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晨昏定省,那是少不了的。
待用饭的时候,还要伺候着婆母用完饭,自己才能吃饭。
在这期间,婆母少不得要你站规矩。
有可能婆母一顿饭吃完了,你自己还没有用过一粒米。
谢云筝刚嫁到永宁候府的时候,那谭老夫人,便是这样变着法地,给她站规矩的。
所以谢云筝一听到自己这傻妹妹方才说的那些,心里不由得又对她越发担心起来。
小妹自幼都是由她祖母亲自教养。
因着祖母极其宠爱小妹,小妹从小到大,什么苦也不曾吃过。
若真的去了郡主府,郡主府里头的那些个豺狼虎豹,小妹又怎么招架得住?
阿娘原来的意思是希望小妹嫁了人口简单,家族和睦的人家。
人口简单,少些算计,弯弯绕绕,小妹也能少受些苦。
家族和睦,小妹嫁过去,也不用替夫家,料理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福宁郡主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
福宁郡主,可是东京城里的红人。
在圣人娘娘膝下长大的,规矩最是繁重。
若锦娘真嫁了过去,只怕单郡主府的规矩,就有的锦娘受的了。
谢云筝心里,还是不愿谢云锦嫁去福宁郡主府的,但偏偏她祖母瞧上了福宁郡主府的陈小公子,锦娘的婚事,又是交由她祖母来做主的,便是她母亲,在她祖母跟前,连个“不”字都不能说,更别说劝她祖母了。
待文娘子亲自送着谢云锦回了隔壁厢房的时候,谢云筝见谢云锦走的远了,才慢慢开了口,问了身旁的罗氏。
“阿娘的意思,可是要依着祖母,让小妹,嫁去了福宁郡主府?”
罗氏微微点了点头,这已经是谢老夫人敲定,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便是她说不愿意,老夫人,也不一定会听她说的。
既如此,索性就依了老夫人。
“锦娘的婚事,毕竟是你祖母说了算,我以前就答应过你祖母,你小妹的婚事,我不会插手的。”
罗氏心里已经决定好了。
若锦娘以后嫁去了福宁郡主府,受了福宁郡主的气,她一定会上门去,替她的锦娘,讨回公道的。
谢云筝和罗氏在屋里又说了一阵,文娘子突然进了屋里来,准备告了罗氏谢云锦遣了月兰,先回了钱塘之事。
“夫人,三姑娘方才给了月兰一百两的银子,遣了月兰,先回了钱塘。听玉兰说,姑娘交代了月兰,去了钱塘城外,找一个丁姨娘。”
“丁姨娘?那是什么人?难不成阿爹在外头有了相好外室,被锦娘知道了?”
谢云筝不知道丁姨娘是什么人,以为是谢怀之在外头找的外室相好,恰巧被谢云锦知道了。
谢云筝不知道丁姨娘是何许人也,但罗氏,却是知道的。
她的公公,谢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除却她婆母谢老夫人外,还纳了两房妾室。
一个便是春姨娘。
听说原先是她婆母谢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跟着谢老夫人,从候府陪嫁过来的。
但后来因着谢老夫人怀了身孕。
那春姨娘,就乘机爬上了老太爷的床。
春姨娘得了老太爷的宠爱,抬了姨娘,据说后来还怀了老太爷的骨肉。
据罗太夫人说,那春姨娘在的时候,就连谢老夫人这样如此精明之人,都几次败在了春姨娘的手下。
凭借着老太爷的宠爱,春姨娘几次越过了谢老夫人,牢牢掌握了谢家的主家权。
只是后来春姨娘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罗氏不太清楚。
罗太夫人只和她说,春姨娘可能是死了。
谢老夫人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又怎么会容忍春姨娘这样的人存在?
后来罗氏嫁到谢家,想要打听这件事。
结果当年谢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丫鬟仆妇,除却了谢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几个老人,再没有其他人了。
另一个便是丁姨娘。
丁姨娘是她婆母,谢老夫人的婆母丁太夫人的娘家人。
因着丁太夫人的缘故,那丁姨娘,才到了老太爷身边伺候的。
不过老太爷极其宠爱春姨娘。
对这个丁姨娘,有的只是敬重罢了。
后来老太爷病逝,谢老夫人正式接管了谢家,因着丁姨娘无所出,谢老夫人替丁姨娘在钱塘城外,找了一户庄子,用来安度晚年。
这些事情都是罗氏还没有嫁过来谢家前,罗家太夫人,专门给罗氏说的。
只是好端端地,锦娘遣了月兰先回了钱塘,找那丁姨娘,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锦娘知道了丁姨娘的什么事?
又或是丁姨娘知道了什么?
还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在?
罗氏一时半会想不清楚,还是吩咐了孙娘子,带了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先回了钱塘,好好查查,到底锦娘遣了月兰去找了那丁姨娘,是为着什么?
罗氏心里,只觉得此事不简单。
当头夜里,月兰就回到了钱塘。
谢老夫人安插在钱塘里的内线,马上就递了消息出来。
屋里,谢老夫人盘腿坐在了屋里的莲花蒲团上,手中握着那串一百零八子的金丝楠木佛珠,微闭着双眼,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房嬷嬷打了灯笼,进了屋里来。
“老夫人,三姑娘身边伺候的月兰姑娘,回了钱塘,却没有回了府里,直接去了城外的庄子,似乎是去找丁姨娘的。”
“看模样,似乎是姑娘从法海禅师那里,知道了什么,不然好端端地,姑娘也不会无缘无故就遣了月兰回了钱塘?”
“夫人那边已经吩咐了孙娘子回去了,似乎就是为着这件事的。老夫人是不是也派了咱们的人出去,跟着月兰,看看姑娘到底是想要查些什么?”
房嬷嬷说了一通,谢老夫人什么话也不曾说。
过了半晌,谢老夫人才缓缓开了口,睁开眼,朝着面前的房嬷嬷,看了眼,就吩咐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当年那些事,迟早也是要暴露出来的。锦娘吩咐了月兰先回了钱塘,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成算了。既如此,我有何必遣人去查什么?随她们去吧!反正她们,也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当年谢老夫人送着丁姨娘去了城外的庄子前。
就送了一碗哑药去了丁姨娘屋里。
就算丁姨娘真的知道了当年的什么事,也是张不开嘴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