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雾。
北海公园一片清幽的杨树林。
徐莉运动服，摆着八卦拳架，在周阳指点下绕着一树走圈拳。
‘走圈’是练习《八卦掌》步法、身法的基本方式。
前三天，周阳通过‘神念传法’方式，把八卦的掌法和腿法教给她，加上白天辅导，晚上神魂指点，徐莉对他所教授的东西基本领悟。
今天早上出门前，周阳又用神念教会她‘身法步法’的运用，这是八卦掌最核心之处。
“树就好比你的对手，围着它走圈，目的是锻炼身法、脚步的灵活性，随走随变，纵横交错，令对手无法预判你下一步攻击方位。”
“交手时，心随步走，身如游龙。你的眼睛要时刻不离它周身……”
“错了，叫你看着它，不是叫你瞪它，树又没错，你瞪它干嘛？”
徐莉噗嗤一笑，收起拳架：“我哪里瞪它，我是照你说的看着它啊。”
周阳摇头：“是你方法用错了，‘看’是静视、神视，‘瞪’是怒视、呆视。”
“你想一下，自己跟对手交手时，你呆呆看着他，注意力都集中一个点，还怎么留意他周身变化？和瞪人、呆视有什么区别？”
“我哪有发呆，我明明就是在认真看嘛。”徐莉不觉得自己错了，正对周阳道：“你看，我是在瞪你吗？我刚才看树，也是这么看的。”
周阳无奈，知道口说她是听不懂，只能言传身教，退后半步。
“那好，你绕着我走十圈。我试一下你有没有走神。如果十圈内，我走到你一米内，你没察觉到，就算你输。你好好听我讲。”
“好！但你可不许耍赖，不许搞突然袭击。”徐莉先跟他约法三章。
自从学会周阳的‘柳树呼吸法’，加上前三天的八卦掌掌法、腿法练习，她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
不信周阳能在自己注视下，无声无息接近。
“嗯。你来吧。”
周阳目如静水，点头不动。
徐莉退后三步，与他拉开距离，调理呼吸后，两眼注视着周阳全身上下，一举一动。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后，摆出拳架，走路如蹚泥，围绕他走圈。
九圈下来，徐莉感觉自己要赢，脚步一变，拧身转头，跟着身子定在那儿。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此刻，周阳几乎与她相贴，他眉毛上露水，徐莉都能清晰看见。
……
“你输了。”
“你…你是不是用身法耍赖了！”
徐莉嘴唇翘起，如此近的距离，叫她有点猝不及防，心跳如小鹿般乱动。
周阳笑答：“是你自己没注意而已。不信自己看地上证据。”
徐莉莉低头发现，周阳身后有一竖排脚印，从他最开始站的位置算起，走了有五六步，脚印呈一条直线。
然后又参照周围树木，对比自己所站的位置。
“我位置没变，你却一点点的接近我。真奇怪，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真的是我在发呆？我感觉自己很认真啊。”
周阳笑了笑，回望自己的脚印，“我是在你变化身法步法的时候走近的，你变化一次，我走一步。你目光都在我身上，但只是集中在我上半身，没有留意我脚下和周围。”
“加上你自己产生的空间距离错觉，自然察觉不到我动过。所以我说你是瞪，不是看。”
徐莉虚心受教，抱拳：“多谢老师纠正！那我该怎么看呢？”
周阳树下取下保温壶，喝了一口热茶，又给她倒一杯。
“你见过猿猴吗？八卦掌身法中有一句话叫‘形如游龙，视若猿守，坐如虎踞，转似鹰盘’。”
“其中的‘视若猿守’是说，像猿猴一样留意周围。动物园里面，每个领地猴群都有一只望风的猿猴。”
“它通常静坐高处，观察周围。看的时候，目光平和，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观察。这就叫‘神视’。”
“‘神视’不是用神念观察，也不是像你那样精神高度集中到一个点，那样看久了眼睛会酸麻走神，注意力丢失。”
“‘神视’是精神放松状态下，视觉、感知、如水铺开，对方动一下，你立即就能察觉。”
“看我眼睛……”
周阳先是用她看人方法，然后目光散开，瞬间不一样。
对视下，徐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被他目光包裹，任何细节、小动作都逃不过他观察。
“我懂了。感觉这种‘视若猿守’挺神奇的，跟法术一样。你没动用神念吧？”
“没有。”周阳扣上保温杯，笑道：“这种‘视觉观察法’，其实人一出生就会。”
“人在婴儿期时，也是这么看人，不带一点杂念。反倒是人长大以后，被各种东西纠缠，看人就不是那么纯净。本来与生俱来的东西，反而都丢了。还要重新找回来。”
……
“周阳，这些都是自己悟出来的吗？”
看着眼前温玉般的男子，徐莉心境莫名变化，仿佛身处雾中，心里却被阳光照着。
“怎么可能。”
周阳熊抖肩，摆出龙形身法，就近围着一棵树走圈，动作潇洒自如，圆活不滞。
两手如龙掌、牛舌，配合八卦步法，拧旋走转似流水，上下翻动如骄龙，整个人与拳招融为一体，虚实结合，变化无穷。
和徐莉走圈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在网上搜了一些资料，加上自己揣摩、分解，才搞懂的。”
“形意拳有十二形动物，八卦掌也有狮、鹿、蛇、鹞、龙、熊、凤、猴八形，很多东西都是互通的。”
“我猴形练得比较好，所以对‘视法’领悟的比较快，你之前没接触过拳法，不理解也属正常。”
“你记住，八卦掌不是站桩打法，是以走为用，随走随打，刚柔并济。”
说话之余，周阳甩掌踢腿，围着树展示八卦中的刚与柔。
出掌，绵里藏针，密不透风。
踢腿，刚猛崩炸，迅如惊雷。
周阳似雾中云龙，枯叶散落一地，几招下来，徐莉有了一些感悟，屏蔽杂念专心观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