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莫青河就拖着病躯来到了府衙,此次府衙议事,京兆府文武官员全部到场,莫知府这次态度很坚决,他不管是不是年关将至,不管粮草是不是充足,总之一定要打牛皋,而且要狠狠的打。
长安城附近各部厉兵秣马,牛皋却早有准备,这莫青河不知军事,完全是瞎指挥,便是要打,也得等粮草筹集完了再打才行。有道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士兵无口粮,靠什么打仗?靠什么效忠朝廷的口号么?
几天后,一封六百里加急文书递到了汴梁城,此时赵佶正坐在暖香阁里听曲,闻听有急报,便让人把书信送到了暖香阁。赵佶一直都是如此,你若说有一幅千古名画,他一准匆匆忙忙的赶去,可要是说加急文书,他才不会上心。帝王无天下之志,只知风月,谁能奈何?
小刘妃一直媚眼含笑,只是心中却哀叹了一声,官家也是个男人?如此想法一冒起,连小刘妃自己也打了个冷颤,她还是第一次敢小觑官家,这种想法,放在以前绝不敢想的。
赵佶看着文书,只是看了几眼,眉头就一阵狂跳,手也打起了哆嗦,良久后,他猛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好啊,好啊,什么毛贼都敢蹲在朕头上拉屎撒尿了。”
小刘妃起了身,赶紧跑过来扶住了赵佶,顺着胸口,娇声安慰道,“官家,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爱妃,你自己看吧!”
小刘妃犹豫了下,因为按照规矩,后宫女子无权验看文书的,不过最终她还是拿起书信看了起来,她看得很仔细,远不像赵佶那般粗略。
腊月初八,长安城祭祀神灵,逆贼牛皋领人化为百姓于城中作乱,洗劫府库,袭杀官衙,致使京兆府府尹莫青河身受重伤,通判曹润民受伤,另府库金钱全部被抢,共计三十七万八千两黄金。
嘶,三十七万八千两黄金,这是多大一趣÷阁数字,足可以供养十万大军的军饷了。怪不得官家生气,换成任何人都会生气的。只不过小刘妃想的要比赵佶多,她觉得这文书很有意思,把官员受伤放在前头,府库金钱丢失放在后头,这写文书的人可是很有心思啊。不过越是如此,小刘妃越是觉得这莫青河有问题,长安城出了这么大事,他这个京兆府府尹难辞其咎的,不过这些话她没有对赵佶说,而是扶着赵佶坐下后说了些其他话。
“官家,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是白白上了龙体,不如招几位大臣前来议事,也好商量个对策出来。”
喝口茶,总算平复了不少,赵佶拍拍小刘妃的手,欣慰的笑道,“哎,要是其他人也能像爱妃这般懂事,朕也能省心不少了。杨戬,摆驾御书房,另外着高俅、蔡京等人前来议事。”
“是!”
赵佶心中挂着长安的事情,他前脚刚走,小刘妃后脚就离开了暖香阁。
东京汴梁城,做为大宋国都,不管外边发生什么事,这里依旧繁华一片,尤其是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准备些喜庆的彩灯和剪纸。在汴河街惠义坊有一处错落有致的小院子,虽是冬天,院子里却有着许多绿色,这会儿也到了傍晚时分,一个裹着紫纱的女子快步推开了小院的门。女子进了院子,插上门之后,方才解开裹在脸上的紫纱,看她秀发如云,凤眼含媚,不是小刘妃又是谁?
这处宅院很简单,北面两间房,东面是几间厢房,这与其他的院落也没什么区别。让心情平静下来后,小刘妃来到北屋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没一会儿就听里边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已经等你许久了。”
等许久了?小刘妃不解,难道这女人知道她会来么?推门走进去,屋中飘着一股淡雅的芬芳,那香味很独特,市面上那些胭脂水粉绝对透不出这种味道的。这到底是什么味道?水仙花?紫兰花?面前隔着一层白色薄纱,只能隐隐约约的看清里边坐着一个佳人,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持剑女子,看上去像是侍女,可又不像。
“坐吧,你这次来,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小刘妃找个软垫坐下来,随后点头道,“是的,刚京兆府那边送来了文书,说有个叫牛皋的人抢了长安府库,丢了大量金钱。”
说着话,小刘妃一直在观察着薄纱后边的女子,她发现那名女子很镇定,自始至终都未见半点异常,难道是自己的判断有误,这女子与关中的事没有关系?
“牛皋抢了府库?那抢了多少钱?”
“这个不甚清楚,文书上也没写!”小刘妃平静的答了句,这时,就见薄纱后传来几声娇笑,那窈窕女子虽是在笑,可声音却有些冷了,“不清楚?刘欣媛啊,你是在考验下我的耐性么?三十七万八千两黄金,对吗?记住,少跟我耍这些小心思,我既然能救你出洗漱宫,也能将你送回去,而且这次回去,会比上次还惨。”
女子的话并不算多严厉,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小刘妃久在宫中,见识的大人物不知凡几,却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有如此的威势。不知不觉中,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她不是怕回到洗漱宫,而仅仅是怕薄纱后的女子,她觉得这个女子好像能看穿一切。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欣媛,你很放肆,知道该怎么说话么?我是谁,你又是谁?”薄纱后的女子已经语声平淡,却让小刘妃有种窒息的感觉,她秀眉蹙起,想了想,方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主人,以后属下都听你的。”
“好了,你回吧,长久待在外边,会惹人生疑的。哦,记住了,以后不管是哪方面的急报,一定要送与我知道,懂了么?”
“懂了,主人安歇,那属下先行告退!”
小刘妃躬身退出屋子,一直到离开那处小院子,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却有了种生与死的感觉,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何有如此威势?
小刘妃走后,薄纱撩起,朱琏站起身来,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这个刘欣媛,好深的心机,这以后啊,得多加小心才行,否则这雏鹰长大了,会啄瞎主人的眼睛的。”
芷兰把长剑放在一旁,蹲着身泡了杯热茶,刚刚娘子与小刘妃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的,“娘子,那女人有那么可怕么?”
“呵呵,可怕?是非常可怕,你以为她今日来报信是偶然么?她说出长安方面的急报,无非是想试探下咱们是属于何方势力罢了。否则为何宫里天天有急报,她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来呢?”
“这....那娘子还跟她说府库具体数目,如此一来,不是正好告诉她咱们就是盯着关中之事的么?”
“芷兰,你这心思还是太直了些,我便是要告诉她咱们是与关中有联系,如此,小刘妃以后也会帮着咱们留意关中方面的事情,便是朝廷有什么意图,她也能及时反馈出来。”
“娘子说的是,可如此也不是办法啊,久而久之,小刘妃定然能发现端倪的,她若发现咱们的具体身份,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芷兰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朱琏重新坐下,抿着香茗,微微笑道,“时间久了,她肯定能发现咱们是何人的。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反正也没指望她能帮衬多久,等到来年殿下取了关中,她就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而且啊,这个女人心机太深,到时要不要留着她,还说不准呢。”
听了朱琏的解释,芷兰才暗自叹服的笑了笑,她与娘子差的还是太远了。见芷兰神色忧郁,朱琏让她坐在旁边,小声安慰道,“芷兰,你要记得,这世间人和人是不同的,像小刘妃那样的女人,你永远不要指望一直用她的,能用也只是暂时用一下而已。就像是殿下,你让他臣服于谁,可能么?”
“谢娘子宽慰,婢子只是觉得自己太愚钝了,总是无法理解娘子的心思!”
“傻丫头,跟着我还算好的,总想些有的没的,你若跟着殿下,还不要天天想破头皮?咱们那位殿下啊,琢磨起人来,可比我厉害多了!”
“咯咯,娘子,婢子一直有个问题的,这些年你与殿下一直未能相见,想他么?”
芷兰随口一提,却问住了朱琏,她沉思了会儿,像个普通女子那般浮现出几丝幽怨之色,“若说不想,那是假的,可他那样的境况,我们也着实相见不得。以前也有过担心,好在他还算有点良心,若他真让耶律南仙进了王府,那我便是有百般手段,以后也是争不过耶律南仙的。”
“嗯呢,婢子接触过萧芷蕴,那女人确实精明的很,好像连殿下都对她多有忌惮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