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从华锦那里出来,一路回去楚昭然办公之地,恰好看见邓骏在门外晒太阳,她便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问道:“邓大哥今日怎么这么悠闲?”
“你邓大哥也不是铁打的,总会累呀。”邓骏懒洋洋回答,又反问,“你去哪了?”
夏凝道:“去看看那位华姑娘。”
邓骏一下子来了兴致:“就是那个远从开封追随侯爷而来的天仙美人儿?”
夏凝被他涵义丰富的语调惊住:“你激动什么?又不是追你来的?”
“我这也是操心咱们侯爷的终身大事啊!你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美人儿胆敢、啊不是,敢于倾心侯爷,咱们不得帮着参谋参谋吗?”
夏凝笑道:“哪轮得到你?府里不是有太夫人吗?不过你这词儿用得好,胆敢,嘿嘿,这位华姑娘,还真是个女中豪杰。”
“这么说,你也觉着华姑娘挺好?”
“我觉着好有什么用?得看侯爷觉着好不好!”
邓骏一叹:“也对。不过听说那美人儿已经够美了,配得上侯爷,家世也不错。”
“嗯,就有一点可惜,侯爷要是娶了她,就跟开封那吴老儿扯上关系了,还得管那吴老儿叫外祖父。”夏凝想着那画面就奸笑起来。
邓骏侧头望过来:“我听着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可惜,反而很是期待呢?”
夏凝立刻板住脸,坚决摇头:“你听错了,我可没有!”
两人嘻嘻哈哈闲聊,晒着太阳那叫一个惬意,冷不防楚昭然忽然带人从院外进来,还一看见他们二人就冷了脸,夏凝和邓骏吓的都一个弹身站了起来,乖乖行礼问好。
楚昭然打量夏凝一眼,见她神色中再无郁郁惊慌之色,便开口吩咐:“倒杯茶来。”
等夏凝倒茶回来,楚昭然已经坐在厅中分派事情,夏凝听着,他这是要整军出征洛阳,便等众人都领命出去后,追问道:“侯爷这就要兵去攻洛阳了?”
“不然还留着他们过年吗?”
夏凝习惯了被噎,这会儿竟不恼怒,反而继续问道:“您亲自去吗?”
“田渤已经落到我手里,郑州无后顾之忧,我自然要去。”楚昭然说完就端起茶来喝,眼睛还望着夏凝,似乎在想事情。
夏凝被他看的毛,忙问道:“你要怎么处置田渤?”
楚昭然道:“让他做个中间人。”他只说了这一句,就转移话题,“这次你就留在郑州吧,想法替我把华小姐送走。”
“为什么?”
“我军中从不留外人。”
“您娶了她,不就是内人了吗?”
楚昭然把茶盏往桌上一顿,抬眸问:“你说什么?”
夏凝寒毛直竖,立刻改口:“啊,我说,属下一定尽力。”
楚昭然这才收回目光,从桌上拾起一封信递给夏凝,“常镇他们已经到了广元,这是你弟弟给你的信。”
夏凝又惊又喜,接过信来对楚昭然千恩万谢,然后不等楚昭然吩咐,就捧着信一溜小跑出去看去了。
夏泽在信中依旧是报平安,并让她放心,说一定会请外祖父做主。夏凝明白他的意思,也开始期待外祖父能派人来“营救”自己了。
楚昭然看出她的窃喜,却并不点破,安排好一切事宜,留了夏凝、李晋和一个亲卫小队在郑州,同时还留了八千守军。这八千人全是陈敖带来的兵士,郑州原本的守军,都被楚昭然带上去攻打洛阳了。
大军第二日从郑州出,夏凝、华锦和李晋在城墙上目送大军远去,然后一起下城墙,往城内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开封?”路上夏凝状似闲聊的开始履行楚昭然留下的任务。
华锦说道:“那个名医我还没找到呢。”
夏凝就又问她找的名医姓甚名谁,让李晋帮着去找,华锦十分感谢,拉着夏凝去城中茶馆闲坐。
“侯爷人看着冷冷的,其实还挺体贴的,知道你受了惊吓,这次居然就没叫你跟着去。”
夏凝刚喝了一口茶进去,就被华锦这一句吓的险些呛着,“你误会了,其实是带着我也帮不上忙,我功夫粗疏,又不会射箭,去了反而是累赘。”最关键的是,我是被留下来赶你走的啊,姑娘!
谁知华锦听了这话万分惊诧:“若真是如你说的这样,那侯爷当初为何留你在他身边服侍?”
夏凝被问住了,总不好说出自己的身份,以及楚昭然可能别有所图,于是只能昧着良心说:“我们侯爷心善嘛,哈哈哈。”
她这样一干笑,华锦就觉着是别有内情,也不追问了,只说:“看来是侯爷和你别有缘分。”
缘分个大头鬼啊!夏凝无力反驳,只能继续干笑。
“我还没问过,平豫你本就是河南人么?”
“不是,山东人。”
“我觉得口音也不像。那你是怎么认识侯爷的?”
“我到河南寻亲,路上遇见盗匪,被侯爷救了,亲戚又寻不着,只能赖着不走了。”
华锦听的直笑:“原来这样就可以啊!可惜侯爷认识我外祖父,我不能用这一招。”
看来她果然就根本不想走,夏凝便笑问道:“你也想跟着侯爷吗?”
华锦脸上一红,微微低头,没有答话。
夏凝被这少女含羞之态弄得一个激灵,“锦儿,你,你难道对侯爷……”
“不是的不是的!”华锦立刻抬起头,“平豫你别误会,我只是仰慕侯爷武功盖世,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恨自己身为女儿,不能追随侯爷建功立业而已。”
夏凝望着华锦的眼睛,见她目中涵蕴水光,一望进去似乎清可见底,细究之下,却又觉看不透彻,她摸不清楚这个姑娘的真正心思,便只能说:“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想。但是战场毕竟不是寻常人去的地方,能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生活,岂不是更好?”
华锦听闻此言,微微低头,呢喃道:“我何尝不想如此,只是……”
“只是怎么了?”夏凝追问,“锦儿你出身富贵,又有亲生父母疼爱,不知有多让人羡慕,又何必追寻一些不切实际之事呢?”
华锦苦笑:“你不知道,我家里,也不过是看起来光鲜罢了。我爹爹……”似乎是察觉不该在外人面前言及亲长不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反问道,“平豫,是不是侯爷叫你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