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晴走到陈氏身边,蹲了下来,匕首放在陈氏胸口的位置上,道:“你这般狠的心,也不知那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陈氏,眼中的恨意让陈氏心惊,只是形势不比人强,陈氏强撑着问道:“你将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祝晴看着陈氏吓的苍白的面孔,突然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弧度,呢喃道:“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也要你尝一尝我的滋味。”她用刀尖顺着陈氏的脸颊划过,直接指着林微婉,咯咯的笑道:“人道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的心是黑的,她的心也同样是黑的。”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片刻就重新清明起来,刀尖顺着林微婉的脸颊划过,只留下一道狰狞的血丝。
林微婉尖叫着哭喊出声,赵氏看着面有不忍,忙道:“祝晴,她还只是个孩子!”若不是被林菁强自抓着,赵氏早已经站起身来。
祝晴顿了一下,看了赵氏一眼,眼圈中闪过狠厉,怒道:“你闭嘴!”说着她看着林元青,眼中似是透过他在看别人一般,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可怜的锐儿啊!你大好的前程却被这个贱人毁了个干净!”她双眼充血,狠狠的瞪着陈氏道:“我要他们为你陪葬!”说着那刀就朝林元青扎了过去。
林菁双眼一瞪,手指快速的打了几个结,一道看不见的红线让祝晴身子一趔趄,那刀尖朝挣扎着扑过来的林元良胳膊上划过,血迹瞬间就浸湿了林元良的衣袖。
陈氏目呲尽裂,嘴角咬的血肉模糊,可却半分力气都没有,她看着一双儿女受伤,只觉得心痛难忍,杀了祝晴的心思都有了,只是喊道:“你要杀要剐只管来寻我就是了,莫要伤了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林菁紧紧的拉着赵氏,不让她动弹分毫,她冷着脸看向祝晴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今日能成此事,那也是天命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你何必要伤及无辜!”她看了陈氏一眼,又道:“元良元青兄弟二人,从来不曾得罪于你,你伤了他们也就欠了因果!”
“因果?!”祝晴冷笑一声,“我如今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因果么?!”她眼神中似是有一团火在快速的燃烧着,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氏,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突然抚掌大笑,“你瞧瞧,你也知道痛么?你可知我的婕儿锐儿去的时候,我比你痛上百倍千倍!”祝晴破了音的哭喊,只让人觉得悲哀与绝望,她手上都是血,抚摸着陈氏的脸颊,柔声道:“没关系,我这就为他们报仇了。”说着一道扎在陈氏的胸口,瞬间就没了气息。
众人似是被吓傻了一般,只林嘉全淡淡的看着,他眼中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四目相对间,祝晴受了蛊惑一般,走到林嘉全身边,声音轻柔,似是怕吓到他一般,又拉扯了自己红色的裙摆,娇羞的问道:“全哥……我穿红色儿的衣裳好看么?”她自言自语道:“在没嫁给表哥前,我有许多红色儿的衣裳,可后来,就再也不能穿红色儿了。”
林嘉全抿了抿唇,道:“很好看。”他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吊儿郎当无所顾忌的纨绔样儿,专注的看着祝晴,道:“再也没有人比你穿红色儿更好看了,似是鲜血染红了一般。”
祝晴眼角一酸,却是拉着林嘉全,“全哥……婕儿锐儿还小,他们会害怕。”她带血的手指轻轻盖住林嘉全,小声的呢喃道:“不疼的,一会儿就好了。”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一刀插进林嘉全的胸口。
林嘉全猛的顿了一下,却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艰难的吐出一个好字。
祝晴的眼泪再也没能止住,她拉着林嘉全的手,低低的说道:“你是他们的父亲,自然是要陪着他们的。”看着冲进来的护院,祝晴弯起了唇角,低低的说道:“我们一家四口,总是要在一起的。”那刀刃直接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等回了蔷薇院的时候,赵氏面色着实难看的紧,她紧紧盯住林菁,质问道:“是不是早先就知道那饭菜中被下了药的?!”
林菁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赵氏却是似受了刺激一般,踉跄了一下,道:“为何不阻止大家?”
林菁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的说道:“林微婕林元锐俱都因着陈氏母女而死,祝晴这么做也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她并不觉得祝晴这么多有什么错。
赵氏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才道:“菁儿,就算陈氏她罪有应得,可却不能说你做的是对的,明白么?”她见林菁懵懂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温声道:“你这样的做法叫做袖手旁观,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林菁歪了歪头,看着赵氏道:“若是我先前儿就告诉大家这饭菜里有问题,那么祝晴她的计划定当难以实现,她想要报仇的结果也定然不会这般顺利。”见赵氏不说话,林菁又道:“那样一来,林微婕和林元锐岂不是白白死了?!”
“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林元锐的死同陈氏有关系?”赵氏抿唇,“说不得就是他贪玩呢。”赵氏抚了抚发丝,才叹道:“若真是如此,那陈氏和你父亲不就是枉死么?”
“难不成明知道是她做的恶,可因着没有证据就没法子了么?!”林菁不满的抱怨道。
赵氏走到林菁跟前,轻轻的抱着她,半晌后才道:“菁儿,不管怎样,娘也同样相信坏人会得到惩罚,可娘不能接受的是你眼睁睁的看着这悲剧发生而无动于衷,你明白么?”赵氏看着林菁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就算你认为陈氏有罪,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寻她陷害锐哥儿的证据,在铁证如山下,让她无话可说,这样才叫做磊落。”
赵氏说了很多话,林菁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可她也知道,赵氏因着这事儿恼了她。
这让林菁颇为气闷,在以前,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人们看中的是结果,成功了是你的本事,失败了是你技不如人,不会怨天尤人。
这事儿终究是闹得大了,瞒是瞒不住了,就连官府亦是来了人的,原本简单明了的事情,却不知为何竟是怀疑这背后是林菁策划,竟是要拉林菁去衙门问话。
这可真是好笑,且不说林菁不过十一二岁,就只说她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二太太,我们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只将姑娘带去询问一番而已。”那官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更何况,我可听林大人说,事发之时,五姑娘可没事儿,并且她似是还会些拳脚,这府上没人不知,若她同那祝氏没关系,当初祝氏欲刺杀林二公子,为何五姑娘说一句,那祝氏为何又会乖乖的听从呢?”
赵氏气的阵阵发晕,只强自拦着,道:“简直血口喷人!你抓这十多岁的丫头顶罪,也不怕遭报应么!”说着她直直的看向林嘉平,道:“大哥,我们爷刚去,如今尸骨未寒,只余下我们娘俩儿相依为命,可如今却被人如此欺辱,大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么?!”
林嘉平面色一闪,却是不看赵氏的眼睛,只皱着眉道:“弟妹,我们俱是被问过话,如今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说着给那官员行了一礼,道:“还请大人多担待些,孤儿寡母不易。”
那官员嗤笑一声,没理会林嘉平,招了招手,厉声道:“将人带走!”
林菁又岂会任由他们抓自个儿,嘟了嘟嘴,当下就准备反抗,只听赵氏凄厉的喊道:“菁儿!”眼中似是有些惶恐有些忧虑,林菁皱了皱眉,知道赵氏的意思,这是让她莫要反抗的,当下心中就不大爽快,可却没在动手。
赵氏踉跄的跑到林菁身边,紧紧的抱着她,看向那官员道:“我儿年纪尚小,我跟你们去!”她下意识的护着林菁,这几日赵氏连番受刺激,身子骨早已经被折腾的不大好,如今却强撑着护住自己的闺女,道:“我是她母亲,理应跟着她。”
林菁抿了抿唇,没有在说话。
那官员撇了撇嘴,暗自点了点头,这才又重新挂起了笑容,对着赵氏道:“早该如此了。”说着他似是抱怨一般,道:“我们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太太也莫要太过忧心了。”
赵氏强忍着心中的悸动,紧紧的拉着林菁,生怕她被人带走一般,端庄的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她们娘俩儿既然一起来了,定然不会在分开,可却没有想到,刚行至衙门,林菁就要被人带走,赵氏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来人要将她们分开时,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可她却想不明白,这里是衙门,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不住的对林菁说着别怕,是想要安抚自己的闺女,也是想要安抚自己。
“娘,你别担心,我跟着他们去去就来,你先回去吧。”林菁看着赵氏面色苍白的样子,知道她是担心自个儿,先前那股郁气也慢慢消散。
赵氏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这不像是寻常问话的样子,如果只是问话,在衙门内有官员有差役,可如今竟是被带到了后宅,这哪里是问话该有的样子?
林菁的直觉很准,这事情是针对她而来的,她的感觉没有错,如果她一个人,若是出事了,只管跑出去就是了,可赵氏在此,总是有诸多不便,当下就道:“娘,前头不远处就是丰泽斋,您去哪儿先歇歇,女儿一会儿就来。”
赵氏颇为有惶恐不安,她看林菁坚持,又有莲蕊在跟前劝解着,只得点了点头,仔细叮嘱了林菁一番,这才作罢。
却说林菁,跟着那官员走到一处精心布置的院落中的时候,那官员笑眯眯的对着她道:“姑娘先在此歇息片刻,本官尚且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林菁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唤我来不是因为家中之事么?”
那官员满脸堆笑,道:“林家的事儿,清楚明了证据确凿,是祝氏为了给子女报仇,这才做下此等惨案,同姑娘又有何干系呢。”他看起来有些谄媚。
“那你为何哄骗我来此。”林菁是真的有些奇怪了,她同这人素不相识,实在想不明白他找自己所为何事。
那官员只是笑了笑,才道:“姑娘进去后,自然就晓得了。”说着他就将门关住,只留下林菁一人。
林菁想了想,也没在意,直接朝内走去,不管是因为什么,总要去看看,更何况,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是有所倚仗的。
刚走到穿过廊道,就看到一男子笑意吟吟的站在门口,林菁扬了扬眉,问道:“你是谁?”仔细打量了一眼,才道:“我见过你,你去寻过大伯。”
那男子轻笑了一声,道:“姑娘好记性呢。”说着他走到林菁身边,道:“姑娘能够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小我,着实让在下感到佩服。”说着伸手对林菁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菁有些纳闷的听着那男子说话,只觉得脑筋有些不够用,只听那男子又道:“在下已经请了教养嬷嬷来,自然会将姑娘调教妥当,总督大人定当会满意的。”
“等等。”林菁眯了眯眼睛,“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那男子似乎很是惊讶,“那姑娘因何来此?”
“刚刚那当官的说带我来问话。”林菁皱着眉头,又道:“可在门口的时候,却说我进来自然就省的了。”
男子一愣,哈哈大笑,道:“看来你还不省的。”那男子语气格外怪异,他看向林菁又道:“你伯娘死了,她出身齐国公府你可知道?”
“自然。”
“你觉得她这样死掉,齐国公府能够放过你大伯以及林家众人么?!”男子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向林菁,充满了怜悯,“你大伯为防止齐国公府的报复,自然要重新寻一门靠山!可整个姑苏,甚至整个江南,除了咱们总督,谁还会乐意帮着他呢?”
林菁面无表情的听着。
“而你。”男子绕着林菁看了一圈,道:“你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儿,整个姑苏城都寻不出第二个!”他顿了一下,看着林菁眼露痴迷,“林嘉平用你来换取整个林家的存亡,在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了。”
林菁眯了眯眼睛,“你是说我被林嘉平给卖了么?”见男子点头,林菁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被那男子拦住,道:“你走不了了,若你不从,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你陷入祝氏杀人案中,不能自拔。”男子眯眼,“倒是,你将会身败名裂。”
林菁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么?”她看向男子,又道:“我表哥是金科探花,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只手遮天么?”
男子叹道:“既然能用你换富贵,咱们又岂不知你表哥是探花郎呢。”男子根本就没有将林菁说的话放在眼里,他摇头叹息,道:“总督大人是太子嫡亲的舅舅,你觉得是太子势大还是你探花郎表哥势大?”见林菁不说话,男子又道:“更何况,姑苏林家虽说听起来名头大,可如今不过只剩下个壳子罢了,说到底,林家如今不过一个六品小官的家宅,而你,虽说是林家五姑娘,可你父亲未曾为官,不过是姑苏城中一纨绔罢了。”
“你且听我一劝,你貌美力强,这姑苏城没人不晓得,可但凡大家闺秀,将名声瞧的比性命更为重要,而你却因嚣张跋扈闻名于姑苏城,虽说比你堂姐强些,可你们同为林家姑娘,她没了名声,你以为你能不受任何牵连?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男子眼露不忍,毕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可将林五姑娘带到总督府,是他的责任,故此摇头叹息道:“今生,你受名声所累,必不能求得好姻缘,高门大户更是想都不必想了。”
“总督大人虽妾侍多些,可他待女子也从来温和大方,你若入总督府,凭你相貌,自然受宠。”男子看向林菁,忽而叹道:“赵家贪赃枉法是被圣人金口玉言,根本不可能翻案。”他朝上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若圣人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彼时你得宠于总督大人,还愁不能为赵家翻案么?”
男子苦口婆心的劝诫着,见林菁不为所动,又道:“我此番前来,只因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不忍你被别人欺辱,这才想来劝诫于你,若你执迷不悟,后果不是你所能承担的,可结果却是一样,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菁看他挡着自个儿的路,扬了扬眉,道:“你要拦着我么?”说完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才道:“你虽然长得比我高,块头比我大,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男子弯唇,道:“我知道。”说完侧身让过路。
这倒是让她奇怪了,“你难道不是负责将我抓过去么?如今怎么又让我走?”
“我拦不住你。”男子勾唇,“语气被你揍一顿,不如自己知趣儿些。”
林菁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二十四五的年纪,面白无须,儒雅而又不失体面,倒是有一番风流姿态,林菁撇了撇嘴,道:“你做的事真是辜负了你这长相。”说完哼了一身,直接就走。
刚走到门口,就两个差役拦住了路,林菁面色一沉,当下就准备动手,却见那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忙道:“放她走,莫要为难。”
林菁这才解气,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向那男子,道:“你叫什么?”
“邵洛。”男子扬眉回道。
林菁点了点头,道:“我会记着的。”说完直接就走。
从那院子出来后,林菁并没有耽搁什么,直接去了丰泽斋,她面色难看的很,林嘉平真是好样的,她从来没有招惹过这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竟然以为她好欺负呢?
“娘,我们回去。”林菁说话硬邦邦的,她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喜好,赵氏担忧了许久,看到闺女平安归来,心中着实送了口气,此时看到她面色难看的紧,又提起心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他们找你去是作甚么?!”赵氏有一连串的疑惑急需解答。
“太太,您先坐下来,等姑娘慢慢说。”莲蕊连忙扶着赵氏,略微有些忧心,太太身子一直没好,这会子连惊带吓的,早有些支撑不住了。
林菁抿了抿唇,在赵氏的逼问下,才怒气冲冲的说道:“林嘉平竟然想要用我跟总督大人换权势!”林菁几乎掩盖不住自己的愤怒,道:“我不过是他的侄女,他有什么资格!”
“你……你说什么?”赵氏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响,脸上苍白的厉害,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莲蕊也惊呆了,连忙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林菁抿唇,道:“自然。”她看向赵氏苍白的面孔,有些懊恼,“那个当官的将我带到一个很华丽的院子里,然后碰到了一个男子,他原先来过家中,我见过他,然后他就劝我入总督府做妾,否则祝姨娘杀人的事情同我脱不了干系。”
赵氏面色涨红,一口鲜血竟是没能忍住直接喷了出去,她自己软软的倒在莲蕊身上,失去了意识。
林菁吓了一大跳,连忙狠狠的捏着赵氏的人中,半晌后才幽幽转醒,她看着林菁,突然哭嚎起来,声音中的悲凉让林菁差点红了眼圈,赵氏紧紧的拉着林菁的手,她看着莲蕊,咬牙道:“菁儿……不能回去!”
莲蕊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哽咽,“太太……”
“莲蕊,带菁儿走,带她去扬州!”赵氏虚弱的厉害,她声音有气无力,“林大人是正二品大员,巡盐御史,所任命者,无不是圣人心腹之臣,如今只有他能护住菁儿!”赵氏手臂用力到根根青筋曝气,可见她心中是气急,“这是他欠我的!一定要将菁儿送去扬州!”
“娘!我不走!”林菁看着赵氏虚弱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哭道:“我要陪着娘!”她头轻轻靠在赵氏肩膀上,哽咽道:“我不怕,林嘉平不是我大伯,我没有这样的大伯,我也不怕那什么总督,她奈何不了我!”
“傻丫头。”赵氏摇了摇头,道:“走吧,民不与官斗,即使你本事再大,可柳总督是封疆大吏,又是太子嫡亲的舅舅,斗不过的。”她绝望的看着林菁,摸了摸她的脸颊,道:“菁儿,答应娘,你要好好的活着。”
“我答应!”林菁哭着说道:“娘,都是菁儿不好,是菁儿惹麻烦了。”
“好孩子。”赵氏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菁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给娘惹麻烦。”她挣扎的坐起身来,让莲蕊扶着,道:“莲蕊,去给我准备一身孝衣。”她眼中充斥着恨意,“林嘉平不是想要做官么,不是想要毁掉我儿么,那么我就毁掉她最在乎的!”
赵氏一身孝衣,抱着林老公爷的牌位,招摇过市,围拢在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赵氏却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林菁被她哄睡了过去,有莲蕊看着她,赵氏却也放心。
赵氏是林府的二太太,她敲门,门房上自然是不敢应的,周围喜好看热闹的人围了许多,在见到林嘉平的时候,赵氏就哭着说道:“大伯为何要这般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她自然是不会将林菁为妾的事说出来,这样一来,虽说能够彻底毁了他的名声儿,可对菁儿的影响也是极为大的。
“陈氏残害祝氏子女,逼迫祝氏癫狂,这才酿成如此惨案,府上家丁侍妾俱都亲眼所见,可大哥为何诬赖我儿所为!”赵氏哭的伤心哭的绝望,她看向众人,道;“我儿虽性冲动些,可如今不过才十一岁,又如何能做出这般事情来!”她这么做,也是怕日后官府会因此缘由逼迫女儿,如今宣扬出去,就算日后官府出来说话,怕是也没几个人相信。
她抱着林老公爷的牌位,哭道:“公公,您瞧瞧,我们二房,如今就剩下我们母女二人,锐哥儿被陈氏设计染病,夫君尸骨未寒,二房已然绝嗣!只留下个闺女,求老爷放过我们吧!”说着赵氏就给林嘉平跪下来砰砰砰的磕头。
周围人听了这话似是都不敢置信一般,嗡嗡嗡的交头接耳,这二太太若说的是真话,这林嘉平的心却也着实狠了些,陈氏残害二房子嗣,不就是为了她的两个儿子么,据说二房那庶子念书可好了,陈氏做这事儿,难道他这家主能一点都不清楚么?若是不清楚,连自己府上的事都闹不明白,那是他窝囊没本事,若是清楚,那就是他刻意为之,这心也忒黑了些。
赵氏只觉得头晕眼花,她身子早已经不中用了,就算是没出这事儿怕是也活不长久,林菁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软肋,林嘉平竟然妄想去动林菁,此刻被人强行拉着,赵氏知道,林嘉平是想息事宁人,可如今话都被她捅出去的,如何息事宁人?
想要彻底让林嘉平在姑苏无法立足,再也无法混迹官场,那还需在加一把火。
赵氏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却趁机甩开拉着她的几个丫头,赵氏放下牌位,哭着说道:“公公,媳妇儿不孝,没能照顾好夫君,与其活着被人欺辱,不如死了痛快!”赵氏说完,竟是直接朝着那石狮子一头撞了过去,当下就没了气息。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且不提林嘉平铁青的脸色,也不知是谁愣愣的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石狮子,突然高喊道:“二太太被林大老爷逼死了!”
林菁匆匆赶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高喊,她挤开人群,入眼的就是赵氏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的样子,林菁踉跄的跑到赵氏身边,崩溃的哭道:“娘,娘,您醒一醒啊,看看菁儿看看菁儿啊!”
可赵氏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林菁面无表情的盯着林嘉平,她显然已经想明白了赵氏这么做的缘由,不能将她的苦心毁于一旦,可她却也不想放过林嘉平。
莲蕊生怕林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紧紧的抱着林菁,哭道:“姑娘……”
林菁盯着林嘉平,恨不得生吞了他,可此刻,却不能,她不能将赵氏的苦心糟蹋了,林嘉平显然受的刺激不小,他连忙派人将赵氏的尸体抬回去,可却被林菁毫不犹豫的推了开。
林菁手指上的红线尽数没入林嘉平的身体里,她嘴唇快速的动着,口中念念有词,半晌后才强自咽下口中的腥甜,显然是受了伤的。
将赵氏安葬之后,林菁似是丢了魂儿一般,莲蕊熬了汤药,心下一酸,道:“姑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太太她……”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划过脸颊。
“我省的。”林菁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一眼祠堂,似乎仍旧能够看到赵氏温和的笑脸一般,眼中满满的都是疼爱,林菁眨了眨眼睛,只剩下一室寂寥,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走吧。”
莲蕊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去扬州。”
林菁抿了抿唇,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点头道:“去扬州!”
在邵洛的帮助下,两人拿着身份路引趁着夜色离开,自林嘉平被赵氏这么一闹,出了大丑,这辈子他别想在有所成就,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亦是跟着受牵连,算是彻底的毁了,他心中如何能不恨,只想过段时间,定要那小畜生为此付出代价。
可却不想两人竟是不声不响的跑了。
林菁带着莲蕊,两人一路上并没有停歇,莲蕊这一辈子都在大宅院中度过,她几乎没有出门过,林菁虽说会溜出来玩耍,可一路上需要赶路,她们走的匆忙,这一路上着实受了些苦楚。
也幸而,姑苏离扬州城不远,好歹是到了,当看到扬州城门的时候,莲蕊激动的差点没流下泪来。
“小姐,咱们终于要了!!”莲蕊拉着林菁的手激动的说道。
“是啊。”林菁感叹道:“看来日后还是要多走走,否则连出门都不行。”忍不住抱怨道:“不过是瞧着咱们两个姑娘,欺软怕硬!”说完还哼了一声。
莲蕊没好意思开口,要说那些劫匪,也真是倒了霉才去打劫自家姑娘的,被自家姑娘拽着领子狠揍,估计连自个儿亲爹妈瞧见了,都认不出那张猪头脸是谁了,想到此处,莲蕊抿着唇轻笑了一声,继而又有些忧愁,手指下意识捏了捏贴身放着的信封,也不知道日后是个什么章程。
莲蕊抿了抿唇,这才似是拿定了主意,道:“姑娘,咱们走吧,说不定咱们今儿就能住在舅老爷家中呢。”
林菁想了想,才点头道:“走吧。”
林府很好找,在街上随便问了人就知道地方,两人走到门口,莲蕊看着高高门楣上挂着的林府,心中止不住的担忧,林菁倒是没这个讲究,直接上前叫门。
有个穿灰衣小厮,打开门疑惑的问道:“姑娘来找谁?”
莲蕊连忙上前,道:“我们是从姑苏林家来的。”说着将身份路引给那小厮。
那小厮看了一眼,带着笑道:“原来是本家来的亲戚,我这就进去通报。”说完将门关住,莲蕊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安抚道:“姑娘别担心,我们定能进去的。”
林菁弯唇笑了笑,道:“我不担心。”说着走到莲蕊跟前,道:“姐姐,表舅他真的会护着我们么?”说完撇撇嘴,又道:“就算他不帮着我们,我也不怕的。”
莲蕊笑了笑,只听林菁又道:“我们走的匆忙,也来不及给阿宁和表哥通知一声。”说完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姐姐,若是表舅不敢帮着我们,我们就去京城找阿宁,他会帮我的。”
莲蕊也知她与阿宁关系好,不忍自家姑娘担心,遂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是忧心忡忡,若是连林舅老爷都不得相信,哪里还能去麻烦阿宁呢,这些年虽没见过,可当年阿宁离了姑苏时那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莲蕊又如何能相信呢。
两人并没有等待许久,就见林如海拄着拐杖匆匆走了出来,他面色有些晦暗,似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很是让人担忧了一番,见到二人,大惊,道:“菁儿?!这是怎么了?快快进屋里来!”
莲蕊见林如海关心的模样,这一路上受了诸多委屈,一下子似是找到了发泄点似得,哭着说道:“表少爷,我们太太,我们太太去了!”
林如海大惊,连忙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他瞪大眼睛,看向莲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莲蕊于是这般将事情的经过给林如海一说,只见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他身子瞧起来有些单薄,晃荡了一下,闭了闭眼睛。
林菁只是沉默的看着,此刻才抬起头,说道:“你中毒了。”这话不是疑问句,显得很是肯定。
林如海大惊,就连莲蕊都惊讶的看着她。
却见林如海旁边站着的大管家连忙问道:“姑娘说的可是实话?!”说完他眼重带着泪花,道:“我们老爷病了许久了,可却一直瞧不出什么问题,又如何能中的毒?!”
林菁抿了抿唇,她看向林如海,认真的说道:“我娘很相信你,相信你能护着我。”
林如海眼中带着泪花,他同赵氏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就有的交情,就算不能结成夫妻,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分亦是深厚,表妹临终将自己唯一的闺女托付于他,这让林如海心中又如何好受呢。
可他自个儿的身子,又如何不知晓呢,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想来黛玉如今已经在回扬州的路上了。
“菁儿放心,不论如何,总是能护你周全的。”林如海不想在小辈儿面前失态,强自撑起笑脸道:“黛玉过几日就从京中外祖家回来,你们二人年纪相差不大,日后你们姐妹相互扶持。”
莲蕊这才略微安了心,这是要将自家小姐当做亲闺女一般,若他身子不好,定是要将闺女安置妥当,那样一来,自家小姐也能有个妥当照顾了,当下莲蕊就跪下来,给林如海磕头道:“请舅老爷放心,莲蕊定会照顾好二位小姐的。”她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道:“咱们姑娘自小跟着梨花坞先生习武,这一路行来,全靠着姑娘,我们才能到扬州。”莲蕊这是想要告诉他,只要收留了我们,有她们主仆在,日后也不怕黛玉受别人欺负。
黛玉是在半个月后回来的,林菁瞧了一眼,就知道她这一路上没过好,虽说有主仆照看着,可瞧着她通红的眼眶,想来这一路上定然是忧着心的。
林如海见到黛玉,显得极为高兴,看着自己闺女,面色也红润了不少,父母俩抱头痛哭,俱是说了不少的话,林菁待二人情绪平静下来,才端了药进来,道:“舅舅,该吃药了。”
林菁虽然能瞧出是中了毒的,可却并不会解毒,她如今亦不过是*凡胎罢了。
随着林如海的身体越发虚弱,莲蕊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早已经林如海是将黛玉安置在京中外祖家中,这半年多,虽说相信了林如海的为人,知道他定会安排好自家姑娘的,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能安心。
那贾府亦是来了人的,若是最后贾府不应允,那又如何是好?
毕竟自家姑娘可没有这个立场随着黛玉姑娘一起去贾府,莲蕊因此事,急的满嘴都是口疮,疼的火急火燎的,她望着那被称为琏二爷的男子,抿了抿唇。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