭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听到十万贯,赖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憋死过去。以前不是没见过大的金主,可张口十万贯的,还是第一次。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别人出价如此高,那要杀的人也定然不会太简单。一瞬间,赖三就明白这件事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不知兄台想杀什么人?”
赵有恭摇摇头,很不客气的说道,“素闻赖三是先收钱再问人的,所以某家才会来找你,你只要说接不接这个活就可以了,接的话,某家自会告诉你去杀谁,如果不能接,那某家也不想多费口舌,免得给自己徒增麻烦。
赖三紧紧皱着眉头,他哪里给得了什么答案,想了想,拱手笑道,“兄台等待两日如何?待某家思考一番,两日内定会给兄台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某家如何得到你的消息?”
“很简单,以后两天的时间,你天天来夜湘馆坐着,不管答案如何,某家一定会来夜湘馆找你!”
“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赵有恭不会过多逗留,拱手告辞而去,离开夜湘馆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路上行人稀少得很。二人并没有回林冲买下的宅院,而是住进了一家客栈。
赵有恭猜得没错,自从离开夜湘馆之后,就被人盯上了,盯梢之人手法甚为熟练,当确定主仆二人住进客栈后,他才返身回到夜湘馆。此时赖三眉头紧锁,一杯杯茶水进了肚,也是不知子滋味。
“赖三哥,那两个人住进了画溪客栈,并没有什么异动,剩下该怎么办?”
“盯紧他们,只要有半点异动,立刻来报。为兄会去见一见老大,问问他这活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嗯,赖三哥,小弟估计老大一定会接下来的,十万贯啊,这得抢多长时间才能抢这么多钱?”
“就知道个抢,没出息!”
赖三嘟哝一声,迈步离开,那小弟却翻着白眼一阵腹诽,你不抢?你不抢哪来的那么多身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