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和等待张飞会合之际,沮授指挥的要阳战场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个停滞,拓跋鲁耶决定扫清外围卫堡,停歇了几日。
次日,沮授在主城上听罢两军三通鼓,然后看见拓跋大营两道洪流便从对面跃出,向这边扑来,马蹄踩得地面微微颤抖,马上骑士们怪叫着纵马奔来,一边灵活地在马上弯弓搭箭,箭如飞蝗。胸墙后的汉军军士举盾,一个紧挨着一个,排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倾听着羽箭射在盾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有些势大力沉的羽箭更是穿透盾牌,扎在上面。
第一道胸墙后的屯长从盾牌的缝隙中,瞧着对面扑来的骑兵,心里默默地数着步数。
"四百步、三百步…"
左翼二屯的步卒燕甲一手执着盾牌,一手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长矛,脸上平静之极,站在他身边的什长嘴里甚至还在咀嚼着一根青草,这让燕甲有些恶心,因为那根青草上血迹斑斑,也不知他从那里捡来,上面染着的是谁的鲜血。
燕甲是一个新兵,从最初踏上战场时的战栗、害怕,到第一次将长矛插入敌人胸膛时,看到鲜血飞溅时的呕吐,到现在的从容镇定,只用了两场战斗。
精兵是打出来的,训练再好的士兵没有见过血,都只能算是菜鸡!
“俺已干掉了六个鲜卑贼蛮,得了六个首级,再干掉四个,家里便有一亩地会成为永业田,也就是说这亩地将永远成为燕家的家产,税赋减半,现在家里有三十亩地,爹娘和小弟基本能打理过来,农忙时还有团结组上门帮忙。今年收成看来是不错的,上缴了租税后,应当还有很多的剩余,家里不用再愁吃不饱肚子了。”
此时的新兵燕甲心里在嘀咕着军功爵奖励。
燕甲很感激刘校尉、沮军师,虽然只是站在队列中远远地看过他们,如果没有刘校尉招募流民到白檀,想必现在若在中原老家仍然是下无寸土立足迹,上无片瓦遮身体。但白檀好日子没过多久,可恶的鲜卑贼蛮便又来了。
"杀光了这些家伙,我便能回家安心种田了。"燕甲在心里想。
一声尖厉的哨声传来,燕甲立即抛弃了所有的念头,将盾牌丢到地上,大喝一声,将手里的长矛抬了起来,左脚向前一步,两腿成弓步而立,将长矛从胸墙上猛捅出去。他们不用看,也不用想,只需要听从长官的号令,将手里的长矛狠狠地刺出去就够了。
"收!"身边的什长一声厉喝。
燕甲应声抽回长矛,感觉涩涩的,便像在家里杀猪时的那种感觉。
"刺!"耳边再传来什长的呼喝声。
燕甲便又猛踏前一步,身体紧绷着将手里的长矛狠狠地捅了进去。
燕甲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任何东西,因为从胸墙的另一头跃过来的是一片片巨大的黑影,那是对方的战马,不时有人从那些战马上飞起来,扎手扎脚地飞起来,然后被身后的战友们凌空刺死。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有对方的,也有自己战友的,眼角瞄见很多熟悉的身影倒飞出去。
燕甲再次狠狠地将矛刺出去,这一次感觉手上一振,一股大力传来,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手里的长矛喀嚓一声断为两截,他运气不错,这一枪并不是与对面的战马正面冲撞,而是斜斜地扎进了对方的身体,但饶是如此,战马飞奔时的巨力仍然让他枪折人退,胸口阵阵发闷.身边的什长不见了,刚刚燕甲看到一个影子飞了出去,那是什长吗?来不及多想,燕甲立即向后退去,身后持矛的战友迅速补了起来。
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又拿起一支长矛,昂然挺立在后一队列中,随时准备补上空缺,这时,他看到有人拖着一具尸体从他的眼前走过去,他尸体的面容是如此的熟悉,是自己的什长。燕甲鼻子有些发酸,那个满不在乎嚼着带血的草根,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什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身前又出现了空缺,燕甲不假思索,大踏步地奔上去,顶上了那个空位。
拓跋鲁耶很恼火,一千铁骑数波攻击,居然连那道矮矮的第一道胸墙都没有攻破,除了留下上百具尸体之外,一无所获,对面的枪阵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无止歇。从卫堡上射下的箭支仍然密如飞蝗。
"再派一个千人队!要是再打不下来,让千夫长提头来见我。"拓跋鲁耶恨恨地道,一边的慕容坤着眉头看了拓跋鲁耶一眼,对方并没有尽全力,可以看出,直到现在,对方的防守行有余力,好整以暇.而且直到现在,对方主城上仍然极其安静,他不相信对方没有后续手段。
又一个千人队压了上来。
尖厉的哨声三长两短,这是撤退的信号,燕甲转身,大步向身后数十米处的第二道胸墙的入口处奔去,在那里,一排排的弓手开始仰射,为他们的撤退作出掩护。
退入第二道胸墙之后,卫堡这这里便形成一个倒三角形,任何进入这个倒三角形的队伍都将遭到无差别攻击,在这片地带里,没有任何的攻击死角。
"攻破第一道胸墙了。"拓跋思南兴奋地大喊。
拓跋鲁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只是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凝结在脸上。他惊恐地看到,在他的两个千人队蜂涌通过第一道障碍后,那里狭窄的地形让他的两个千人队挤在了一齐,便在这时,从主城那边飞起大片大片的石弹、弩箭,遮天蔽日,落点正是这个三角区。
惨叫声、马嘶声、巨石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短短的时间里,主城那边发起了三波石弹、弩箭攻击,骑兵们前冲不能突破矮墙后的枪林,后退又被自己的同伴顶住,惊慌失措之下,只能以血肉之躯硬顶箭雨石幕。
三波攻击后,冲入这片三角区的二个千人队只有区区数百人逃了出去,剩下的都倒在这片死亡地带。拓跋鲁耶眼中冒着火,看着对方的士兵又从第二道胸墙后冒了出来,冲到三角地区,将受伤未死的骑兵一人补上一刀,彻底解决。
"汉军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投石机、大黄弩,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刻给我们重重一击。"慕容坤脸容扭曲,他承认这一招任谁也想不到,先前汉军的第一道防线受到了如此大的压力,蒙冲车和攻城车几首冲到了胸墙前,也没有动用这一招杀器,而是硬扛,等到将骑兵诱到这片三角地区后,才猛然发动,一千多精锐的骑兵便在瞬间消失。
想必对方对这种攻击已模拟了多次吧,才会打击如此之准,在与卫堡如此近的距离上,居然没有一颗石弹误击到自己的友军。
遭到重创的拓跋鲁耶只能暂缓攻击,收拾整顿军队。
“用数千条性命居然只完成了填平三道壕沟的任务。”拓跋鲁耶忽地觉得牙疼了起来:“这个刘和、沮授,看起来比公孙瓒更难对付啊!”
"左部王,我们已打破了第一道胸墙,接下来我们不能再纵深攻击了,而是要先拿下两座卫堡,打破这个倒三角,只要攻破一座卫堡,我们便能破掉对方破下的这个陷阱,让对方不得不将城外的士兵撤进城内,这样我们便可能对主城进行攻击了。"慕容坤道。
拓跋鲁耶点头:"你说得不错,先攻卫堡。让乌牛部与伏羽部去,他们上次曾打破了这两个卫堡,有经验。"
可是要阳的卫堡已经作了较大的改变,但拓跋鲁耶并不清楚,凭经验他认为目前的卫堡虽然在外形上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改变,但肯定大致结构并不会变,有了一次攻克它的经验,再次攻打它便是轻车熟路,与前一次相比,这一次只不过是守卫人员更多,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大罢了。
乌牛部与伏羽部上一次吃了亏,但撤兵回到茅荆坝后,慕容复对于他们是大加赞扬,不仅赏给了他们数以千计的奴隶,牛羊,还为他们配备了更精良的武器,对于肯为自己流血的部落,慕容复向来是很大方的.
这也让两部热情高涨,接到命令后,两部兴冲冲地再次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