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族的剑客们近两年也很少杀人,多以走镖为生,替南来北往的商人押送货物。据闻鹰族的镖局是关外最出名的一支镖局,其收费也比其他局还贵一倍,就算是如此,还是有人喜欢用鹰族的镖局。
陈湘如不由自己地忆起了吕连城,知道她失踪他一定心急如焚。
张一剑道:“燕太子是个谦谦君子,他不会为难你。”
“你以为他是你的明主?”慕容宸有才华,文才武功都不差,独陈湘如对他没有半分好感,从何时起厌恶他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我奉他为主,自有我的道理。”
慕容宸是君子?她似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随着同行的时日,她与张一剑的话似乎越来越多,而张一剑待她也越来越好,一路上吃的、住的都尽量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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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日后,陈湘如抵达燕京。
黄昏时分被人送入燕国太子宫内一间屋子里。
自有侍女服侍她沐浴,她换上一套素雅的衣裙。
张一剑没了踪影,他将陈湘哪交给了太子宫的总管太监,转身去见慕容宸。
“人……带回来了?”
“是,交给福公公了。”
慕容宸审视着这个男人,长着一张最寻常的面容,也许正因为平常不易被人记住,反而让他成了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杀手。
张一剑顿首抱拳:“殿下。容乐公主身份贵重,还请殿下善待于她。”
慕容宸不由微诧,一个无情杀手竟要他善待一个女子。
张一剑一路过来。最初是觉得理所应当,可相处越久,内心便越难安宁,他欣赏她、呵护她,甚至还莫名地生出了怜爱之心。
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都没有逃跑之意,仿佛她的安静只是为了成全他的心愿。
慕容宸道:“你喜欢她?”
张一剑一怔。他是个没心的人。只是觉得她与旁的女子不同。
慕容宸冷笑,“她便是有这种本事。能让天下的男人都为她心动,吕连城如此,你也要如此……”
张一剑抱拳道:“殿下,小的在何处任职?”他对她是敬重、欣赏。也有喜欢,却独不会亵\渎。
慕容宸凝眉想了片刻,“本王给你一个御林军中郎将的职位,你若能多带些武功高强的人加入御林军,本王重重有赏。”
孟宫有关外狼族、鹰族的人襄助,而他慕容宸就会拉拢整个中原武林的有志之士为己所用。
两国交战、一统天下,不仅是有德者得之,更拼的是实力,而人才就在其间显得尤为重要。
“属下多谢太子殿下!”
慕容宸抬了抬。“好好办差,办好了,本王有厚赏。你此去江南。发现了什么?”
“江南道的百姓安居乐业,州府、县城的店铺都已开,营生也是应有俱有,瞧不出曾饱受战争之苦。”
慕容宸扬了扬头,“这个容乐倒还有些本事,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重开江宁织造府和苏州织造府。现下又要重开江南道的几大书院……”
“容乐公主不仅事事亲躬,还很用心。江南道的官员们也不敢有半分轻怠之心。”
这亦是她的过人之处。她根本就不像养在深闺的女子,甚至更不像是生于烟花\巷的女子,她有才干,有能力,更能襄助孟帝。这样的女子,能得天下人心,能得文人赞颂,更能得武将敬重,她应该是他最理想的太子妃。
可她却并不喜欢他,她曾指责说他不懂得敬重女子。
对她的事知晓越多,他便有一种越难放手的感觉。
慕容宸道:“退下。”
他在想陈湘如这个女人,她早前的身份,他和吕连城都知道,临安府软香楼名伎,可步步行来,谁还能知道她曾是秦淮陈湘如,就算传扬出去,这世上相信的人又有几个,人们记住更多的是:她是月亮美人,她是孟国容乐公主。
因为她所做的事,是值得世人敬重的。
慕容宸问太子宫总管:“新来的美人都安排妥当了?”
“是。”
“本王要去见见她。”
她待在他一早预备好的屋子里,悠闲自得,但这只是她给他的假相,被他所劫持,还有将她强留在此,她哪有这般安心的道理。
相对而坐,她沏茶,她递来,她神色淡然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沉默,反而让他意外:“你不说点什么。”
说:你为什么劫持我?而答案,就在她心间。要么是慕容宸喜欢她,要么就是慕容宸忌恨吕连城坏了大计。
她漂亮的手指拈了块点心,小咬一口,又倒了杯茶水。
慕容宸在她的对面坐下,静默地望着她,看她的眉,两条柳叶眉,不浓不淡,修得很美,没有一根多余的眉毛;赏她的眼,那是一对漂亮的眸子,明亮而黑漆,充满着诱惑,当她望着你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赏她的鼻,很寻常,偏生嵌在她的五官里,却有道不出的精致;瞧她的唇,娇艳如朱,不点而红……就这样寻常的每一处,拼在一起,却有了不一样的美,美得动人心魄。
“如果你做了本王的人,孟帝又岂有不应婚事之理。”
若要她,从一开始就会追着不放。
慕容宸是骄傲的,但凡是骄傲的男子,都不屑去喜欢和占有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子。
“你劫持我的真实目的在你心中。”
陈湘如在心下思忖一番,越发肯定:他劫持她,是为了报复吕连城。
吕连城与他交好,也曾归降燕帝,可最后却一反常态,说两国谁也不投,只做他自己,他夺下八百里山河,也只是借此为聘礼,迎娶他心仪的女子。
江山算什么?富贵算什么?在吕连城的眼里,都远不及一个陈湘如重要。
慕容宸一愣,他确实没想过把陈湘如怎样,但能给吕连城一点颜色瞧,他何乐而不为?“本王是喜欢容乐。”
吕连城拆他的台,他的计划是将整个南闽收入囊下,可因吕连城的搅局,竟让燕、孟两国平分了南闽,貌似孟国所得州县比燕国得到的更要富庶。
孟国的土地现下远比燕国要广阔,人口也更多,他瞧着眼馋。
吕连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月亮美人,那么他就劫持陈湘如给他添添堵,若是能得到美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但他,从不做卑鄙之事。这个一个美人摆在眼前,就如同盛开的鲜花一般养眼。
陈湘如笑,这种话她不信。“你会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子的女人?”她摇头,答案肯定,心里有旁人,就好比女子不洁一般。“我认识的慕容宸可不是这样的。”
“待你喜欢上我时,我们就结为夫妻。”
慕容宸转身离去。
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她的心里有吕连城,这是铭心难弃的爱恋,她哪里还装得下别人。慕容宸虽好,却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
即来之则安之,她不在燕国做些什么,实在对不住这次被劫持,即便是逆境,她也有自己的谋划,也要在逆境中收获些什么,只要有收获,她就不负此行。
陈湘如来回踱步,有些事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她一早就知道劫持自己的幕后之人是慕容宸。
喜欢她,慕容宸是喜欢过。可以她对慕容宸的了解,他还不至为了喜欢女人留下坏名声。慕容宸是一个极好声名的人。
陈湘如在心下估算此行的利弊,想着会有谁对自己不利,将自己可能结怨的人都在心下过了一遍。
曾经,程醉蝶和慕容宝钗视她为仇,程醉蝶远嫁闽国,闽国被燕、孟所亡,这个时候的她,许已经回到了孟京。
慕容宝钗几经沉浮,费尽心思谋来的婚姻,还没来得及与吕连城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就臭名远扬,弄得声名狼藉,从燕帝最宠爱的女儿,变成燕国皇家最不耻的公主,最后还因失节委身下嫁给侍卫段桥。
这厢,慕容宝钗半依在紫檀榻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入宫了,不能见到亲娘,也不能拜见皇后,她们曾经都那样的看重她,因她爱错了人,使错了手段,直弄得自己声名狼藉。还莫名地有了身孕,那孩子的亲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果决之下,她只是服下落胎药。
出了小月之后,她的话语就更少了。曾经与她交好的姐妹、朋友,都远而避之,她成了天下的笑话,而是燕国皇族的耻辱,大家都说她不洁。
小菡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果点、茶水,一样又一样,动作不紧不慢,摆完之后,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慕容宝钗抓起一只茶盏,砰啷一声便飞了过来,“本公主还不够倒霉,你整日哀声叹气地做甚?”
小菡颤了一下,垂头面露疼惜地道:“公主,你别和段驸马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段驸马是真心喜欢你的。几个月了,你对他不理不睬,奴婢担心时日久了,会寒了他的心。”
“滚——”慕容宝钗厉喝一声,指着门口。
她寒了段桥的心,又是谁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她怎会被世人指责不贞,都是被那人害的。
先给她下药,再让段桥中药疯狂……
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果一切重来,她宁可不曾爱过吕连城。(未完待续)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