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静傻眼了:我可以解释吗?
见龚静呆住,师姐得意地哼了一声,鄙夷道:“还说什么最有潜力呢,结果是跑去享福了吧,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回来演场戏,哭一哭,哎哟好辛苦的嘞!”
她边说还边装作擦眼泪,那神色学龚静刚才的表现学了个八成像。
偏偏两人完全不同的风格,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学龚静。
许多人已经偷偷地笑了起来,众长辈更是神色不善。
不敢跟师姐对骂,龚静只能咬着唇红了眼圈:“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学……”
“哦,然后发朋友圈的时候还特地分组?”师姐毫不客气地指责道:“如果你不心虚,为什么要分组?”
龚静气噎,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钱天虽然对龚静不感冒,但是这趟是他们一起去的,也不能背下这么大个黑锅。
他往前走了一步,淡然地跟师父行了礼,才平静地道:“师父,陆大师的确有教我们金银错,弟子不才,学了三成。”
三成?
场中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才三成?
但是马征和他的师兄们却是眉头一皱,都露出些许讶然:竟然有三成?
不对,陆子安竟然真的教了他们?
阮智梗着脖子,瞪大眼睛道:“不可能!一个月的时间,就算陆子安他……他真的教了你,但就这么点时间,你顶多学个皮毛,区区一个月就学了三成,简直可笑!”
的确。
陆子安的技艺,于他们而言简直是望尘莫及的地步。
那玉瓶他们都有仔细研究过,其色,其壁,其金丝勾勒,每个细节,都精妙无比。
虽然阮智很讨厌陆子安,但也不得不承认,陆子安确实有点才华。
毕竟,就算是他巅峰之时,最薄,他也只做到了两毫米。
再薄就碎了,玉再好也没有用。
而陆子安,是8毫米。
这个差距看似不大,但是实际上,几乎是大专与清华的距离。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学到他三成功底的话,置他们于何地?
钱天略带为难地看了他师父一眼,虽然他对三师叔不感冒,但是也不能当众反驳他……
他看他师父的同时,他师父古茂也在看他。
对钱天这个徒弟,他向来很是倚重,此时自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
古茂没有反驳阮智,而是直接问道:“钱天,你有带作品回来吗?”
对,作品才是硬道理。
钱天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有。”
对啊!龚静眼睛一亮,猛然抬起头看着她师父纪延:“师父,我也带了作品回来的!”
所有人都提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行李箱。
有人抬出来一张桌子,上边铺好绒毯。
四人对视一眼,各自从行李箱中取出自己的作品。
黑色的绒毯,雪白的玉瓶。
一模一样的款式,雕花却各不相同。
钱天的云龙纹错金玉瓶稳重大气,钱意的回纹勾边宝相错金玉瓶极为华丽。
龚静的荷花纹金丝玉瓶则纤细嫩幼,秀气精巧,顾杰的饕餮纹错金玉瓶则古朴厚重。
各有各的特色,也将自己的特长、性格都融入其中。
虽然技艺仍算不上精妙,却极富个人特色,看到玉瓶,就仿佛看到了玉雕师的灵魂。
是的,灵魂。
虽然他们四人仍然只是学徒,但是这四件作品的出现,已经说明……
他们,可以出师了。
四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古茂眸中风起云涌,慢慢握紧杯子,指节泛白;
纪延瞠目,却还是暗自隐忍;
阮智则整个人都呆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却是马征拍案而起,脚步蹒跚慢慢走至台前,仔细欣赏着:“这坯壁,好啊!”
坯壁极薄。
虽然不如陆子安那般温润清透,却也比他们以往的作品要薄太多。
最难得的是,通体均匀,打磨得极为细致。
尤其是钱天那一个玉瓶,竟比阮智当年的巅峰之作还要精妙许多。
“果然是三成,钱天,不错,你这个玉瓶做的极好。”马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心地举起来仔细端详:“这坯壁,应该只有5毫米左右!”
5毫米!
现场哗然,众弟子纷纷交头接耳:“那不是比阮师叔还厉害!”
这声音自然传到了阮智耳朵里,他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马征是在夸自己的大弟子,但是古茂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钱天是在去杭州之前就有这般成就,他绝对是最为他高兴的。
但是此时,他只觉内心一片苦涩。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钱天虽然跟他学了这么多年,却是在陆子安指点下出师的……
他,到底算是他古茂的徒弟,还是陆子安的徒弟?
纪延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两师兄弟对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错开了眼神。
忽然不知道,这次让他们四人去杭州,到底是对是错了……
他们迟迟不表态,场内四人内心也颇为不安。
马师叔的夸奖他们不想要啊……
场中众弟子神色各异,不少人看着那玉瓶眼睛都直了。
之前讽刺龚静的师姐脸涨得通红,咬着牙道:“一个月!要是一直靠打磨,磨薄一个瓶子也是有可能的!”
“对……也有可能……”
虽然场内也有应和她的,但是声音却是低微了许多,不过寥寥两三声。
龚静怯怯地看了她师父一眼,有些忐忑地道:“其,其实,我们没带行李箱过去……”
当时想着陆子安肯定不会教他们,虽然师父这样命令的,但他们当天赶过去,哪来得及收拾东西。
随便拎个包就走了,衣服都是杭州买的。
他们没带行李箱,那这二十四寸的大箱子,里面装的……
马征大喜,连忙放下手里的玉瓶期待地道:“快,把你们箱子打开!”
四人看向各自的师父。
马征扭过脸,眯着眼睛盯着他们。
古茂和纪延摆出慈祥的微笑,摆摆手,仿佛也兴奋到迫不及待:“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也各自起身走了过来。
四个箱子,逐一打开,拿掉垫着的绒布,里面露出的一片玉色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没一个相同的,每个都各有特色。
而且……
马征小心地拿起其中一个,惊喜地赞叹道:“哎呀,这个比刚才那玉瓶更好啊!”
“……”
场内议论声更大了,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仿佛受到在场许多人的心情影响,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太阳逐渐躲进了云层。
纪延一副担忧的模样:“好像要下雨了,快,把东西都放进车里,赶紧回去!”
啥也不管了,先走再说!
马征冷笑一声,也不阻拦,慢慢走回原位看着他们离去。
“师弟,那我也先走了……”古茂勉强维持着神色的镇定,但是还是不经意露出了一分怅然。
不过三五分钟,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又回到了寂静。
“师父……”青年担忧地看着马征。
马征摆摆手,神思恍惚地笑了笑:“我,很高兴,高兴……我没有看错人啊……”
他知道。
陆子安是在以他的方式来表达谢意与敬意。
陆子安……
此时的陆子安刚回到长偃市,陆爸亲自开车来接,心情极好。
只有应轩表示很不解:“师父,比赛不是在阳海市吗?为什么要先回长偃呀?”
师父这阵子一直在忙碌,做那巨幅木雕那么累,比赛后天就要开始了,为什么不直接去北亰呢?
既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又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比赛。
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陆子安很认真地点点头:“你肯定没谈过女朋友。”
正中靶心!
应轩苟延残喘,艰难地道:“师师父是想师娘了……所以才回来的吗?”
“不。”陆子安一本正经,很温和地看着他:“是你师娘想我了,我才回来的。”
再次中箭!
但是应轩不死心,一脸疑惑求解释:“可是师父,师娘……今天在上课,根本不在家啊……”
“哦,你说的对。”陆子安看看时间,刚好中午,马上要放学了,愉快地拍拍前座:“爸,去一下曼曼学校。”
应轩感觉听到了胸腔中呼啸的海风,默默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哈哈哈,小轩谈朋友没?”陆建伟哈哈大笑,从后视镜看应轩。
应轩摇摇头:“没有……”
“那是该谈个了,不急哇,赶明儿叔给你介绍个。”陆建伟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陆子安毫不留情地拆台:“爸,就你那眼光还是算了吧!”
他扭头看着应轩:“我跟你讲,他眼里就没有不合适的!只要女的,活的,全都很合适!”
惊恐地瞪大眼睛,应轩连忙道:“啊,师公不要了,我我我不急的!”
刚好已经开到了沈曼歌学校,陆建伟踩下刹车,哈哈大笑。
陆子安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到沈曼歌的身影出现在了校门口之后,才打开车门。
眼尖的沈曼歌一眼就看到了陆爸的车,开心地笑了,朝小伙伴挥挥手:“我叔来接我了呢,我先走啦,拜拜。”
“嗯嗯,曼曼拜拜!”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声笑了一句:“还叔呢,我看是干爹吧!”
顿时引起一片哄笑声,这阵子沈曼歌突然又有漂亮衣服又有钱吃饭,下了课还不用再去打工,许多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早就有人议论沈曼歌是被人包养了,成绩再好又怎么样,一辈子的污点!
沈曼歌蓦地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