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皇宫门外,百姓聚集成片,被喧哗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忘了规矩。苏忠谋在其后怒吼,可丝毫没用,只能示意身后的修行者冲出一道元气气浪,骇得众人让出一条路,他才驾马而去。
今日非举国盛典,甚至南商的危机都还没解除,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是好是坏。可当前远道而来者的危机令他们十分关注,始终盯着那扇门,等着有人出来宣布消息。大夏好不容易出了个人才,谁都不希望被毁,但坠入魔道之际,其实已被毁掉。
“看天上!”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杂乱的人群既停止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抬头看天空。今日晴朗,云薄且少,可还是被一南一北的流光划破,踪迹可寻。流光眨眼而至,皆划破空间而来,从人群上空到那大殿,引得所有人注目。
殿中已有不少人,文官武将各有所位,盯向云国四人时目光骇人,如要将他们吃掉。见鹤发童颜的老翁和少年来,汪石杏起身迎接,同时瞥一眼这殿中众臣和皇座上的姒易,讥笑道:
“若二位不来,大夏人还以为是我们错了。”
夏萧站在殿堂中心,身后是爹娘和阿烛,他当初见着汪石杏时,后者还算话少,现在废话多且不招人待见。不过师父和副院长并未回答他,本身就是云国人错了,阿烛可是主神神识,他们却如此不敬,想用其造神,真是可耻。
迈步向前,清寻子和副院长先与圣上行礼,后走起流程演起戏。汪石杏紧捏拳头,听清寻子问:
“何时抓住的夏萧?”
“昨晚他突然回家,被我扣在了府中。”
夏惊鸿面色严峻铁青,像模像样,似恨铁不成钢,也有一股割舍的大义之感。夏萧见着师父还好,和副院长对视时既有些尴尬。若大师姐来就好了,他和副院长没见过几次面,不知怎么开始对手戏。
“在被云国带走前,我有话要说,也有事要问,诸位没什么意见吧?”
副院长虽说人小,可威名在外,作为大荒唯一一个真正见过神的人,他的修为和剑术宛如神话般的存在,无人敢违逆。
扫视一遍大殿中的人,见无人反对,副院长才将目光放在汪石杏身上。后者第一次和他对视,那对永久宁静,不会泛起涟漪的眸子令其内心一颤,似被看透野心,也被击碎所有骄傲。
在副院长眼中,云国算不得什么,撕去神秘的外纱就只是个普通小国,修行者少之又少。
“副院长请讲。”
汪石杏在其气场下既结巴起来,令很多人见着冷哼。高傲的云国人,就该被打击一下才是,那一张张脸看着就来气。
扭过身,副院长看夏萧,道:
“清寻子虽说是你师父,我也是你的副院长,可今天谁都保不住你,你必须跟云国长老回云国。从今往后,你犯下的罪行和大夏无关,和我宁神学院无关,和走首教会更无半点关系。”
“是。”
“回答我,云国之后,你去哪了?”
夏萧不敢瞥师父,怕被看穿,他不知道师父和副院长有没有打过招呼,所以胡乱道:
“我并未离开云国,而是利用五行造了一处地下房屋,和阿烛待在里面,靠着她的能力躲过了云国人的搜查。我们待了两个多月,从将阿烛救回后就一直待在那,云国人脸皮虽厚,可实力有所欠缺。”
“放肆!”
夏萧和汪石杏对视,是针尖对麦芒,更似无情只知杀戮的天敌。云国人对阿烛做得事,即便还未对她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夏萧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要问的就这两句,学院素来赏罚分明,教出的学生都可独当一面,夏萧做错了事,照罚不误,后果他也自己承担,阿烛我要带走。可云国人,我劝你们低调些,别把手伸到我学院人身上。若有下次,我学院定不留情面。”
阿烛抱着刀,走到副院长身后,找到真正的靠山。这个看似小孩般的大人物身后若有一山,无比沉重且有天高,随着他的目光狠狠砸在汪石杏身上,令其一口气喘不上来。虽说见到副院长的人少之又少,可他威名极大,一记眼神便令汪石杏身体一沉,神色慌张。
在场人很多,人越多越想挂住面子,汪石杏如今代表的可不是个人,而是云国。因此,在身边二人的搀扶下,他逐渐站稳,有些畏惧的望向这个清秀的小男孩。汪石杏不知他如何修行,才站到如今这个高度,可他还是颤颤巍巍的问:
“莫非大人也觉得我云国不对?”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的颤抖,可越是狡辩,大概知晓事情经过的众人越觉得他们无耻。这个词形容他们再好不过,不知自我羞耻且不知礼仪廉耻,简直活到了人的另一境界,没脸没皮,此时既还要叫冤。
副院长虽说话少,脸上也无涟漪,始终都平平淡淡,没有展现多少内心的情绪,可丝毫不留情,狠道:
“莫非你们做得对?夏萧和阿烛初到云国,未伤及无辜不说,还救你一村百姓,可你们呢?伤夏萧以丢出云国,绑阿烛为一己私利欲令其受孕,这便是你们云国的待客之道,大国之风?若不是夏萧舍命救出阿烛,早已被你们所伤!”
“夏萧坠入魔道,留其一命便是好……”
“那阿烛呢?这丫头可曾威胁到你们?她可曾入魔?夏萧入魔后,我学院是有包庇,因为我们知道坠入魔道不等于杀戮成性,更不等于整颗心都被黑暗蒙蔽。看看你们那张贪婪可憎的面目,比魔道还令人生烦。”
“无论你怎么说,夏萧都杀了人,我们要个交代!”
“我跟你走!”
夏萧和爹娘示意,对师父副院长和阿烛微微点头,而后极为轻松的走向汪石杏。他眯着眼,眉头一拧,眼眸中生出涛涛凶光,极为骇人。这一去云国,兴许众人觉得他九死一生,可对夏萧来说,只是再闹一番罢了。
离汪石杏越近,夏萧眼中凶光更盛,身上铁索钢钩逐渐破碎,散作一地。实力比夏萧强很多的汪石杏下意识想退后,可腿脚定在原地未动。看着夏萧被钢钩洞穿之处快速愈合,汪石杏皱眉问:
“你想做什么?”
夏萧耸了耸肩,满脸不屑和傲慢,似说除了爹娘,别人捆不住他。若没见过夏萧大闹汪家,汪石杏还觉得他在故作强势,可他真有那个本事,还有他背后那个女人,令人胆寒。
今天受得气已够多,汪石杏不想再争辩,只要将夏萧带回就好。虽说阿烛弄不到手,可夏萧到手就行,这个满身罪恶的家伙,他们能一直控制住。只要夏萧在云国,他们造神的计划便能继续进行。
要想冒险成功,需要足够的把握和理论支撑,还需要避免夜长梦多的严谨手段。
见汪石杏束缚空间,令夏萧如塞囚笼,萧蓉一句萧儿悲喊出声,向前却被夏惊鸿抱住。这个柔弱的女人见到自己的孩子要被带走,失了所有聪明。可夏惊鸿何尝不心疼?但就像夏萧所说,一直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面对,然后解决。
男人怎为男人?又何为成长?答顶天立地,见招拆招的人为男人,成长即是能独立思考,考虑前后利弊并作出选择。
“既然夏萧已抓住,我等就告辞了。”
汪石杏正想走,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那股强横的力量令乾坤压抑,他们四周的空气皆猛地凝固。
在很多人诧异,不知他们为何停下时,汪石杏顶着四面八方挤来的窒息感扭头,看向那个超然物外的白胡子老翁。他脸上的和蔼之色看起来比副院长好说话,可此时的动作又显得没那么友善。他极为悠闲的开口,再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身为后辈,要走也不行礼,也不问问老家伙我有没有话要讲。也幸亏你是云国人,若在大荒地表,估计走到哪就要被教训到哪。比起汪金龙和汪银龙那俩臭小子,你还欠缺得多,他们起码表现得礼貌,是比较斯文的混蛋。”
四周空间恢复正常,汪石杏如从高中落下,但还是稳住身体,没有像其他三人那样倒地不起。夏萧待在自己的囚笼中,看汪石杏毕恭毕敬的行礼,不由一笑,不知师父又要整哪出。可比起副院长,师父显然要有趣一些,所以他也望去,听其道:
“老朽要说得不多,但也要表表心意,免得说我不关心自己这徒儿。夏萧是远道而来者,灵契之祖口中的预言之子,定有大作为。可预言和现实有别,如今夏萧入魔,我也曾为他祈祷,望他从魔道归来,但没想到入魔已近半年,他虽说并未滥杀无辜,可也闯下不少祸。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也不算得好,此次更是误杀数万云国人,虽说有理有据,可罪恶难偿。”
夏萧咽了口唾沫,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夏惊鸿夫妇和阿烛也眼巴巴的看着教皇,脸色逐渐复杂,就算保不住,也不要往火堆里推呀!
“身为教皇,老朽我素来宣传和平教义,知道人命关天,也见到过无数类似的事。向来这等事都会结下仇恨,世代难解。若那样的话,对云国和大夏都不有利,更何况我走首教会和宁神学院也与此事有关,影响声誉。我们不推脱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我身为师父,终生也为父,他是学院副院长,夏萧在学院待的时间最多,也有大责。”
副院长一向冷傲,此时却忍不住看向清寻子,这个死老头要干嘛?当着两国之面说这种话,岂不是自讨苦吃?
“你想做什么?”
副院长直接问出了声,在寂静世界和停滞的时间中想要个说法。可清寻子丝毫不顾,也不回答,只是玩心大起,一步走出奇异的空间,道:
“我有个建议,彻底断了这怨仇。此后若有机会,两国间正常交往,我教会和学院,也正常收纳成员和学子,可想听听?”
以清寻子的实力,汪石杏不敢不听,只能点头。他大笑几声,眼眸望向夏萧,一语惊骇众人。
“既然身为大男儿,就不能令家国陷入危难,此番被带走,不知还要惹出多少祸端。今日为师在此,亲自斩下你首级,由这小鬼带回国中,慰告云国死伤之人,以求云国及大夏太平,你意如何?”
此话一出,夏萧都被惊到,心想师父你这玩笑开大了,若云国人真要这么干,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若他一逃,师父还得追,这是何必?不说是他,就连副院长都看不透清寻子的想法,当即眉头一皱。
夏惊鸿夫妇扑通先后跪下,两眼皆闪着泪光。
“教皇大人,使不得啊!”
“一死难了仇恨,让萧儿做牛做马报答云国都好,只求留得此命。”
“请前辈手下留情。”
阿烛不懂这是何意,可跪得坚定,夏萧绝对不能死,如何无论都要活。可云国人尚且未说处置方法,老前辈怎么突然下此狠心?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云国人也被震撼时,清寻子胡子一横,正气凛然的朗声道:
“夏将军,你将夏萧送来,已是大义灭亲之举,老朽佩服你的心胸和眼界,可此时又为何纠结?他做了什么你也知道,实在是有违父命,不顾师恩。几万人的命,我等如何挽回?此事一出,所有美名皆灭,不杀他,何以平息云国数万百姓的死灵?”
“教皇大人,这……”
夏惊鸿一时既不好回答,可这和夏萧的计划有所不同,但在萧蓉跪着向前,试图继续求情时,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并捂住她的嘴。
萧蓉无比绝望,看着无形囚笼中的夏萧,原本还以为他能归来,没想到就这么被判了死刑。她希望夏萧活下去,无论怎样,只要活下去就好,自己见不到也没事,只要活着,没有其他奢求……
泪水于脸颊纵横,萧蓉眼前模糊,嗓子嘶哑,可没发出半点声音。她只听教皇开口,问夏萧:
“你说为师的决定,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