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很聪明,四岁起便有了记忆,比同龄的孩子要早几年。
本该是天真无邪的纯真年纪,却因为家庭的缘故错失了原有的轨迹。
没有家门不幸,也没有虐待儿童,有的只是无形的,心理障碍。
虽不是大户人家却也美满幸福,无论是谁看来,都是欢声笑语嬉戏满园,羡煞旁人。
她的娘亲从小体弱,为了摆脱命运拼命读书,从而成为为数不多的教书女先生之一,并且每年都会回来探望。
幸而天纵国民风开放,女官员也略有几人。
娘亲家中六姐妹排行老三,二姐从小便压娘亲一头,即使长大后也要踩上一脚逞口舌之快,其他姐妹在打打闹闹中也会无形的给她很大压力,譬如否认她,嘲笑她。
娘亲大度不做计较,可小小的她却难以承受,多次想要起义反抗讨公道。
每到这时,娘亲总会呵斥她,那是长辈不能无礼。可每每见娘亲偷偷垂泪,她恨不得去做有违天理之事。
而这样的热血仅仅维持到她八岁。
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不是异常叛逆热情似火,每天一副要维持正义的嘴脸在那里感叹自己勇敢的青春,就是废物逆袭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她没有。
她变得懦弱,一点一点的,由外向内,从她们的否定到娘亲的呵斥,慢慢改变了自己,走向了那道无尽的深渊,义无反顾。
在十三岁那年,她察觉到娘亲的二姐,她的二姨娘一直有意无意的贬低自己,她不解,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相对于其他堂兄妹,她最懦弱最内向甚至于性格,最被人讨厌。
终于,十四岁的她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压迫,欺骗娘亲说是去求学而离家出走。
漫无目的,她只是想逃离那里。
没有方向没有经验,被小偷偷走钱袋,被人贩子卖进青楼,被酒鬼当做奴隶
半年地狱般的生活,她有些后悔,当初的做法是否正确,如果没有离家出走,如果她还是娘亲的乖孩子,如果她按照娘亲给她预示的路走下去,会不会有另一番光景
不
她不后悔即使遍体鳞伤,她不要再被精神所折磨她还是小时候那样对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鲜血溅到脸上,带着湿湿的触感,那一刻,时间仿佛被静止。
看着那张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的脸,淡漠的扔下手里的刀,深深的呼吸着空气里血腥的味道。
她不再是奴隶。
从今日起,她是月白。
月的惨白。
嘭
嘭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扫把星”“他就是个祸害”“你怎么不去死”“少废话去死吧”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门外,村民们疯狂砸着门,嘴里不断爆出恶意的话语。
院子里,熊熊烈火破坏了他的家。
他怔怔的望着即将破门而入的村民,心底只剩下悲凉。
嘭啪啦
“杀呀”
终于,摇摇欲坠的木门成功的倒下,他最后的一道屏障,此刻正被人无情的踩踏。
“白木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让俺们损失了那么多钱”
“白木,要不是你回来,大家的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俺娃儿上学堂的钱都没了家里那口子为此还病倒了,你拿什么赔你怎么不去死啊”
“哎哎哎行了行了,别说了。”村长伸手制止村民,“点到就行了,别太过啊。”
“可是”
“好了”村长摆出一村之长的气势,“再闹就给俺回去”
白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这些,都是和他在一个村子里生活的人,可现在却想要杀了他,就为了一己私利吗,他已经解释过了,可没有人听他的话。
他拼了命保住的村民,只是因为钱,就陷他于不义。
村长上前一步,面露尴尬,“咳咳,内个,白木啊,你呢也是俺们看着长大的,什么人俺们也都清楚,只是这个事啊你做的确实不对,这村民的意见我也不好反驳你说是不是,要不这样吧,你暂时先离开一段时间,等村民情绪稳定了再说。”
白木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卧房。
一个村民冲上前,义愤填庸,“白木你赶紧带着东西滚出回头村不杀了你真是便宜了你赶紧滚永远别回来”
“对赶紧滚”一人出头,百人呼应。
白木只带了几件衣服,把所有的钱拿上,不过几个铜板,走出房间对村长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他的家没了,以后,是要流浪吗。
天色已黑,没有火把,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他再也不会回来。
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不解,不是让他走吗,这又是做什么。
“哼哼,你小子也不知给村长吃了什么**药。居然不让俺们杀了你,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所有的村民都恨透你了,俺们是来干嘛的,这下清楚了吧。”
一个村民幸灾乐祸的敲打手里的木棍,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白木的心彻底寒透了,他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不会要打死他吧,况且他还救了所有人,这算是农夫与蛇吗。
木棍无情的落在白木身上,纵使他有再大的力气,又怎能敌得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
终于支撑不住,不甘的看了最后一眼,永别了世界。
好冷,死后的世界为何这么冷,这就是地狱吗
白木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屋顶,外面嘀嗒嘀嗒的声音,似是在下雨。
地狱也会下雨吗。
“咳咳水”口渴,好难受,难道他还没死
不一会,有一个东西贴在他嘴边,里面的液体流进嘴里,好甜啊,是水吗。
贪婪的喝了几口,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他看见了给他喂水的人,是一个面容严肃的小孩子。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月白淡淡的开口:“你醒了。”
白木依旧看着月白。
月白也看着白木。
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两个人一起打破平静。
“谢谢”
“你是谁。”
白木和月白同时怔了怔。
月白递给他一个饼子,“吃点吧。”
“谢谢。”白木接过饼子狼吞虎咽起来,他确实是饿了。
吃完了饼喝了点水,他再次看向月白,他的救命恩人。
“这雨快停了,一会你就走吧,从哪来回哪去。”月白闭上眼睛,没有再搭理白木。
白木挪到月白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救了我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