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害的真相，就像是一座大山，在欢歌的心里压了整整六年。而二小姐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那座大山瞬间被挪开，她却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是更加的悲痛。
‘噗嗵’一声，欢歌再次跪倒在地，双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汹涌而下。
顾姝连忙起身，抓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是自责，但我也相信，当年母亲死的时候，你一定没有办法。这几年你一定过得很苦，但你还是努力地活下来，并且没有逃出去，一定是想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
这句话出口，欢歌终于不再挣扎了，反手抱住了顾姝，埋头痛苦起来。
一旁芸儿亦是泪流不止，膝行上前，主仆三人抱头痛哭。
顾姝到底并非真正的顾二小姐，追查梁颖之死，也是因为占据了顾二小姐的身体，想要还她一个人情罢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好了，欢歌还活着，便是最好的，咱们不应该哭的。”
欢歌与芸儿这才止住了声，各自收拾情绪，重新坐好。
芸儿道：“当年夫人之死，奴婢便怀疑过，可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欢歌姐姐，究竟是谁把你关起来的，关你的人，一定就是杀害夫人的凶手！”
欢歌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关人的究竟是谁。
顾姝道：“那人既然不杀欢歌，只是关着，便定不会让她知道真面目的。再想想这院子里，母亲去世后，谁得利最大，自然就有凶手了！”
“夫人去世后，虽然碍着护国公府的颜面，老爷不曾续弦，当还是将二姨太扶成了二夫人，只是没有对外公布罢了！”芸儿咬了咬牙，“当年定就是二夫人害死夫人的，这些年，大小姐也几次三番地要二小姐的性命！”
顾姝道：“只是事情过去太久远了，我们没有证据，欢歌又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即便此时去揭露他们，也不会有人信的，加上我又是个傻子，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是傻子加疯子，癫一块儿去了。”
听到这里，欢歌瞪大了眼，狐疑地望向顾姝。
芸儿解释说：“夫人去世后，二小姐受了太大的打击，傻了这六年。头前被大小姐推进水里去了，虽然智力是恢复了，可从前许多事也不记得了！”
欢歌听说，更加伤感。
顾姝却道：“如今他们还以为我是个傻子，倒是会放松警惕。事情若真是她们做的，看到你出现在我院子里，定然会采取行动。欢歌，你愿不愿意配合着，让幕后凶手自个儿露出尾巴来？”
欢歌连忙点头。
顾姝道：“明日我就会把你存在的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杀你灭口。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人保证你的安全。等确定了凶手是谁，你便离开顾府，寻个安生地方生活。”
欢歌一开始还点头，尔后又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姝，满眼坚定。
顾姝知道她是想跟着自己，却只能坚定地摇头，“你跟在我的身边，不仅对我无丝毫助益，更会拖累我。”
她这话说的绝，却也是事实，欢歌没再点头，也没再摇头，只是垂眉不言。
“好了，今晚你能睡个安稳觉。”顾姝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罢了罢手，示意芸儿将人带下去。
芸儿深知二小姐脾气，连忙将欢歌带去自己房间安顿好，然后回来，见二小姐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便问：“若真查出是谁害死了夫人，二小姐打算如何做？”
顾姝眸光微凉，声音冰冷：“当然是血债血偿。”
芸儿将偏僻角落的灯灭了一盏，行到床前来，却不说话。
顾姝抬眼看了看她，问：“你是不是觉着，我对欢歌太无情了？”
芸儿摇头，“奴婢懂得，欢歌姐姐变成那样，二小姐是不忍心她再辛劳下去。更何况，那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她如此懂事，顾姝微微一叹，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和衣躺下，嘱咐道：“明儿又要闹腾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嗯。”芸儿应声，替二小姐掖好薄被，灭了灯盏，也和衣躺在外头长榻上，却是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琉璃院果真是又热闹起来了。
本该去上早朝的顾昀告了假，急急忙忙地来到了琉璃院，看到顾姝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听说欢歌还活着？”
看着一向沉稳的父亲也着急起来，顾姝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虽说欢歌是梁颖的贴身婢女，但始终只是一个丫头，更何况，当初既然传欢歌随着梁颖而去了，应该是有尸体的！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当年顾昀并没有见到欢歌的尸体，只是听人吹了耳边风；第二就是他根本就知道，欢歌没有死！
“女儿也很吃惊呢！”满腔疑惑，被顾姝用一个憨笑遮掩。她上前挽住父亲的手，一同进屋去，笑着说：“想不到欢歌姐姐竟然还活着，且活的好好的。只是她吃了很多苦，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又怕生，怕惊扰了父亲，不敢让她来见。”
她这一席话刚说完，松香便来回说：“二夫人和大小姐过来了。”
“快请！”顾姝心里高兴，这下，好戏就要开场了。
很快，刘敏与顾丽珠便进屋来了。母女两个穿着绛紫的衣衫，戴着面纱，倒像是两姐妹般。眼见顾昀也在这里，两人稍稍意外。
刘敏先反应过来，说：“想来老爷也是听说欢歌还活着，才赶来的吧！”
顾昀端坐在主位上，示意她们坐，随后方说：“那孩子毕竟跟了夫人多年，既然还活着，我们顾府便不能亏待了她。”
刘敏也道：“就是，当年姐姐去世时，我因小产不得出来，后来听说欢歌那丫头也跟着去了，还叹她可惜了。既然还活着，就让她出来见一见，说说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可是把我们给骗惨了。”
顾姝拉着顾昀的手，有些后怕地说：“姝儿不让她出来的原因，一个是她怕生，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被人打断了脚腕，还割掉了舌头，看着怪吓人的！”
“怎么会这样？”顾昀目露惊讶。
顾姝主意这刘敏母女的神情，见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丝毫不见惊讶的模样。看来，事情与她们两个是脱不了干系的！
“姝儿也不知道！”顾姝继续装傻，“问她又说不出话来，字也写不来，又看不懂她的意思。姝儿想着，毕竟是伺候过母亲的，不能薄待了，就让她在琉璃院待着也便罢了！”
“这怎么成！”刘敏立即道：“她腿断了，舌头也没了，怎么干活？咱们顾府虽然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是养得起，可这闲人要是多了，也经不起拖的。”
顾昀一向不管后院的事，便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刘敏道：“既然是伺候过姐姐的人，按照惯例，给她些银子打发出府也便完了。”
顾姝连忙跪下去，拉着父亲的手哀求，说：“她那样，出去也是要受人欺负的，父亲就可怜可怜她罢。大不了，姝儿每顿少吃些，节省些，不用另外给她银子，也便是了！”
顾昀看看小女儿，又看看刘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母亲走了这许多年，姝儿一次也没梦见她。”顾姝说着话，眼睛里渐起了水雾，“昨日见到了欢歌后，夜里便梦见了母亲，只是她都不肯和姝儿说一句话，定是在怪罪姝儿。”
“父亲。”她抬起头，将一双泪眼昭示在顾昀眼下，“姝儿马上就要入宫去了，你就让欢歌在陪我这些日子吧，左右她那样是不能入宫的，等姝儿走了，你们再打发她去好不好？”
“也罢！”最终，顾昀还是退步，“就让她陪你几日，等你入宫后，再打发她出府！”
“谢谢父亲！”顾姝喜的起身，抱住了顾昀，“姝儿就知道，父亲待姝儿最好了。”
说完，她又去向刘敏行礼，说：“还请二夫人答应了姝儿这个无礼的请求。”
一家之主都开了口，刘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一旁顾丽珠阴阳怪气地道：“姝妹妹可要当心，当年这个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骗过了那么多双眼睛，诈死骗了个忠仆的名声。时隔六年，突然出现，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妖呢！”
她这么说，顾昀也有些担心，“姝儿，你确定她真的是欢歌吗？”
顾姝此刻面上也有些犹疑不定，想了想，说：“姝儿瞧着是像的，若是父亲不放心，人就在后头院子，站在外头看一眼也可！”
“也好！”顾昀说着话已经起身，“带为父去瞧瞧，不确定她的身份，为父总是不放心的。”
一行人便去了后头院子，只在院子门口，瞧见一个瘦瘦的光头立在院子里，一身白衣空荡荡地飘在晨风中。
芸儿上前，唤了一声：“欢歌！”
欢歌便回过头来。
顾昀与刘敏脸色同时一变，呢喃道：“果然是她！”
顾姝便松了一口气，问：“这下父亲放心了吧！”
看着女儿高兴，顾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小心，便去了。
刘敏又瞧了那欢歌两眼，也带着顾丽珠去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ooktxt.net。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booktx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