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同志很热情。每一次市里来人,在县里基本上会坐着车来,躺在车里回去。县里的车轮战术,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够顶得住。
今天延平县的安排很巧妙,叶继成和市里的部门长以上人员,加上延平县各大班子成员,安排在招待所的三楼;而随行的普通工作人员和记者们,则安排在一楼。当然,一楼的朋友们也没有被冷落,县政府办主任、县委办副主任、县机关事务局局长陪同,也让市委办的普通工作人员感受到了尊严。中间,岑百强和蓝永升也亲自下楼,给大家敬过几杯酒,就算是仁至义尽、礼到人不怪了。
一号桌,坐着9个人,分别是叶继成、周鹏有和盛建涛,加上县里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县委副书记孙吉禄,常务副县长吴震。
二号桌,则坐着发改委主任余宗航、经济主任花辛树、商务局局长张平、经合办主任王文豪、教育局副局长方圆。陪坐的,是延平县9位常委剩下的5位,包括县委办主任蓝永升。
三号桌和四号桌,就是延平县自己吃自己了。不是常委的副县长们、县人大副主任们、县政协副主席们,加上政府办主任、人大秘书长、政协秘书长。
在岑百强热情洋溢的祝福酒之后,酒宴开始。方圆虽然不是主角,但也逐渐地感受到了延平“人民”的热情。在岑百强、孙岩石陪同着岑百强、周鹏有、盛建涛逐个桌走完一圈之后,延平“人民”开始了对市级领导们的“狂轰乱炸”。叶继成这个时候,似乎也忘记了只吃工作餐的要求,面对着热情的基层同志,叶继成脸上绽放笑容,同样热情地回报以微笑,虽然喝酒是浅尝辄止,但让每一个给他敬酒的基层同志都如沐春风,心里倍加温暖。
方圆看在眼里,感慨着人生如戏,戏如叶继成这般精彩,就相当了不起了。
再看周鹏有、盛建涛,同样是笑容可掬,一副亲民的形象。特别是周鹏有,干过市政府秘书长,现在又是市委秘书长,或许在副市长的岗位上,周鹏有并不是最出色、最合适的人才,但是在秘书长的岗位上,周鹏有长袖善舞,纵横捭阖,与延平县“人民”打得一片火热。跟周鹏有比起来,盛建涛略有逊色。或许盛建涛当县里一把手多年,脸上的“王霸之气”不怒自威,与周鹏有春风化雨的无距离沟通相比,延平县“人民”在盛建涛面前,或多或少多了几分拘束。
人生处处皆文章啊!都说无处不学习,处处有我师,方圆是感触良多。
很快,延平县“人民”转移了战场,朝着方圆这一桌频频发起猛烈的“进攻”!余宗航、花辛树、张平、王文豪,这几位似乎与延平县的许多干部都很熟悉,毕竟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多年,余宗航统揽全市经济,负责大项目的立项审批,权威很大;花辛树负责全市的工业生产,跟工业相关的,都是花辛树说了算;张平作为商务局局长,负责外资外贸工作,外资的招商由商务局负责;王文豪作为经合办主任,负责的是国内招商。这几位都是东州经济管理岗位上的“老同志”,面对基层的同志,虽然勉强可以少喝一点酒,但也有点应接不暇。
而方圆则不同。面对“大哥”级、“大叔”级的延平县“人民”,人家仰脖一杯,自己这个小字辈,又怎么敢托大?更何况,人家是副县级,自己也是副县级,不可能像余宗航、花辛树、张平、王文豪这些正县级还可以摆摆高半级的谱儿。方圆唯有同样仰脖一杯。虽然每一杯也只是象征性地倒上三分之一杯或四分之一杯,但好汉架不住群狼,人家三十几位副县级、正县级轮番上阵,把方圆终于给“干倒”了。
方圆同志是在酒宴进行到一半时间的时候,被延平县委招待所的两个男性服务员悄悄地给扶出去了,安排房间休息。岑百强亲自交待蓝永升和县机关事务局局长,务必要照顾好方圆局长,让方圆局长好好休息。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方圆已经离开了房间。
这一边,花辛树不怀好意地说:“老余,叶书记没喝醉,方圆喝醉了,这一回挺有意思。”
余宗航不动声色:“花主任,方圆同志是个实在人哪!”
张平对方圆相当维护:“小方资历浅,人家延平的老大哥、老大叔敬酒,小方也很无奈啊!”
王文豪说:“小方的确是太年轻了。”
花辛树有些不甘心:“这就要看叶书记怎么看了。走吧,咱也给叶书记敬酒去。”
四个人连袂来到了叶继成的面前。花辛树说:“叶书记,我们几个来给您敬酒!”
叶继成看了看四个人,似乎还在找什么人。
花辛树说:“方局长已经喝醉了,被宾馆的同志扶回房间了。”
叶继成说:“延平县的同志们太热情了。我们这些年纪大一些的同志,他们还不能硬灌,是不是欺负小方年纪小啊?”
张平说:“叶书记,我一直在方局长的旁边。其实方局长也想少喝,但延平县的同志一口一句‘老大哥我先干为敬’,方局长确实碍不过情面。从年龄上讲,面对大哥、大叔级的同志,加上方局长也是副县级,方局长恐怕也是有苦难言。”
叶继成说:“是啊。让他休息吧。吃完饭,我还要找几个同志谈话。谈话结束,叫一叫小方,跟我们一起回去。”
岑百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请叶书记放心。我已经安排工作人员照顾方局长休息。什么时候叶书记要回市区,我保证把方局长叫醒,跟着您一起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叶继成入乡随俗的亲民作风下,延平县的每一个干部,似乎都感受到了市委书记的亲切与和蔼,都感觉自己在市委书记的心目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毕竟,副县级干部接触市委书记,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同样,能够与周鹏有、盛建涛以及余宗航、花辛树这样的实权派市里的领导有互动交流,同样是机遇难寻。在这样的心境下,这一次工作餐成了一次团结的宴会,胜利的宴会,成功的宴会,叶继成赢得了延平县四大班子同志的衷心拥护,延平县四大班子的同志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酒宴结束,岑百强安排领导们休息。叶继成在宾馆房间里,分别接见了岑百强、孙岩石、孙吉禄、吴震。谈的是什么,只有几个当事人分别清楚。而当吴震走出叶继成房间的时候,脸上全是喜悦的笑容,像是过年的小朋友收到了叔叔阿姨给的红包一样开心。甚至在走廊上,吴震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吴震确实有理由高兴。今天上午,吴震对于延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各项数据、指标都烂熟于心的表现,给叶继成留下了干才的良好印象。加上延平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良好发展态势,本身就是响当当的政绩,叶继成对分管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延平县招商引资工作的吴震,印象不错。
就在刚才,叶继成又继续对吴震进行了考校,让他谈一谈当前延平县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情况,谈延平县存在的问题,谈吴震有哪些对策和建议。吴震同样知道这是机遇,搜肠刮肚,把自己的经验,结合着在省委党校、市委党校的学习,尽最大努力把自己美丽的翅膀展示给市委书记看,就像是雄孔雀争取雌孔雀的欢心一般。
吴震的努力没有白费。叶继成忽然问:“小吴,瓯江区的情况你是否了解?”
吴震的心咯噔一下。谁都知道,瓯江区委书记梁兆朋已经升任副市长,瓯江区区长群峰接任区委书记的可能性很大。对于空缺的瓯江区区长职务,对于盛建涛提升后江南县空缺的正县职,吴震何尝不想更上一层楼?只是,吴震最大的后台就是岑百强,并没有更上级的领导对吴震有太多的赏识,这人才遇不到伯乐,也是白瞎拉倒,是龙也得给盘着,是金子也给埋在土里没人知道。
而叶继成的突然提问,让吴震心中狂喜。最近一个阶段,吴震还特别认真地对瓯江区、江南县的情况进行了深入细致地了解。吴震提醒自己:时机是属于有准备的人。虽然机会渺茫,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就要去进行百分之百的努力。这努力没有白费,在叶继成视察延平县的一瞬间,努力开花结果了。
吴震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把自己对于瓯江区情况的了解侃侃而谈,既谈到了近些年的进步与发展,毕竟涉及到梁兆朋,如果否定太多,无形之中得罪了梁兆朋;又谈到了瓯江区当前面临着一些亟待破解的发展难题。
很显然,叶继成对于吴震谈到这些亟待破解的发展难题,更感兴趣。叶继成笑眯眯地问:“小吴,你对解决这些难题,有什么好的办法?”
吴震也不客气,把自己心中的见解托盘而出。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时候时候说?这个时候不表现,错过了今天,恐怕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所以,叶继成接见岑百强、孙岩石、孙吉禄的时间都在20分钟之内,而接见吴震,却时间长达四十分钟。当吴震把破解难题的这些想法一一向叶继成说出后,叶继成频频点头,叶继成已经有了瓯江区区长的合适人选。只要这个人能够忠心耿耿,那就不妨把这个人推到瓯江区区长的岗位上,为自己牧守一方。如果让吴震死心塌地,这个就是叶继成的强项了。
几分钟后,吴震已经死心塌地地成为叶继成最最忠心的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