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司雨诗说到了暗力量，江晓天、童必胜都有些惊诧。他们两个不由自主地看方圆。
方圆知道司雨诗所说的暗力量。不过，司雨诗为什么不提前与自己商量商量，就开口说出来，方圆心里不太舒服。方圆知道自己并不具备驾驭司雨诗的实力，虽然两人有拉近关系的共同意愿，但目前还处在试探和摸底的阶段，还远远达不到深入到底的程度。
方圆说：“司总的老公苗总，十几年前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人。经过十几年的转型发展，苗总已经是一位经营餐饮、商贸、娱乐、洗浴等产业的成功企业家。公司转型得比较成功。”
江晓天笑了。这正是他最想需要的资源支持啊！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两眼一抹黑地到东州来，原本担心只认识方圆，不一定能够打开市场，万万没有想到，方圆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不但政界上可以认识分管房地产的副市长，以及在县、区有绝对实力的书记和县区长，并且要与东州市最大、在清江省也赫赫有名的纳斯或东升集团合作，现在更认识了黑老大的老婆。开发房地产，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政、商、黑的结合，政负责提供政策和优惠，商负责资本动作，黑负责处理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特别是个别钉子户的拆迁，这样才能保证房地产开发项目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前期手续，进入直接开发建设的正常流程之中，效益可想而知。在许多城市，拆迁难导致的结果不仅仅是居民不能按时回迁，对房地产企业来说，损失也是非常巨大。
一个地块，闲置一天，不能进入开发建设阶段，往往一天几十万就没有了。曾经有这样一家房地产企业，经过匡算之后，参与了东州市城乡结合部一个城中村的旧城改造项目，认为还是有利可图的。但是第一轮拆迁之后，2000多村民，还有32户钉子户狮子大开口，没有签订拆迁补偿协议，导致三年的时间，其他村民未能及时回迁，而这家房地产企业每天看着闲置土地把公司掏空，前前后后付出了8000多万，依旧未能进入实质建设阶段，不得不败退这个旧城改造项目，前期的8000多万也就打了水漂。
中间也发生过有趣的事情，那些未能回迁的居民集体上访，找市政府，找区政府。两级信访局的工作人员耐心解答，让村民们明白：未能按时回迁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政府也好，房地产企业也好，拿这32户钉子户没办法。村民们在村里长辈的带领下，与未拆迁的32户居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这32户居民中的青壮年基本都被打了，女人们也脸上身上挂彩，32户的八辈祖宗都被骂惨。在公安干警的介入下，冲突是停止了，但这32户当中也只有少数被家族、邻居们的强大压力逼迫得签了协议，但依旧有十几户显示出了宁死不屈的抗争精神：我才不管什么亲戚和邻居，我才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回迁，只要不答应我的拆迁条件，协议坚决不签。所以，有这十几户具备铁钉精神的村民存在，旧城改造项目仍然停留在土地整理阶段，房地产企业急得忍痛放弃8000万损失，跑路了；政府急，税收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给社会制造了一些不稳定因素；已签协议的村民们急，虽然有超期租房补贴，但一直不能住进属于自己的新房子，哪个不着急上火？这不签协议的32户村民其实也急，当然，后来变成了十几户，他们也在骂政府，骂房地产开发商：你们这些黑心的房地产企业，我们提的条件也不高嘛，直接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也不用挨亲戚和其他邻居们打，不用挨亲戚和其他邻居们骂了嘛！
所以，钉子户们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人神共愤之人物。部分不了解真相的网民，只要看到网络里出现强拆的事情，就大骂政府，大骂党；只要看到了某地出现了神奇钉子户，钉子户得到了网民们的赞誉一片——政府不知道替谁背了多少黑锅。钉子户的存在，其实从正面讲，正是依法治国方面的巨大进步，本身政府和社会允许一些漫天要价的人维护其自身合法权益、维护其物产权，这难道不是可喜可贺吗？再向前二十年，还会有钉子户吗？再向前四十年，哪个人敢当钉子户？直接革了你的命！同样道理，反过来想一想，个别人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不考虑集体的利益，不考虑绝大多数其他群众的利益，不考虑自己的漫天要价给已签协议的绝大多数民众造成的伤害，其自私丑恶的面目同样也彰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越深入了解，越接近真相。只看网络里关于钉子户的炒作，其实网民们是被人利用了。网络里看到了很多信息，距离真相很远，许多的信息不但是虚假信息，更有一些信息是那些敌视或妄图裂解中国的国家或组织比如中情局故意散布的，其目的就是丑化中国政府，增加国民对政府的怨恨，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很多时候关于钉子户的炒作，只字不提其要价有多高，只字不提拆迁的补偿标准，只在丑化房地产企业、丑化政府？其目的只是让网民们把关注点落脚在政府不好、房地产企业黑心上。一个能让绝大多数群众都接受的拆迁协议，就假设其黑，又能黑到哪里？难道其他签了协议的绝大多数群众都是傻瓜吗？如果损害了其他群众的利益，绝大多数群众能答应吗？
作为一个精明的企业家，江晓天是绝对不会放过与司雨诗合作的机会的。江晓天说：“司总，我非常欢迎与金谷集团的合作。作为晓天房地产的董事长，我和童总现在就可以拍板，我们准备在东州成立的属地化房地产企业，金谷集团一定会是重要的股东。”
司雨诗说：“我只是金谷集团下设酒店的总经理，没有决策权。真正能决定这个合作的，还得找苗总，找方局长。”
怎么？又扯上方圆？江晓天对方圆也有些看不明白：难道方圆也涉及到暗力量吗？
方圆的政治敏感度不低，连忙说：“我和苗总比较熟，但决策的事情，肯定是苗总和司总说了算。与金谷的合作，你们协商，我乐见其成。”
江晓天也不含糊：“我相信，有方局长的支持，晓天房地产与金谷集团的合作，一定能够成功。”
司雨诗说：“我也相信，我们金谷集团有诚意，与晓天房地产这样的省城大公司合作，互利双赢。”
方圆不知道司雨诗为什么这么热心，司雨诗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毕竟，司雨诗很清楚方圆与苗东顺之间的兄弟情到底有多深。在许多官员都拼命撇清与暗力量有关系的时候，方圆对苗东顺依旧不离不弃，这就足以说明了一切。其实司雨诗就希望苗东顺做坏事做得更多些，这样离着被枪毙也更快些。如果苗东顺死了，那些涉黑产业，一律折价卖出，而她司雨诗就将以苗东顺子女的监护人身份，不会有太多争议地继承苗东顺的所有财产。至于苗东顺的乡下婆娘，司雨诗相信自己能够轻松地摆平。毕竟，自己现在在金谷，也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公司的二把手。到时候把夜总会、洗浴中心等转出去，自己再一心经营东州和罗马尼亚的餐饮、葡萄酒代理、学校餐厨等产业，真正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白道商人。
如果方圆知道自己有引苗东顺走向死路的想法，那自己的计划就将前功尽弃了。所以，哪怕是最亲的人，也是不能说的。
陪着江晓天吃了饭，司雨诗又自告奋勇，给江晓天安排了酒店，方圆和孔双华就离开了金谷。
2009年2月15日，星期天。方圆一早就赶到了教育局。教育局此刻已经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负一楼的餐厅兼大会议室里，人声鼎沸，仿佛是进入了农贸市场。原来，各职业学校的校长、副校长们，都赶来了。汪兴邦和职教科实在是没有时间一个学校一个学校跑，而是把大家都召集来，对50多份协议的文本进行修订成稿。而政策法规科由于要负责合同的审查，所以也全体加班。还好，都是汪兴邦分管的科室，倒也不需要有别的协调。
在张元庆的陪同下，方圆兴致勃勃地来到了负一层，就看到额头已经见汗的汪兴邦。大家都纷纷与方圆打招呼，方圆也客气地回应。经过几次见面，现在方圆也能叫上各职业学校校长和书记的名字，但副校长和中层，还没有认全。看到大家兴奋的模样，方圆就知道，自己这一回的拍脑袋决策，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谁说任何一项决策都需要科学论证？如果等着专家一项一项论证做下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为什么会有“灵机一动”、“灵感闪现”等正面的词汇肯定这拍脑袋决策，有的时候，这灵感来了，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了，肯定会追悔莫及。就像是这一次的校企合作，什么时候搞都是利国利民利教育，但恰恰赶在省府一号视察的时候搞，既对职业教育的发展有很强的推动作用，同时也是可以在省府一号首长心里挂上号的政绩工程。以后再搞，省长能知道吗？分管副省长能知道吗？领导都不知道，固然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职业教育，但未见到个人的利益在哪里。
方圆忍不住为自己的英明沾沾自喜起来，特别是听到了校长们的赞誉，方圆虽然嘴上很客气、很谦虚，但内心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真有一点放眼东州教育舍我其谁的彭大将军气概。
回到了办公室，就接到了叶继成的电话：“小方，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方圆马不停蹄，赶到了市委。在市委书记办公室，方圆见到了秘书肖正。肖正现在是叶继成的秘书，应该说沾了很大的光。原来只是参照公务员管理的党校普通教师，现在已经是正科级的秘书，进步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肖正看到方圆来了，对方圆说：“书记在里面等你。”
说着，递了递眼色，皱了皱眉头。方圆的心一惊，有些忐忑地进入了叶继成办公室。果然，叶继成劈头盖脸地问：“方圆同志，你和纳斯集团丁晓华的女儿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