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玄羲、柳牧景都担惊受怕了数个月。方才相遇,还没有时间好好祝贺彼此生还,活着走到这里,遇上被左相的人抓捕,又遇上活尸咬人,早已紧张的难以维持下去。
如今换了环境,四下里空无一人,周围尽是河水再无他物,才真真松了一口气。
玄羲对着船下的河水梳洗,突然,看见水下有一个难以辨认的黑影,逐渐向他们的小舟飘来。
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只长而发白的手在水下挥舞,接着手后面连接的身躯又下沉,消失在水里。
玄羲立即大声示警:“那白色的是什么?!”
玄羲看的是船侧,而金山和小叫花子都是坐着看前面。
金山和小叫花子听闻此言,齐齐伸长脖子往他指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柳牧景放下船桨急忙站起身子。
众人一起望向玄羲所指的地方。
只见远处的水面下,有一道不太明显影子。金山揉揉眼睛,看清楚好像是一个人。
众人皆大惊失色,一个人仰面朝上漂浮在水面上,大煞风景,非常的骇人。
他们已经非常接近泊宴河的河心,总不见得是一个活人游泳过来。更糟糕的是,影子所处的那片水面,连一个气泡都不曾冒出来。
金山招呼柳牧景:“别管那是什么,赶紧划走吧。”
她几步跨到船尾,拿起一边的船桨,而柳牧景也捡起另外一边的船桨,两人一齐合力,划船离开。
玄羲僵在船头,脸刷一下就白了,还能有什么,肯定是吸血傀儡追上来了!
金山手忙脚乱的划船远离水面下的人。
谁知道,水面下的人听见他们匆忙调头,掀起巨大的水花拍打河面,居然应声而动,直直朝四人所乘的小舟追来。
水下的东西一直没有露面浮上水面,此刻正携着翻飞的水花直追他们,在月色下水花如道道银光,直朝小舟飞溅而来。
小叫花子凝视着水下的人,似乎若有所思。
玄羲推开了金山,让她到船头待着,由自己和柳牧景来划船。他们两人使劲划起来,小舟像一支利箭,瞬间从水面上往前窜去。
小舟窜出去不过几步之遥,柳牧景和玄羲依旧用尽全力划起来,可是船桨在手中似有千斤。
玄羲不由得惊道:“怎么如此滞重。”
刚才划的尚且轻松,如今变成了千金坠。水中似乎有股阻力,感觉九牛二虎之力,小船只是往前飘移了一点。
这时金山如梦初醒般的扑上来帮忙,三个人一起用力,小船这才摇摇摆摆的往前去。
再看柳牧景单人持船桨,使劲过猛,双手上的青筋皆暴起。
一桨接着一桨,他们奋力向前,但行进的速度很缓慢。
小叫花子没有加入他们,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尸体。她盯着水下,似乎有些疑惑不解。
金山发现了她的不寻常,她不寻常的地方越来越多。这小叫花子到底是什么人?
水下的尸体长风破浪,飘的很快,就算三人拥尽力气也躲避不开。
三人都万分紧张,目不转睛地望着水花纷飞的地方,小舟和尸体的距离愈发近了。
惊恐间,水下的尸体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奇怪的是,它并未太靠近小舟,反而还在小舟的附近旋转、飞舞,随着水流在飘动,时不时微微跳起一些露出水面,时不时又沉入水底,如同在舞蹈一般。
三人大着胆子凑上去看,金山趴在船帮上伸头往下看。
她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那便是悲伤。耳边似传来了女子的呜咽声,如泣如诉,悲悲戚戚。
船帮下的水里,月光下,水面上若隐若现露出尸体的脸,那是一张死人在水里泡的过久,女人肿胀的脸。她的脸古怪而忧伤,呈现惨白的颜色,水面上散发一股类似死鱼烂虾的腥味。
并不是吸血傀儡。
她圆睁的眼睛随着水流的飘动而望向金山,金山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上身后紧挨着的玄羲的脚。玄羲一把接住她,才没让她落水。
这时,听小叫花子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凡是在水面能够仰躺,皆是含冤而死之人,怨气不散屈死的水鬼。”
玄羲好奇心使然,便扒着船帮又望了一眼,抱着金山,从她的肩膀越过去看那女尸。
果然如小叫花子说的那样,水中泡了很长时间的女尸不管水流如何将她翻转,她始终是仰面朝上。
小叫花子用茫远的,不像她这个年纪会发出的声音,说:“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金山见她目光凄切,似乎为水中的死尸而伤感。金山一样也有这种伤心之感,幽幽的。
看着女尸在自己面前浮浮沉沉,金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她被何人所害,惨死在湖中;又或者,她被这个世道迫害,自溺在湖水中。
不知,她是如何冤死的,如今依旧孤独的在浩淼的水中飘荡,一次次去寻找害死她的人。
没过多久,女尸便悄然离开了,逐渐飘远。
女尸是走了,可危机还没有解除。
柳牧景丢下船桨,把手摁在腰间佩剑上,气氛比之女尸追来更为剑拔弩张。他剑眉星目,寒气森森,像是随时都可以出剑刺死人。
玄羲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小叫花子,声音冷冷地问:“你是谁?”
一阵凛冽的风吹来,金山没动也没有劝。小叫花子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她不好阻止两人的询问。
小叫花子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里是自嘲:“我才帮了你们,你们就对我拔剑相向?”
对于一个帮过自己的人说怀疑,很可耻,但金山还是说了:“你对活尸的了解都是从哪里来的?亓雾县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活尸白天无法行动,夜晚才会出来咬人。可是你却一早掌握了它们。还有,我总感知,你在刻意等我到来。”
金山和玄羲紧挨着,而柳牧景站在他们前面。小叫花子坐在他们的对面。
三个大人全集中在船尾,把船压的微微下沉,而小叫花子坐的船头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