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之说着,就要唤了外头守着的灶上伺候的婆子进来。
因着今日是谢老夫人自己的宴席,谢怀之又难得回府一趟,谢老夫人素日不曾关心儿子喜欢吃什么,就喊了灶上伺候的婆子,守在了屋外。
若是谢怀之想要加个什么菜,也好吩咐了婆子就下去准备。
灶上伺候的婆子进了屋里,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不知老爷有什么要吩咐老奴的?”
谢怀之扫过灶上伺候的婆子一眼,用着碗里的莲藕桂花羹,这才缓缓开口嘱咐道。
“三姑娘的身子素来不好,用了冷的饭菜,只怕伤了肠胃,你过去隔间看看,若是三姑娘的饭菜冷了,你就喊人端下去,重新给姑娘热热。”
“记住,莫要让姑娘吃了冷的饭菜。若你们这些个伺候的,又哪个不尽心的,就早早给我出府去!”
谢怀之虽不常见女儿,但心疼女儿的心,一点也不比罗氏要少。
谢云锦是谢家最小的小辈里,上有着谢老夫人,谢怀之,罗氏疼着,下还有几个哥哥姐姐疼着。
就连已经出嫁了的谢云筝,入了宫的谢云荣,也经常给谢云锦捎来东西。
灶上伺候的婆子得了谢怀之的吩咐,点了点头,就带着几个厨娘,进了谢云锦如今所在的隔间里了。
谢云锦进了隔间,只见范大娘子和范二娘子已经毫不客气地用起了桌上的饭菜。
不过谢云锦却不是和她们二人一桌,因着谢老夫人心疼谢云锦,就给谢云锦在靠窗的地方,单独支了一桌。
“姑娘,老夫人知道姑娘这些日子吃不得油腻,所以姑娘今晚的饭菜,都是些清淡的。老夫人专程让灶上伺候的婆子,熬了乳鸽汤,姑娘要不要尝尝,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此时说话的,正是谢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房嬷嬷。
谢老夫人担心谢云锦不愿和范家的两个姑娘待在一起,就让房嬷嬷进了隔间,陪着谢云锦,随时准备见机行事。
“今日谢老夫人准备的不是素宴吗?怎么会有乳鸽那样的荤腥?看来谢老夫人为了三姑娘,茹素之日,连荤腥都可以加进去了?”
范二娘子范雅瞪了坐在靠窗下的谢云锦一眼,冷冷就开了口。
那日谢云锦明明听见了自己的哭声,知道自己躲在假山下头,哭了一阵。
事后当她问起的时候,她竟然说,什么也不曾听见。
若是叫谢云锦把她躲在假山下面,偷偷抹眼泪的事情传了出去,那她范家的脸面,岂不是丢了?
谢云锦一直奉行,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来招惹你,你既然来招惹了我,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奉还回去的人生准则。
听着范雅开口这么说,谢云锦并不恼怒。
她只不过是想要报了那日,自己撞破她在假山背后偷偷抹眼泪的事情吧。
范雅怕谢云锦把这事说出去,就特地来招惹她,借此警告她,她范雅不是个好惹的人。
不过借了这个机会,谢云锦也可以顺带告诉她,她谢家三姑娘,在这钱塘县里,也绝不是好惹的人。
谢云锦不说话,冷冷抛了一个眼神过去。
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体会!
范二娘子范雅见谢云锦抛了一个眼神过来,也不甘示弱,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继续瞪着面前的谢云锦。
“姑娘,要不要老奴这就出去禀了老夫人?虽说范二娘子是客,但当着主人家的面,这么说只怕不好。若是叫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咱们谢家,是怕了她们范家的权势呢。”
房嬷嬷是谢老夫人从侯府带出来的陪房,跟在谢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过。
她之所以不上前去出言制止,不过是瞧着敞厅里,方氏的脸面罢了。
若是不顾及敞厅里方氏的脸面,像范二娘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在宫里的时候,不知她替老夫人,料理了多少。
还怕她不成?
“嬷嬷冷静,范知州毕竟是阿爹的顶头上司,虽说咱们已经知道范知州即调任东京,准备把知州的位置,交给阿爹。但范知州如今还没有进京述职,依旧是杭州的知州,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范家的人才好。”
谢云锦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阿爹在范知州的心目中,还能留下一个好形象。
若是范知州知道了自己的女儿,在谢家受了气。
那么阿爹在范知州心目中的好形象,只怕是要受损的。
谢云锦一番话罢,房嬷嬷也明白了谢云锦的意思。
来者是客,她们毕竟是主人家,总要有几分包容才是。
这个时候,只见银屏挑了帘子,就走了进来。
银屏面带微笑,手中捧着一个盖了红绸布的食盘,就走近了谢云锦。
“姑娘,这是你爱吃的四喜丸子,不过却是素的。老夫人听说姑娘这些日子爱上了这种四喜丸子,每次吃饭,都能吃上两三个,就让灶上做了,由奴婢亲自端过来。”
瞧见银屏,纵然谢云锦方才心中还有气,此刻也烟消云散去了。
她和范二娘子之间的事,还是没必要把旁人也给卷进来。
掀开盖在食盘上的红绸布,银屏把那道四喜丸子,就搁在了谢云锦面前的饭桌上,紧接着就退了出去。
见谢云锦饭桌上又多了一道菜,一旁的范二娘子,忍不住又开了口。
“主人家的饭桌上,这菜是一道一道地加,倒是客人的饭桌上,净是些冷菜冷饭,谢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谢家怎么说也是诗书传家的府邸,竟也学那些个暴发户,看人下菜碟吗?”
范二娘子的言语刻薄,话语冰冷,把谢家比做那些个暴发户,房嬷嬷当即就忍不住了,直接回了一句过去。
“范二娘子,这些菜都是我们家老夫人心疼我们家姑娘,特地叫灶上做的。你若是觉得这样是我们谢家怠慢了你,只管去告了范夫人,范夫人出身江南氏族方家,想必还是懂几分规矩的。若是她知晓了从姑娘口中出来这些话,又不知该如何做想了?”
房嬷嬷跟在谢老夫人身边的时日最久,把谢老夫人的身上的硬气,学去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