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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二卷校长之道]
第1556节
和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给邹志刚打了两个耳光。从转业到教育局来担任副局长以来，和平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得罪了这个人，得罪了那个人。但结果怎样呢？教育局里除了方圆，没有人瞧得起他，连那些科长们都阳奉阴违。基层的学校领导见到他，也是表面客气，真正的恭敬从来没有过。而从前当连长、当教导员、当政委时，哪里还受过这样的委屈？或许，刚才被邹志刚打了一巴掌，激起了和平的满腔怒气，这隐忍了一个月的窝囊气，在这一刻清晰而强烈地迸发出来。
邹志刚捂着脸颊，怒极而狂：“你竟然敢打我？”
和平怒目而视：“是你先打了我，我只不过是还了手而已。”
邹志刚说：“我打你是因为你骂我是狗屎。”
和平并不退缩：“我骂你狗屎之前，你骂我是狗。”
邹志刚忽然发现，自己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几十年没有让人打过，今天被人打了两个耳光，竟然自己还不占一点理！邹志刚看到大家同情和诧异的目光，真感觉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邹志刚冲着翟新文大声喊道：“我老了，最近身体不太好。翟局长，我请假回家休养。”也不管翟新文是否答应，人已经冲出了会议室。
和平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方圆说：“和局长，你也想请假回家吗？”和平有些茫然地说：“没有啊。”方圆说：“那你还不赶紧回到座位上，我们继续开会。”和平顿时醒悟过来，捂着一侧脸颊，回到自己的座位。
翟新文铁青着脸，心里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重新回去省素质教育现场会的主题上。今天的局面，自己作为局长兼党委书记，这是有责任的。今天散会之后，不知道该怎样向宋市长汇报？毕全力那边不用自己汇报，陈奇志肯定会汇报的，毕全力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愁肠千结，翟新文很发愁啊！
方圆说：“翟局长，刚才出现这样出人意料的情况，谁都没想到。我建议，刚才的突发事件不能影响我们研究省素质教育现场会，毕竟这件事才是今天最最重要的事情。”翟新文点点头：“好，我们言归正传。”耿清说：“翟局长，两个局党委成员互煽耳光，这件事的影响很坏，传出去，会对教育局造成极其不利的社会影响。我有三点建议，第一，此事必须如实地向分管的毕市长作汇报，请毕市长作出决断；第二，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必须作保证，不得外传今天的事情；第三，素质教育现场会确实很重要，但如果放在今天下午来研究，也来得及。今天上午，把这件事处理好，非常重要。”
翟新文犹豫了。看了看全场，翟新文知道，要想让这件事彻底地捂住，社会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绝对不可能。30多张嘴啊！不是每一个人的嘴巴都是那么严的。不向市领导汇报，显然是不可能的。耿清在这个时候发难，理由充分，不能说他说得不对。不过，在这样的气氛下，研究素质教育现场会的事情，很显然许多人已没有了这样的情绪。想到这里，翟新文说：“同志们，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出乎意料之外。素质教育现场会的专题办公会，下午或明天上午再开。大家都请以维护东州教育的大局和尊严出发，任何人都不得外传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能做到这一点的，请举手。”
所有人都把手举了起来。翟新文心里略微有些安慰，但也很清楚：这根本做不到。不知道今天下午会不会传得满世界都知道，那这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市委会认为自己掌握局面的能力有了问题，而那些觊觎自己位置的人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翟新文心里很烦乱，看看和平，心里头也是堵得难受。说起来，今天的罪魁祸首就是邹志刚，这个老东西，倚老卖老，还记仇，不但与方圆彻底决裂，更把我翟新文拖下了水。妈的，回家就回家吧，都他妈的回家才好。方圆最近很有些强势啊！不过，作为自己最得力的帮手，翟新文想到省素质教育现场会、优质课比赛、高考哪一件事都离不开方圆，这强势就强势点吧。反正年龄差距在那里摆着，让方圆强势一点，对于他顺利开展工作，也是有好处的。耿清，现在是最有资格竞争局长的人，不能不防啊！陈奇志、方圆、和平、汪兴邦都是刚刚担任副处，在资历上都不够；宋萍的副处资历是够的，但一直都是非领导职务；孙红军、孔丽丽，也同样是资历不够，而耿清担任教育局副局长已经5年了，今天跳出来，或许正是他内心渴望的表现吧。不能给他任何机会！翟新文说：“刚才耿局长所提的建议很好。我回头马上整理一下，向宋云生市长作如实汇报。如果组织上要处分我，我完全接受，毕竟我是一把手，什么时候都要负领导责任。”
韩素贞说：“翟局长，在汇报的程序上，似乎是应该先向分管副市长汇报；分管副市长如果认为此事重大，再向市长或市委书记汇报。”
呵，一个小纰漏也要抓着不放啊！翟新文说：“韩局长说得对。这样，兴邦和飞跃你们两个马上准备汇报材料，如实地把情况写清楚。这样的事情，必须对市委、市政府百分百诚实，不能隐着瞒着。汇报材料整理出来后，我直接向宋市长汇报，孙书记带一份材料，向毕市长汇报。散会吧，我先打个电话，跟领导简要说明一下情况。散会！方局，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方圆说：“好。”
局长办公室。翟新文说：“今天的情况我很痛心啊！”方圆说：“翟叔叔，我心里很内疚，如果我忍一忍，不去计较邹志刚的挑衅，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翟新文说：“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个老家伙，倚老卖老。自从上一次推荐省依法治教示范县的办公会上，你就把他给得罪了。这样也好，认清一个人，比蒙在鼓里好。”方圆说：“我很担心，领导会对翟叔叔有些看法。”翟新文叹口气：“我也担心这个。你看现在的情形，很不太平啊！有些人总想跳出来，不是用心去工作，而是想的是斗人。”方圆说：“我是坚决团结那些用心筹备省素质教育现场会的同事。”翟新文说：“是啊，用人之际，就会觉得可用的人实在太少。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气死我了。”方圆沉默，方圆清楚翟新文指的是谁，今天和平打邹志刚的两巴掌，方圆觉得很过瘾，这两巴掌，终于打出了和平大哥的男子汉气概，再也不会被人当作窝囊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是不能太过忍让，否则被人欺负到头上拉屎撒尿，受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灵，更会让别人看轻。毛主席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方圆从内心深处是支持和平这样做的，教训教训邹志刚，也很有必要，以后谁如果敢再在和平头上动土，恐怕就要掂量掂量。只不过，今天他做这件事的场合不对，不知道和平大哥会不会受到市里的处分。
方圆对于翟新文的话，保持沉默。批评和平的事情，方圆不愿做。翟新文说：“东州5中筹备素质教育现场会的事情怎么样了？”方圆说：“我现在正按照精彩过程、丰硕成果、彰显特色三个方面，全面筹备素质教育现场会。”翟新文说：“你说说，什么叫精彩过程、丰硕成果、彰显特色？”方圆把自己的思路，向翟新文作了汇报。方圆说：“翟叔叔，刚才我想过了，素质教育现场会的时间可以这样安排：头一天是星期六，做好接待工作，晚上，请领导和教育同行们吃一顿饭；星期天是正式开始第一天，上午，观摩我市中小学生体育五项联赛，下午，参观东州5中，包括校史馆，包括能够准备好的素质教育成果。”翟新文问：“你学校有哪些成果可以展示？”方圆说：“素质教育要着重彰显德、智、体、美、劳外加创新创造。德，我将一些重要的德育活动与研究性学习结合起来，一个年级一个课题，准备呈现几个成果：结合315打假日，请学生围绕假冒伪劣作研究；结合312植树节和321世界森林日，请学生研究绿色生态环境对于地球的影响，增强环保意识；结合322水节，请学生研究水资源的保护与现状，增强对水的更深刻理解；结合305学雷锋纪念日，引领学生培养乐于助人品质；结合308妇女节，引领学生爱妈妈爱长辈；昨天，西藏发生藏人骚乱，我结合此事件，对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并布置了研究性学习的课题：西藏自古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样，既是德育也是研究性学习。智育，准备拿出一个学生科技发明的展览，并把学生近几年在全国、全省科技比赛或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竞赛中取得的奖牌，用一个教室来展示一下；体育，准备通过星期一和星期二的大课间活动来展示，同时，着重突出北京奥运会的氛围营造和学生参与；美育成果的展示，设立一间学生书法作品展览室、绘画作品展览室，还有那一场以学生为主体的晚会。劳动教育，从本学期开始，全校开始陶艺学习，目前已经有了许多陶艺作品，这既是劳动，也是艺术教育。翟叔叔，或许我想得很不全面，还请翟叔叔多指导。”
翟新文点点头：“你继续。”方圆说：“参观这些成果展示之后，请领导和同行们参观学校的现代化教学设施。这几天苏科长一直在忙着教学设施更新的事，我想到下周，差不多就能换完。这是展示东州教育实力的一个重要方面，硬件好，说明教育投入多，实施素质教育的条件成熟。”翟新文说：“是啊！”方圆说：“下午参观完学校后，把领导和同行们请进阶梯教室和各班级教室，利用校园电视台，播放东州市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宣传片，和东州5中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宣传片。东州5中的片子，现在正在完善中；东州教育的片子，我今天上午已经布置下去了，最早本周六就能见到毛片了。到时候再研究再完善。”翟新文说：“好。”方圆说：“晚上，请领导和教育同行们到东州市人民会堂，观赏东州5中的学生表演。通过这个表演，展示出东州5中的艺术教育开展情况，内容有器乐、舞蹈、歌唱、小品、课本剧等。目前那红副校长正在全力以赴进行排练。在正式演出前，想请翟叔叔去亲临指导一下。”翟新文说：“好，我要看一看。”方圆说：“节目安排了20个，最终可能上场的15个左右，两个小时时间。”翟新文说：“继续。”方圆说：“星期一上午，继续在人民会堂。首先有一个现场会的启动仪式，请市领导出席并讲话。然后，准备出两节课，一节是语文课，我亲自来上；另一节是音乐课，由我校的音乐老师来执教。着重点在课堂上如何全面贯彻新课改精神，如何全面实施素质教育。下午呢，请领导和老师们参与和观摩我校的体育大课间活动，以及第二课堂活动。这一项工作，目前在由邱正轩副校长全力推动，目前看，已全面启动，到下下周时，应该是渐入佳境。第二课堂的活动，涉及的内容非常多，包括书法、绘画、舞蹈、器乐、百家讲坛、历史、科技、物理、化学、数学、外语角、计算机等许许多多的方面，会有一些有特长的学生，在活动中展示出他们的实力。”翟新文说：“好啊，这才是真正的素质教育。我想提前看一看，好不好？”方圆说：“这没有问题。不过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到下周三、四差不多也能进入状态。”翟新文说：“好，下周我一定去看。”方圆说：“晚上，东州5中将宴请所有的领导和教师。我想，这也算是一个交接。星期二上午，我建议，由市教育局挑选一些有特色的学校，请领导与同行们参观。下午，我有一个想法，请东州市的一些学校来介绍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经验。当然，如果能由翟叔叔您总体介绍一下东州市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经验，那更好。这样的话，星期天下午就不必播放东州市的片子，只播放东州5中的片子就可以。翟叔叔可结合电视片，介绍东州的经验，进一步扩大东州市的影响。最后，由省领导和省教育厅领导，对这一次素质教育现场会进行全面总结。”翟新文说：“小方你的建议很好。我会重点考虑这个建议的。”方圆说：“如果再能延长半天或一天，那么组织这些领导和同行在星期三上午旅游一下雁荡山，下午各自返程。我看了别的地方的素质教育现场会，最后基本都有一个旅游的项目，不知道我们是否可以加上这个内容？”翟新文说：“不错，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你今天说得很好，我的思路现在已经很清晰了。下午开会的时候，我想今天差不多就能把方案拿出来，向市委市政府汇报。”方圆说：“是的。”翟新文说：“关于邹志刚与和平煽耳光的事情，你觉得怎么处置才好？”方圆说：“我个人觉得，一定要向市领导汇报，请市领导定夺。如果市领导让我们自己内部处理，我个人以为，最好等素质教育现场会开完后，再处置。现在大家都在火头上，最好是冷处理。”翟新文点点头：“好，你去吧。让我再想一想。”
方圆返回办公室，和平正垂头丧气地等在那里。看到方圆，摆了摆手，跟着方圆进了办公室。和平说：“我今天算是跟着邹志刚倒霉了。”方圆说：“我看今天和大哥做得很好。”和平说：“好什么呀？我担心会受到什么处分呢！”方圆说：“论错误，邹志刚的错误更严重，而你的错误比邹志刚要轻许多。”和平说：“唉！”方圆说：“和大哥不要唉声叹气。你这两巴掌，也敲醒了很多人，以后谁要找你麻烦，都会掂量掂量。难道这样，不好吗？”和平眼睛一亮：“也是哈。”方圆说：“放心吧，如果真要征求我的意见，问如何处分你，我会替你说话的。”和平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谢谢你了。有你替我说话，我知道肯定没有事。”方圆笑着说：“和大哥这也是替我挨了一巴掌，我要不帮你，以后谁还会帮我？”和平说：“行，就冲兄弟这句话，我这一巴掌没白挨！”
宋云生的办公室，毕全力向宋云生汇报了刚刚发生在东州教育局局长办公会上的事情。当然，毕全力得到的信息，是陈奇志汇报的。宋云生刚刚接到了翟新文打来的电话，请示有没有时间，他要汇报教育局发生的一点事情。翟新文要汇报的内容，正是刚才毕全力所说的事。宋云生看着毕全力，微笑着说：“全力市长，你得到的信息是哪里来的？”毕全力一窘，说：“是教育局的一位同志跟我汇报的。”宋云生说：“新文同志汇报的吗？”毕全力说：“不是。”宋云生说：“全力市长，新文同志是东州教育的主官，新文同志向你、向我汇报有关情况，这才是合理合法的情况。教育局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如果从维护东州教育的形象出发，每一个东州教育人都应该严守秘密，而不是绕过新文同志乱打小报告。跟你打小报告的同志，我要说，他的大局观不强，不能做到讲政治、讲大局、讲稳定。”毕全力愣住了，没有想到宋云生会是这样的态度。宋云生温和地说：“全力市长，新文同志已经打来电话，要专程汇报这件事，等我听了他的汇报之后，再作决断吧。”
毕全力很失望地离开了宋云生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来想去，觉得很不甘心。毕全力又给王国栋打电话：“王书记，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教育局发生的一件事。”
市委书记办公室。王国栋听完了毕全力的汇报，说：“小毕啊，这件事你怎么看？”毕全力说：“邹志刚和和平两个党委成员，竟然在局长办公会上互煽耳光，这太有损党员领导干部的形象。我个人建议，要对这两个同志进行处分。同时，作为教育局局长兼党委书记，翟新文同志不能有效控制局面，也负有领导责任。”王国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王国栋说：“对邹志刚、和平的处分是必要的，但不能是现在。省里的通知已经来了，3月23日到25日将在东州举行素质教育现场会，屈必通副省长和教育厅的领导都将出席。在这个时候处分教育局的干部，会造成军心不稳。小毕啊，作为党的干部，在什么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在什么时候都要把稳定摆在第一位。稳定是发展的前提，稳定也是做好一切工作的前提。等素质教育现场会结束后，市委将会研究一下对有关同志的处分；现在，我们在教育工作中的主要任务就是：全力以赴把素质教育现场会办成功！”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