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华灯初上,大燕皇城最大的一间青楼上灯火通明,大堂中丝竹悠扬,欢笑声与猜拳行令声不绝于耳,唱曲闹酒,好一片升平祥和。
二楼一间最大的雅间里,雅间地上铺着西域地毯,墙上挂着织花壁毯。女子的娇躯在轻歌曼舞中摇曳,薄纱下的美妙景致让人迷醉,丝竹婉转的鸣音配合着脂粉的甜香,感官的刺大变,变得谨慎谦虚,连名字也改了,叫做什么‘林’。依我之见,还不如唐豆豆来的好听……”
唐林被笑得有些面红耳赤,辩解道:“哪有小名叫一辈子的?木豆谓之豆,双豆即为双木,双木为林,有什么问题?”
众人又是打趣一番,这才放过了唐林。他迟疑片刻,这才缓缓道:“顾先生既然提起,在下也不瞒你。其时我并未亲眼所见,只是传来消息,表兄为争夺子衣发起挑衅,纯阳宫三弟子李承渊含怒出手,一把虎头湛金枪施展得出神入化,连挑大伯父与永柏叔两大先天,唐家堡不少人都亲眼所见,想必并非有误。”
顾先生微微颔首,点头道:“江湖诸事,顾某也略有所闻。传言说李承渊乃是镇北军踏燕骑出身,重伤被崆峒所救,辗转投入纯阳宫门下,可有此事?”
唐林点头道:“顾先生所言极是,我唐家堡多方探查,所得与顾先生一般无二!”
他二人谈论江湖之事,旁边几人却听得不耐烦起来,一个样貌儒雅、文士模样打扮的青年笑道:“豆豆的名字来历便是如此,顾先生的名字,可有什么讲究么?”
此言一出,众人均把目光投了过来。
那顾先生也并不讳言,笑道:“此事说来倒是话长了。昔日世宗信奉儒教,却又好长生术,宫中每有斋醮,就命词臣起草祭祀文章。这些文章用朱笔写在青藤纸上,谓之‘青词’,先父乃是一位老儒,故而名之。”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六岁便离开江南,一转眼便是物是人非,如今重游故地,却连记忆都没有剩下多少……”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有些感触,唐林笑道:“今日本是风月局,便谈风月即可,何必说那些煞风景之事?来,诸位饮胜!”众人顿时轰然叫好。
转眼已是深夜,众人大多喝得晕晕乎乎,在侍从的搀扶下一一乘马车离去,顾青词与唐林走在最后,唐林醉态可掬,笑道:“顾先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
顾青词笑道:“自有相聚之时!”
唐林呵呵一笑,拱手行礼,径直迤逦而去。
见众人走得干干净净,顾青词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酒气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略显醉意的眼神中顿时清明无比,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向暗处走了几步,唿哨一声,一只巨鹰扑棱棱的飞将下来,立在他的肩头上。他顺手从鹰爪解下一个竹筒,取出绢纸看了几眼,皱眉道:“昆仑小挫,萧千离断粮道报复?这隔着千山万水,我就算匆匆赶回又有什么办法?”
他又翻过绢纸打量片刻,摇头苦笑道:“林东来,我早就说过,你这般从乡野入手,无论扩张如何神速,终是无法为高门接纳,仅能流于二流教派而已。”
顾青词沉吟良久,喃喃自语道:“明教遇难,且不可不救,且让我谋划一番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