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成的出现让凌善道气恼不已,当即下令让人将和尚撵出去。
家丁陆续围了上去。
圆成毫不在意的笑道:“凌老爷今日若是将贫僧撵出去,那令夫人和其腹中胎儿,可就活不过今晚了。”
凌善道抱着邹氏的手明显一僵,愣在原地。
邹氏此时悠悠转醒,惶恐的抱着自己的肚子,“老爷,别赶他走,妾身不想失去孩子,老爷----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是你的儿子。”
凌善道略犹豫了一瞬,才抱着邹氏去自己的果檐居,倒也没有再坚持让人撵走圆成。
圆成笑容有种得逞,跟了上去。
“贫僧说过,贵府凌小姐已经成妖,除非除掉她身上的煞气和妖气,否则就会一直危害人类,而且从最亲之人身边开始。
凌老爷今日也看到了吧,那妖在观音庙里呆不住,就想放火烧,可观音娘娘怎能让她胡作非为。
她烧不掉寺庙,就将火势转到了凌府,今日幸好贫僧没有放她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夫人和孩子就更要一尸两命了。”
凌善道心中愤怒,回到果檐居,让人将圆成拦在院子外面。
圆成也不恼怒,站在院门口大声喊道:“凌老爷就等着瞧吧,贫僧会在这里念诵经文,替夫人和小少爷驱凶避邪,保证妖魔鬼怪入不了门。”
凌善道懒得理会,任他嘀嘀咕咕念叨着,吩咐人去请刘震。
刘震睡得正香,忽听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他吓得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愣了一瞬,才忙披上衣服去开门。
小厮将情况大致说了一番,刘震不敢耽误,来不及整理仪容,立即挎着药箱去凌府。
路过笑仁堂的时候,见到里面灯火亮着,不禁疑惑,上前一看,才知是路笑天也在,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兰氏。
兰氏此时已经醒了,听闻刘震要去凌府,急忙追问:“我孙儿怎样?”
刘震面露为难之色:“说是情况不好,我这正赶着去。”
“那赶紧去,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兰氏催促。
刘震犹豫了一瞬,有些迟疑的道:“老太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氏不耐,“有什么话赶紧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刘震拱了拱手,道:“白日随夫人一起去白兰寺,因为一直陪在夫人身边,便也知道一些事情的经过。
大小姐被关在庙里后,夫人急不可耐,四处去找人帮忙,还几次要说服圆成放人,只是那和尚油盐不进,还劝夫人说别管,否则腹中孩儿定有危险。
夫人怎会放着大小姐不管呢,就去庙里跪着求佛,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我是看夫人实在撑不下去了,才硬让人将她送回府。
夫人关心则乱,一时忘了要先给府上送消息,因为这件事,夫人一下午都在屋里哭泣难过。说若是大小姐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全是她的错。”
兰氏沉吟了半瞬,淡淡道:“这事儿我知晓了,你先去府上看看情况如何。”
“是----”刘震恭敬的退下。
兰氏沉默了片刻,才问程氏道:“这件事,你如何看?”
程氏微微垂首:“老奴愚笨,不知老太夫人如何以为?”
兰氏瞪她一眼,笑道:“你还跟我打起马虎眼来了,让你说你就说,有什么好顾忌的。”她眼睛瞟了路笑天一眼。
路笑天呵呵一笑,摸了摸花白胡子识趣道:“老太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就能全好,只是-----”
“只是什么?”兰氏见他不说话,心中微微一提,有些紧张。
路笑天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观老太夫人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又被其他东西压制着,所以现在才身体无大碍,但若是有一天,压制的东西力量不够了,那东西就会在老太夫人体内爆发,到时候可就----”
“可就怎样?”程氏听的也着急起来。
“可就回天乏术了。”路笑天沉声道。
兰氏失了失神,良久无语。
程氏则怒道:“这怎么可能,老太夫人身子骨硬朗着,你这人到底怎么说话的,柳大夫隔三差五就要来给老太夫人把脉,却没说过如此荒唐的话,你到底是神医,还是庸医?”
“神医庸医,全不是我说了算,还得看病人如何说,我活这么大把岁数,有人说我是神医,有人说我是庸医,有人相信我,有人将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我只是说这么一句,至于信不信否,这都是老太夫人自个儿拿主意,于我何干?你们若信,我则治病,若是不信,当我疯言疯语。”
“你-----”程氏气的脸红,路笑天毫无敬意,说出那样一番话,自己反而更无辜似的。
路笑天像是没看到她的愤怒似的,拱手道:“老太夫人和程妈妈放心说话,我先退下,不打扰二位了。”
等路笑天出去后,程氏才收敛了怒气,见兰氏有些出神,以为她担心适才那番话,安慰道:“老太夫人,您别听那和尚的疯言疯语,柳大夫都没瞧出您身体有什么不适,他一个江湖郎中,也敢妄下断言。回头我再请柳大夫和刘大夫两人给您好好瞧瞧,一定没什么事。”
兰氏缓缓点头,过一会儿,又摇摇头,沉吟片刻后道:“你待会儿去问问他,到底为何说我命不久矣。”
程氏微微一怔,旋即点头:“老奴知晓了。”顿了顿,又道:“老太夫人不是问老奴关于白兰寺这件事如何看吗,老奴以为,与其说大小姐性情有变,不如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府中的处境了。
从前大小姐是何等的尊重夫人,有些时候,就是老奴都能看出大小姐受了委屈,她本人却毫不知觉。
前夫人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心地善良也从不疑人。但是前夫人却是个极聪慧的人,她只是,不愿去用那些所谓的计罢了。
最近这一年多,大小姐却与往年大有不同,她比前夫人有一点好,那就是她肯用心。”
兰氏赞同的点头,也不知是刚才路笑天的那番话,还是刚刚受到不小的打击,她看上去有气无力的,缓声叹气:“家族大了,这些麻烦就是无可避免,我虽心疼浮生那孩子,可这一次,我真的帮不了她了。”
程氏惊道:“老太夫人的意思是?”
“我不想管了,这件事,我相信凭着浮生,她能够想办法脱身,至于她如何脱身,脱身之后她要做什么,我都不想管了,我知道她不会出格,哎!我真的----老了,也累了。
这些事啊,避免不了,总是要有一方输了,才会罢休,想当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程氏无奈的叹气,感慨道:“是啊,老太爷当年三妻四妾,府内又有几日是安宁的呢。”
生在豪门世家,这样的内院争斗,真的避无可避,就算你有心想要逃避,别人也不一定能放你清闲。
“何尝不是呢。”兰氏缓缓闭目,看上去疲惫极了。
程氏将被子给兰氏盖好,才出门去找路笑天,门一打开,就看到后者站在门口,程氏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怒道:“你敢偷听我和老太夫人的谈话?”
路笑天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哪里有偷听,再说了,我这老眼昏花的样子,你觉得我能听到?”
程氏看他胡子一大把,确实不像是能听到的样子,才罢休,出门关门,“你过来,问你个事儿。”
路笑天嘴角浮出一个浅笑,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
刘震赶到凌府,邹氏此时正陷入昏迷当中,凌善道急的来回踱步。
“老爷---”刘震行礼。
凌善道催促道:“行了行了,免礼,赶紧去看看她如何了。”
刘震道是,提着药箱进屋。
然而他进屋没多久,就在里面大喊一声“不好”。
凌善道心头一震,正要进屋,就见刘震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脸焦急:“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血崩了。”
“什么,血崩?”凌善道呼吸一滞,手脚发颤,若非凌常扶住他,肯定是要一头栽下去的,“怎么会如此严重?”
刘震也不解:“我看夫人脉象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可不知为何,就是出现了血崩,母子恐怕-----都难保啊。”
“不----你务必要救她们母子,需要什么药材,最好的药材我都给你找来,但一定,要保母子平安。”
凌善道知道兰氏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小孙子,他至今没有儿子,兰氏几乎将凌家未来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而凌善道本人,秉着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是心疼孩子的。
刘震哎了一声,摇着头喃喃道:“我真的没办法了,还请老爷另请高明吧。”
此时屋内已经有两个丫鬟端着两盆血水出来。
凌善道看到那腥红的血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忍不住,跪倒下去。
“凌老爷-----贫僧说过,若是要救你妻儿,还得听贫僧一言。”圆成不知何时走到门口,嘴角噙着笑意,却让凌善道看的牙痒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