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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 鱼传尺素(1 / 1)

这次行程霞儿收获满满,看着开的娇艳的玫瑰花,霞儿觉得郁闷的心情得到了一些释放。

见时辰越来越晚,花聿楼知道霞儿要回家了,离开前他郑重的对霞儿说:“霞儿,你以后要是想回江南的话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霞儿笑得甜甜地说到。

岳夫人见霞儿提着一大篮子的玫瑰花回来惊讶不已,问道:“这花是从哪来的,开的那么好?”

霞儿笑得甜蜜的说:“是七哥带我去摘的。”

“七童也去了?”岳夫人问到,“他送你回来的?”

“嗯。”霞儿不敢让母亲知道只有花聿楼一个人,含糊不清地回到,“他送我回来后就离开了。”

岳夫人也被霞儿的笑感染了,问道:“怎么不让七童进来坐一会,这样多不礼貌啊?”

霞儿委屈地说:“我邀请了,但他说他有事情,就不进来坐了。”

岳夫人叹气道:“那太可惜了,七童这个孩子娘亲还是挺喜欢的。”

霞儿仿佛觉得夸的是自己,说:“七哥那么优秀,娘亲你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岳夫人嗔怪道:“去去去,不知羞的姑娘,快回房整理一下,准备吃晚饭了。”

即使花聿楼再不愿意,霞儿一家还是如期启程回齐鲁。

这个在江湖上屹立百年的门派有着属于它的历史韵味,寒冬腊月,阴沉沉的天空已有下雪的征兆,但神斧门里的氛围却是温暖如春。

鲁修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了,但他的精神依旧饱满,声音依旧洪亮,尤其是他最疼爱的大弟子‘死而复生’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家,让他这个老人终于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什么金谷园、什么假银票,在他老人家眼里什么都比不上盼望已久的大徒弟。

“来,霞儿到爷爷这里来。”坐在上首的鲁修向霞儿招招手示意上前一些,他不是没有徒弟成家生子,但因着岳青这几年的遭遇对霞儿的怜惜总比别的徒弟孩子多一些,故在称呼这里直接让她称爷爷而不是师公。

“我一看手就知道霞儿你天生属于神斧门,青儿,霞儿是个好苗子,你认真点教,咱们鲁班神斧门无论男女,身上没点护身的本事可不行。”鲁修看了看霞儿握在身前的手,满意的对岳青说道。

“请师傅放心,徒儿不会让您失望的。”听到师傅点名岳青忙站起来说道。

“那就好!”鲁修很满意徒弟的话,转而又抬头对孙女说:“霞儿冬天齐鲁会下大雪,你要注意保暖,以后有时间也来爷爷这陪爷爷聊会天。”

“好的,爷爷!”霞儿乖巧的应下了。

“你们风尘仆仆地赶了一路了,先下去洗漱休息一下,晚上来我这,咱们一家好好聚一下!”鲁修慈祥的对他们说道。

岳青应下后带着妻女回到他的院子,里边早已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

屋里的炉子烧的旺旺的,从主宅到偏院路不长但也不短,冬天朔风猛烈,刮在人身上像刀子一样,又冷又干,霞儿怕冷,一进屋连斗篷都来不及脱就跑到炉边照火去寒。

岳夫人见此忙嘱咐道:“你小心点,别烧着衣服。”

霞儿低头细细地拢了拢斗篷,说:“我知道了。”

“咱们家的霞儿从小怕冷,以前在江南还好,现在回家了,我真怕你整个冬天都在炉子边。”岳青看到女儿冷的哆嗦的样子,笑着说道。

“哎呀爹,怎么这样打趣女儿。”在炉子边借了一会暖,霞儿终于有勇气把身上毛茸茸的斗篷摘下来了,她把斗篷挂在衣帽架上,不满的说道。

听到女儿的抱怨,岳青笑着说:“好好好,爹不说,爹不说。”

“好了,舟车劳顿半个多月,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去师傅那呢。”岳夫人看看了阴沉沉的天便紧紧地关上了窗户,转身对丈夫和女儿说道。

冬天天黑的早,等到饭点的时候宅子里已经点上灯笼了,吃完饭,霞儿见长辈都围在一桌喝茶聊天,便穿上斗篷叫人给了一盏灯笼,悄悄的向后院那片梅林走去。

天黑漆漆的自然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她听说今晚下雪,那明天她肯定是不愿意出门的,倒不如现在去看看林子的梅花开的好不好看。可风太大,烛火被吹得明灭不定,霞儿想了想,转身,回去。

当天夜里雪果然纷纷扬扬的下起来,一直到天亮才结束,霞儿起床洗漱吃了早点后,看着外边的积在地上的落雪,咬咬牙狠狠心还是披上斗篷出去了。

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句诗是花聿楼念给她的,当时她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如今沉浸在这样的画面时才能感受到诗里的意境。

“爷爷,爷爷。”

离开了梅林,霞儿便马上跑到大厅找鲁修,岳青正陪着他聊天,一见女儿一脸着急的样子,便开口问:“霞儿,跑那么急,有事?”

见到父亲霞儿停止了急速的步伐,脸红的点点头,道:“霞儿无礼想向爷爷拿样东西。”

鲁修这倒好奇了,他笑着问道:“霞儿,你想向爷爷要什么啊?”

霞儿道:“刚刚我去梅林了,那里的梅花开的很漂亮,霞儿想要梅林里的一枝梅花。”

鲁修听了哈哈大笑,道:“还以为霞儿想要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呢,对爷爷也那么客气。那片梅林本来也是你爹带着你的师叔们亲手栽种的,你要多少都可以,青儿,你去,帮霞儿看看,她要哪枝梅花你替她摘下来。”

霞儿一听连忙开口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况且我还没选好呢。爷爷,爹,真的不用了。”

岳青也说:“是啊,师傅,霞儿那么大一个人了,又在自家地方,不会出什么事的,不用咱们操心。”

鲁修道:“也好,那霞儿你小心一点,要是有什么事回来找爷爷,爷爷帮你。”

“好的,爷爷!那我就先去了。”霞儿按耐着内心的欢喜,克制的说道。

鲁修笑着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去摘花了。

梅林是徒弟们亲手栽的,鲁修特别看重,雇了人一年四季都看着,梅树长势好,所以梅花开的也特别好。霞儿忍着寒冷在梅林里穿梭,花开得太好她也犹豫不决,最后折了一枝全开的梅花。

看着手上的这枝梅花,霞儿小心翼翼的护着快步走着,回到暖和的房间后翻出了一个长长的盒子,将梅花小心的放进去,合上。

“该写什么呢?”只送一枝梅花也说不过去,还是要写点什么吧,可到底写什么呢?提着笔,霞儿非常苦恼。

「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回家翌日恰逢初雪,院中梅花争妍,颇有当日你诵卢梅坡《雪梅》之感,折一枝赠君,共赏。」

霞儿的字和她的人一样纤巧,但蘸墨很浓,字微微突起。

她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打开锦盒,盒子里的梅花开的娇艳,连嫩黄的花蕊都显得娇俏可爱,还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封闭在盒子里,一打开,香气就散了开来。

霞儿让人快马加鞭把东西送到江南去,心中期盼着花聿楼看到东西后的反应。

“真是好学的学生,当年随口说的一句诗都记到现在。”花聿楼收到信和东西笑得无比的开心,将信放进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放到架子上,确认它不会掉出来后便转身进与卧室打通的小书房里。

来而不往非礼也,霞儿在寒冬时折了一枝雪后白梅赠予他,礼尚往来他也该回送些什么回去,比起霞儿对送礼理由的百般苦恼,花七公子就轻松多了,将前些日子找人画的一幅玫瑰花的水墨画拿了出来,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要送人一样,并附上‘玫彩霞光虽如意,瑰玉能得几回摘’两句前人的诗,也不管诗中有人家姑娘闺名这种让人脸红误会的事情,差人将画和信送走后花聿楼像是心情很好一样走向花房。

江南大多时候都是温暖的,哪怕是梅雨时节,它多的也只是一份朦胧,她不会有北方的朔风大雪,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冷的冬天,花房里的花也不用受太多的罪。

那些花都是花聿楼亲自栽种的,并且打算带着它们一起搬出桃花堡。

自从发生溢清那件事后花聿楼几乎就在毓秀阁安了家,从不回鹤渚斋,到后面见毓秀阁的丫鬟也渐渐都搬过来住后,他觉得也许住外面会更好一些。

他不是不知道花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他心里已经有霞儿了,实在不愿意让她在这样的事情上受委屈。

花老爷和花茂行虽然不放心,但在花聿楼的坚持下到底还是同意了,再加上这次金谷园的事,也让他们知道他们想一直庇护的少年长大了,他们该放手了

花夫人知道事情后也和花老爷闹了一阵,但还是没能改变什么,只能攥紧手帕不甘地吩咐花平将一切事宜准备好,等行了冠礼后小儿子搬出去。

自从今年第一场雪下了之后,天越来越冷了,霞儿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冻僵成冰然后化在炉子边。

岳夫人看到霞儿冷的瑟缩的样子,笑着和朱淄夫人老板娘说:“我看霞儿这个冬天是不愿外踏出房门一步了。”

朱淄的外号是‘老板’,他的老婆自然是老板娘,而且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老板娘!

她的确是个非常美的女人,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嘴唇玲珑而丰满,看来就像是个熟透了的水蜜桃,无论谁看见都忍不住想咬一口的。

但是她身上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她这张脸,也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那种成熟的风韵。

霞儿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忍不住红了脸,被她看见了反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岳青和朱淄关系好,岳夫人和老板娘自然也比旁人更亲近一些。

老板娘看着霞儿的样子也笑了,道:“要不是师傅老人家惦记,霞儿那么怕冷,你们开春回来也是可以的。”

岳夫人道:“怕冷这个习惯得改过来了,不然以后每年都要窝在房里冬眠了,人都迟钝了。”

老板娘一听岳夫人的话,像是想到什么,说:“过几日就是神斧门外门弟子进内门的选拔赛了,看这样子,霞儿应该没参加吧?”

岳夫人听了,叹气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和她爹都希望她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就好,不求她干出什么大事业。而且这孩子从小也跟她爹学了一些东西,日后要是行走江湖也不会吃暗亏就是了。”

老板娘道:“大嫂说的也是。我家那个……”

霞儿靠近暖炉本就昏昏欲睡,将母亲和婶娘的话断断续续的听一半漏一半,最后终于抵挡不住伏在垫着软垫的美人靠上睡过去。

仿佛为了印证岳夫人的话,霞儿这两个多月除非给长辈请安或者陪父母拜访旧友,否则绝不离开屋里暖和的炉子,前面那一个多月还好,岳夫人虽然会说几句,但还是由着她,但到了接近年关,神斧门里也渐渐热闹起来,出外游历的弟子归门,送给各大门派的年礼,岳夫人和老板娘这一辈的女眷为各色事宜忙的分身不暇,老板娘甚至将霞儿和几个年纪相仿师叔伯的小姐妹也喊出来帮忙,那几个女孩从小在这长大,早就习惯了冬天的寒冷,对这漫天大雪也就见惯不怪了,但霞儿不一样,那小就在气候温和的南方长大,哪里见过那么冷的天,虽然她也有管家地经验,甚至做的比小姐妹们更细致,但还是败给了这寒冷的天气。

帮了几天忙等事情缓了下来不那么忙后,累到连床都不想离开了,连给花聿楼的信都写的有些敷衍,手打颤。

“怕冷的习惯一点没改,也真难为她了,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鲁地最冷的时候。”不知第几次鸿雁传书,摸到纸上有些歪扭的字,花聿楼摇了摇头,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

两人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鱼传尺素里渐渐拉近,大家仿佛都忘了毓秀阁的酒醉,畅景园的拒绝,只剩对彼此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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