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看来这件事,果真是皇上和太后达成的协议。看来,皇上一早就知道谭文韬在说谎,之前之所以维护谭文韬,恐怕是做给旁人看的,目的是要将事情闹大了,好保护应天城。”
顾姝脱掉身上的外衣,着单衣盘腿坐在榻上。榻前的冰炉子里镇着各式各样的时令水果,她却无一样感兴趣的,便神情恹恹地歪靠在榻上。
在芸儿满面不解的神情中,继续说道:“若我猜的不错,应天城此次回都,也并非是但真受罚,而是要接高宇阳的位置。”
芸儿想了半晌,还是没想明白此间种种关系。
顾姝也没打算与她多做解释,只问小肆:“这个曲浪可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小肆回道:“曲浪是大理寺丞曲玉成之子,此人忠勇有余,智谋不足,在高宇阳手下打打下手还可,真要让他来统领三千禁军,恐怕要出大乱子。”
“既然是平庸之辈,就不必再管他了。”顾姝罢了罢手,想了想,又问:“有什么正当方法能混进大理寺的监牢去?”
“没有。”小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觑着自家主子,“大理寺的监牢关押的都是重犯,把守甚严,别说是正当方法,就算是偷偷溜进去,都很困难。”
跟着自家二小姐久了,芸儿已经逐渐学会了接受她家二小姐古灵精怪的想法,平淡地问道:“二小姐想去大理寺的监狱做什么?”
顾姝仰面倒在榻上,望着雕梁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高宇阳被带走时说的那几句话吗?”
芸儿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他说,是他的父亲帮顾太后成为皇后的,还说皇上认贼作母?”
“不错。”顾姝阖了阖眼,想起墨子良当时的情绪,“皇上当时的情绪异常激动,证明高宇阳的话他是听进去了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事实。或许,能从高宇阳那里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知道了顾太后与皇帝之间的恩怨,才好对症下药,确保药到病除。”
芸儿再次发挥不懂就要问的精神,“既然这样,二小姐何不直接去问皇上呢?”
“我又不傻。墨子良对此事如此敏感,我若真的问了,只可能得到两种结果。”顾姝伸出两个手指头,“第一,要嘛被他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第二,被他甩脸子连个敷衍都没有!”
这一点人际交往的技巧,她还是懂的,“所以这件事,咱们只能旁敲侧击徐徐图之。”
芸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坚定坚决地道:“不管怎样,二小姐你不能去大理寺监牢冒险!”
“安啦!”顾姝满不在乎地招了招手,“在没有制定出安全可靠的计划前,我是不会去的。”
潜台词是:我始终都会去的。
芸儿无语。她正思衬着如何才能劝说二小姐诶放弃去冒险的打算,忽然看到二小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来,蹲在榻上,冲着她笑说:“芸儿,吃不吃辣条?”
“啊?”芸儿瞪大了眼,再一次迷失在二小姐的新鲜词汇中,看到自家二小姐已经起身冲向后头厨房了。忙唤道:“二小姐,你先穿上外衣!”
就在顾姝忙着回味二十一世纪垃圾食品的味道时,斓桦宫里,才经历了主人一场怒火,而一片狼藉。
“高宇阳不中用,良嫔更是一滩烂泥,亏得本宫这些年在她们兄妹两个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宽敞的寝殿里,陶瓷的碎片散了一地,期间杂着撕烂的字画古玩、绢纱绸缎,一片狼藉。丫头和小子跪了一地,清芳在一旁奉着茶水。
万微澜坐在凤榻上,一身雪白的长衫上污迹斑斑,尤其以膝盖处的泥污最为明显。“幸好皇上和太后念在她也是手足情深的份儿上,不予计较。否则,连本宫都要受到牵连。”
清芳将茶递到她面前,柔声安慰道:“娘娘消消气,仔细身子!”
“本宫还要这身子做什么?”万微澜气的伸手将茶杯拂开。
上好的青花瓷盏落在地上,碎成一朵姿研壮丽的花朵。温热的茶水顺着清芳的五指低落在地,她却丝毫不在意,用娟帕将茶水擦了一下,气定神闲地指挥着小丫头将瓷片清理下去,重新奉上茶来。
这么一通搅和下来,万微澜心头火气算是出了,看了看清芳的手,问:“你的手怎样?”
清芳笑道:“茶不烫,奴婢没事。”她仍旧谦卑地弓腰颔首,“奴婢让人将殿中清理一下,请娘娘移驾到偏殿暂歇。”
二人来到偏殿。
殿中只放了一张带有矮几的长榻,西侧有小窗口,有日光斜射了进来。
清芳将新茶奉上,待万贵妃吃了几口,彻底消了火气,她才慢慢分析道:“高宇阳的事,说到底是他自作孽不可活;之前流言四起时娘娘便提醒过他,是他自己不肯听劝,怨不得娘娘;至于良嫔,她明知道太后和皇上正在盛怒之中,还要跑去鹤龄宫和太清院求情,若非娘娘恰好在太清院为她说话,只怕太后未必肯轻易饶了她,娘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她这么说,万贵妃心绪果真平复了不少,却仍有不甘:“可一想到本宫这些年的心血白白浪费在这二人的心上,就很是不甘心。”
清芳却笑了笑,说:“娘娘不妨换一个角度想,此番顾太后都舍弃了她们两兄妹,娘娘能及时止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也有道理。”万微澜心绪完全打开,搁下茶盏,拉着清芳的手,叹道:“如今父亲不在都中,本宫是但真害怕的很,还好有你宽慰排解。”
清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退后两步,屈膝道:“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她又起身,说:“高家兄妹的事已成定局,娘娘可万万不能再替她们求情了。”
“本宫知道了。”万微澜长出一口气,心思一转,娥眉微蹙,道:“比起他们,本宫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两个没嘴的葫芦,平时闷声闷气的,竟然在中秋宫宴上露了这么一手,叫本宫防不胜防。尤其是那个林樱,本宫若早知道她的姐姐竟然被高宇阳害死了,便早早除掉她了,也不会有今日这困局。”
“在这个宫里,能不通过娘娘而安排这么大的事,除了太后娘娘,再无旁的人了。”清芳细声提醒道:“娘娘可要担心些。”
“本宫当然知道。”万微澜身子往后轻轻地一靠,眸中露出冷笑,“但即便顾太后有意抬举她,总也灭不过本宫的次序去。不过,对于身为贵人的北漠沁雅,可就不一样了,昨儿个,太后可是有意给她们两个贵人位份的。”
清芳心领神会,“娘娘,需要唤淳贵人来说话吗?”
“不必。”万微澜微微抬手,涂了丹蔻的指甲在微阳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她若是聪明,自个儿会来的。”
果然,日头还悬在山巅,淳贵人便到斓桦宫来了。
原本一片狼藉的殿宇已经清理干净,博古架上重新摆上了价值不菲的古玩,两侧悬上了蓝色的薄纱帐,角落里摆好了新鲜的桂花,地毯是重新铺好的回文织锦,镶嵌着翡翠玉边。
万微澜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衫,衣服上绣着鲜艳的彼岸花,歪靠在铺了玉垫的长榻上;披散着头发,手里松松地握着花盏,盏中盛着桂花酿。纤细的五指轻轻地摇晃着,看着细小的桂花瓣其中上下沉沉浮浮。
“嫔妾参见娘娘!”淳贵人一入殿便是哭腔,提着裙摆疾步行到榻前,连礼都未行,便坐在榻边,拉着万微澜的手,哭诉道:“昨夜你也听见了,嫔妾苦熬了这么久才是一个贵人,她林樱和唐悦跳个舞弹个筝便能升为常在?再这么下去,她们迟早要骑到嫔妾的头上来。”
万微澜小心翼翼地将花盏换了一只手,漫不经心地道:“她们两个不过是使唤丫头,你好歹也是北漠王的侄女,身后有整个北漠,她们怎么能与你相比呢?”
“北漠弹丸之地,又远在千里之外,皇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自从皇后入宫后,他便一次也没进过我的宫中!”淳贵人一袭白色的衣衫,说话间泪珠子便往外滚。
万微澜微微蹙眉,仰头抿了口桂花酿,笑着对淳贵人说:“这桂花酿不错,比你们北漠的赤桑酒要温和些,皇上也爱吃。你也偿一偿。”
提到赤桑酒,沁雅立即想到了上次被皇帝责罚的事,也正是从这件事开始,皇帝便没再去她宫里。她心里清楚得很,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低头,假装拭泪。
很快,清芳便捧来青玉花盏,盏中盛放着桂花酿。
淳贵人接过,吃了一口,微微蹙眉。
看着她的神情,万微澜笑了笑,“咱们后宫里的女人,荣辱全在皇上一念之间;你想要站的更高更稳,你就得想皇上所想,爱皇上所爱。现在,皇上最宠的人是皇后,咱们就得敬着爱着;皇上对林樱和唐悦两个怀着感恩之心,咱们就得以感恩之心待着她们两个,不能欺不能压,更不能有嫉妒之心。”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ooktxt.net。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booktx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