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之内,一人多高的巨大屏风,挡住了门外的喧嚣与窥探。
吴星看了看身旁不远处高过人头的柜台以及柜台后依次排列的朝奉,又看了看眼前神色安详的男子,这是当铺的总管吧。
那揪着的心竟然放松了一些。吴星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包袱。
只见当中一个木质小盒,木材并不十分贵重,是常见的杉木。
宋舟见盒子上有一把造型精致的小锁,看起来十分坚固的样子。
吴星拱手道:“我要当这个盒子。还请总管莫要嫌弃。半年为期,若是半年后我不能如期赎回,这盒子随便总管处置。”
宋舟沉吟片刻,道:“公子好眼力,在下的确是这铺子的总管事,但是公子不说盒子中是否有物,价钱只能按照杉木盒子来算了。”他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有了一点兴趣。
“是的!”吴星恭敬地说道。
宋舟心想眼前男子哪里来的自信?若是盒子是空的,他大可直说,若是想要骗钱,假装盒子里有宝贝,也不该如此痛快的应下。然而,如果盒子里面有东西,且价值不菲,他怎么放心留下?
更何况,一个杉木盒子,值得典当吗?换来的钱对他而言有用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简单的道理,能看出自己总管身份的他不可能不懂。
不过,只是按照杉木盒子的价格来定,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既然如此,吴公子去头柜办理吧。”
外缺,也就是朝奉,由头柜、二柜、三柜、四柜组成,左侧头柜的朝奉身份等级最高,周公当铺的头柜乃是宋舟的一位旧友,业务经验丰富,谙熟人情世故。
由此可见,宋舟对这趣÷阁买卖是重视的。
待手续妥当,吴星领了钱走掉,头柜便问宋舟,要如何处置这盒子。
“先放在后头格子里存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处走进来,“宋舅爷,我看见有客人出门,可是生意来了?”
宋舟眉眼含笑,经过几次接触,他对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很有好感,觉得她是个管账的好手,“我们进去说话。”他以为是岳莘然有信送来了。
当铺的人对乐鱼的到来反应很自然,显然也不是头一次见面了。
“不进去了,舅爷跟我出去一趟吧。”
等出了门,乐鱼才对他说:“小姐出门了,此刻就在对面的酒楼里。”
宋舟加快了脚步。
进了酒楼总共不过半个时辰,宋舟匆匆出来,朝着南边走去。
……
日子一到,陈月青如期来到,他这次没有骑马,乘车而来。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缓缓从岳宅的侧门行出,又慢慢从陈府后门进去,
早就等在这里的林妈妈连忙走上前来,对陈月青行礼,“大少爷辛苦了。”
陈月青嗯了一声,看都没看身后的岳莘然,径直走了。可见他对这趟接送的不乐意。
岳莘然头戴纱巾,看不清脸上的形容,林妈妈对她则没那么客气了,“车马劳顿,姑娘快些回院子里歇着吧。等歇够了再见夫人不迟。”
才踏进院门,陈府立即表示出了对她的不喜,上到主子下到仆妇,全然没有半分客气而言。
岳莘然早就习惯了,而且也想到这次回来恐怕比之前更加不受待见。
“怎么又把她接过来了?”陈玉佳恼怒非常地说道,“这还真是没完没了,难道真的要让她住到出嫁?母亲和哥哥也太好脾气了,这样下贱的女人也肯接过来。要我说赶紧地轰出去,毁了这份婚约才好。”
陈玉娇安慰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急什么?真以为母亲是对她好的?我看未必。”
“对她不好?闹出那样大的动静,竟然不声不响便过去了,当做没发生一样。哥哥的脸面都要她丢光了。以为回家转一圈再回来就清白了?这口气,我真忍不下。”
陈玉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是,母亲不是说了,让我们少掺和她的事,离她远一些。”
陈玉娇眼珠一翻,道:“妹妹,你真希望咱们有这样一个嫂子?咱们将来也是要嫁人的,被她带坏了名声可怎么办?”
这句话点到了陈玉佳最在意的部分,她可不希望自己被婆家嫌弃。尤其是想起几日前那个抚琴的翩翩身影。
……
陈月青心情不愉,今日没有回学院,而是住在家中,他坐书案前,手上的书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终于,他把书放下。
太阳刚刚落山,天色尚未完全黑下去,陈月青带着几分踌躇走到了岳莘然的院子外。
突然,他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曲调婉转,偶尔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是那女人的歌声,没想到她长了一副好嗓子。不过,这琴是谁弹奏的?似乎比李昊的琴艺更胜一筹。
不知不觉,他竟然听入了迷,一曲作罢,他醒悟过来,天色已经见黑了。
奇怪的是,听过这曲子,他回去竟能看进去书了。
如此这般,两三次,陈月青都是来到岳莘然的院门外,听一首曲子再离开,烦躁的心竟然受了安抚一般。
宋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大惊,手上的账册摔在了地上。
林妈妈连忙弯腰去捡,宋氏一把将她拽住,以雷霆之速将账本捡了起来。
在林妈妈惊诧的目光中,宋氏将那丝尴尬隐去,把账本放在了桌子的里侧,“此事当真?”她前两日便有心让儿子去书院,可是到底没忍心,心想让他在家多住两日,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林妈妈忘记了刚才账册的尴尬,说道:“头两次我也没发现,后头发现了,跟下人问了才知道,大少爷每日傍晚都要过去听琴。不是一回两回了。“
“好啊,没想到回家一趟学了本事了,勾引人的手段这么多,和她那死去的娘一样。”
林妈妈点头,“有其母必有其女。本以为防着点就没有大碍,谁知道竟然……”
宋氏听了觉得脸上烧得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引她的儿子,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宋氏冷然道:“会勾引怎么样?还不是落不到好下场?她那个娘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