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臣,一直在等待着少主回到中洲。”
房间里的园木桌上,一个铜质的香炉,正往外飘着徐徐的白烟,气味似檀香,只不过其中多了一丝中草药的味道。
虎蟒上将鬓间发丝灰白,虽是有些年迈了,不过他的一双虎目之中,却是不见丝毫的混浊,双眸内蕴着精光道道,似利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其眼眸。
虎蟒上将身着着贴身衣物,只是在肩上搭了一袭衣衫,抵御着下雨天的湿寒露重。虎蟒上将端坐于涂陌的对面,只是腹部的伤口让他不得不弯下了他那顶天的脊梁。
“上将军,你就在这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便无需太过操劳了。”
涂陌端坐于木凳之上,握剑之手垂立于半空中,右手轻放在腿上。涂陌望着眼前面色有些苍白的虎蟒上将,这才是中洲能屹立天下而不倒的根本之所在啊!
中洲三军,数十万儿郎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军魂!而中洲的军魂,便是统帅中洲三军的虎蟒上将。
铁骨铮铮男儿身,意志深埋铁血魂!
“少主之命,臣不敢不从。只是中洲王庭一事,还望少主不要怪罪于臣。”
话语一落,一阵短暂的咳嗽便响了起来。虎蟒上将赶紧用手捂住口鼻处,苍白的面庞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属于病态的红润。
中洲无王的局面本就让虎蟒上将有些力不从心,虽是手握中洲三军,数十万儿郎,却就只能缩于中洲,对于南荒的叫嚣,虎蟒上将也就只能充耳不闻。
如今涂陌以回中洲,应了先王的遗昭,这也让的虎蟒上将本就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松动了下来。内忧外患的局面,在涂陌回归以后,才会被打破。
“敲山震虎!”
涂陌暗自点了点头,看着坐于对面的虎蟒上将,他戎马一生,是刚直不阿的三军统帅,在此事上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政,军,不相容,便是如那水和火一般,一个阴柔,善计谋,攻心机。一个率真,心直口快,唯命是从。
“上将军围而不打,正合我意。不仅敲打了摄政王,也在敲打着站于摄政王背后之人。殊不知,这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涂陌站起身来,走到虎蟒上将的身后,伸出右手手指,在虎蟒上将的后背上轻点了几下。“上将军身上的伤势并无大碍,阻拦伤口愈合的,便是上将军心中之所念。”
中洲的内忧外患!中洲的数十万儿郎!中洲的无数平民百姓们!
涂陌话语一落,便把右手垂于身侧,移动着步伐,重新落坐于木凳之上,眼角露笑的看着虎蟒上将。
“摄政王为中洲之人,又身为王权之家,却和外人暗通款曲。臣要不是有一些顾虑,便直接叫儿郎们杀到王庭去了。”
虎蟒上将口鼻处发出一声叹息,成为王权,败也王权。王权之人,想要活着,也就只有臣服。而一个人,想要活着,又有什么罪?天底下,又有谁,不想好好的活着?
“惜命,乃人之常情,上将军也不用太过于放于心上。不过我回到中洲,却是要让上将军失望了。”
涂陌摇了摇头说道,目光如水般平静。
“少主,你难道不是应了先王的遗昭了吗?怎么又…………”
虎蟒上将闻言,神色一急,一口气便埂于肺腑,让口鼻处发出一阵喘息和咳嗽。
“我回中洲,只为平内乱,阻外患。不想手握中洲王权,做那中洲新王。”
涂陌说道。中洲本就无王,他回到中洲,中洲从此以后,也就再无新王。
“少主手握军权,却不要中洲王权。若是摄政王主内政,臣,便是中洲的罪人啊。”
虎蟒上将的口鼻处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之音。虎蟒上将神色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便要弯曲双腿,跪于地上。
涂陌见状,赶紧伸出双臂阻止咳虎蟒上将的动作之后,便被涂陌重新扶回了凳子上。
这一礼,太过于沉重了。涂陌要是应了,这其中之因果,涂陌便是怎么都挣脱不开了。
“上将军不必急切,我的意思是,平中洲内乱,去争那天下皇权之位。”
虎蟒上将心性率直,不善于谋略。涂陌想了想,还是把话挑明了说。
“好,好,好。行军打仗太久了,是臣太过于愚笨了。”
虎蟒上将闻言,脸庞的神色终是缓和了不少,他的嘴角边,也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上将军心性率直,刚直不阿。是中洲人民的守护者,又岂是谋略二字可以相提并论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
涂陌望了望窗外已经停下的雨水后,便起身说道。“叨扰上将军许久了,我也该动身前往中洲王城了。还望上将军切记,中洲数十万儿郎在等待着上将军的回归,军,不可一日无魂!”
“上将军便就在此地好好养伤吧。”
涂陌的话语一落,便转身出了房间。唤上了在一旁等候的星辰子,在方左的恭送下,涂陌和星辰子便抬腿出了望客居。
雨后的苏州,空气之中多了些许的泥土清香,少了一丝人间的烟火之气。
秦淮河边,涂陌故地重游。雨停了之后,游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脚踩着路边的积水,荡起了一抹水花,也激起了一阵欢声笑语。
游人士子,文人墨客如织。只不过在其中,穿插着一些江湖侠客们的身影。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握兵器的孤影。
南荒王庭。
校场内。
荒天笑赤裸着上半身,肌肉凸起,如块块磐石盘踞。青筋浮出,如条条扎龙蜿蜒。
“好!再来。”
荒天笑大笑着,伸出双臂挥动间,破空之音不绝于缕。顿时,鲜血迸发,骨骼断裂之声,一道道人影,在荒天笑的双臂之下,被崩飞在地。
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口吐着鲜血,或捂着胸口,或握着臂膀………
“少主的通臂拳,怕是已经臻至圆满了。”
荒天笑握掌成拳,收拢于身前,随后垂放于身侧。便见到一位身着白衣的老者,正缓步的走来,面庞红润,脸露笑意。
“郭老,来的正好,和他们还没有玩尽兴。”
荒天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有些森白的牙齿。荒天笑伸出手,指了指倒躺在地上,口中发出哀嚎的南荒儿郎,说道。
“少主既然有如此雅兴,老夫又怎会败了少主之兴致。”
郭老放下轻抚着唇下胡须的手,开口说道。郭老把手负于身后,脚下轻点着,顿时一抹残影浮现而出,眨眼间,郭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荒天笑的面前。
一袭白衣摆飘飘,鬓角的发丝飞舞,郭老抬脚,便向着荒天笑的头颅踢去,那破空之音,在耳旁炸响。
“嘭。”
荒天笑伸出手臂横于头颅前,挡住了这势如破竹的一脚。脚上之力,重于千钧,让荒天笑的身躯猛然向后退去。
“郭老这一脚,怕是只用了五分力吧。”
荒天笑稳住后退的身躯,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臂后,便开口说道。
荒天笑的话语一落,双臂一抬,瞬间一动,手臂似铁鞭,挥舞而去,舞动而下。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触即发。
“老夫怕脚下力道太大,若是踢坏了少主,那便是大大的不妙了啊。”
郭老的身影腾空,双脚的脚尖踢在荒天笑的手腕处,让荒天笑的攻势一阻,嘴角一抽。
“砰砰砰。”
腿间的摆动,双臂的挥舞,一点即分,一分即合。
荒天笑的目光有些森然。
“郭老此次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荒天笑收回双臂,握掌成拳,轰在了郭老双脚的脚心处。再次摊开手掌,以臂作鞭,大开大合,势如贯虹。
“不知少主,如何保那中洲摄政王。”
郭老衣摆飘飘,面露笑意,双腿之间快速的摆动着,一道道残影顿时浮现而出,十几道脚影从四面八方踢在了荒天笑赤裸的上半身之上。
“佟佟佟………”
似金属被敲打之音,不绝于耳。
“保?为何要保?涂陌不敢动摄政王,至少现在是不敢。若是涂陌敢杀摄政王,也会有人去阻止,我又何须慌乱。”
荒天笑大笑着,抡圆双臂,击碎了那些残影,双臂相合,便如猛虎出笼,奔袭而去。
“中洲数万兵马围住中洲王庭,围而不打,在这之中,却是中洲的虎蟒上将在敲山震虎。少主恐是要多多的提防提防了。”
郭老单脚撑地,身体向后倒去,用右脚脚心抵住了荒天笑相合的双臂。随后,郭老的身躯扭转间,左脚踏出,踢在荒天笑的肚子上。
“敲山震虎?敲的可不是我南荒这头虎。”
荒天笑止住了后退的身躯,双臂一收,合于胸前,口鼻处吐出一口浊气后,便伸出双手,弯腰拿起放于地上的衣衫,穿于身上后,便开口说道。
“倘若不是南荒这头虎,那岂不是一山容下了两头猛虎?”
郭老的衣摆平静了下来,他伸出右手轻抚着胡须,双眼弯曲的看着荒天笑。
“郭老说错了,南荒可不是猛虎。”
荒天笑把双手负于身后,傲立于郭老的对面,摇了摇头说道。
“哦,南荒不是猛虎…………那依少主之见,涂陌若是想要想平定这中洲的内乱,需要做何部署?”
郭老笑着说道。只是弯曲的双眸之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芒。
“断其爪牙,磨其野性,虎,也就不再是虎了。”
荒天笑说道,嘴角边的笑意有些莫名。
圈养的虎也是虎,同样也会伤人。只有断其爪牙,才能降低对自身最大的威胁。
“这涂陌,想斩断中洲摄政王的爪牙,让他温顺如猫,这样便就没了威胁。若是摄政王不死,我又怎会名正言顺的出手?此中之事,还望少主代劳了。”
郭老放下抚着胡须的右手,负于身后,挪动着脚步,来到荒天笑的身侧,说道。
“既然郭老要师出有名,堵住那几方的口,那我便让郭老,师出的有名有份”
荒天笑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他们想要吃鱼,却又不想惹的一身腥味。
殊不知,即使断了爪牙的猛虎,却依然是一头猛虎,那潜在的威胁,也不得不让人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