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天已经大亮,从老刘那得到消息,他初步尸检,判断出女尸死前有过性行为,虽然没有深入检验,但从他的经验来看,他猜测曾与死者发生关系的人,或许不止一人。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极大的排除我的嫌疑。
胖子让我安心,这件案子是他接手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他调查,女尸的事情,我完全可以不用去管了,毕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充当了一个捞尸人的角色,换做其他人,自然免不了对我一番怀疑,变成他就好说话了。
不过……老刘的经验和判断,真就能让我彻底置身事外了吗?
光是离奇死亡的红衣女人还好说,而之后的变故,与老刘讲述的故事和猜测,让我始终无法心安。
我就算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此刻心里说不堵的很都是假话。
迷迷糊糊在出租车上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司机叫我地方到了,我这才回过神,付了车钱,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钻进熟悉的小巷里,这会儿,我太需要一张床了。
退伍大半年了,一直都在摸爬滚打,摸着石头过河,总感觉自己社会经验有了那么一点,为人之道也老练了些,几乎自我感觉什么都有了,可就偏偏没钱。
因此我现今住的地方,是市里出了名的河东巷子,这地方在整个城里都是以脏乱差出名的,这边除了人多,就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而能吸引大量人前来入住的主要一个原因,就是这里——便宜,什么都便宜。
进了一间出租大院,我跑上二楼,打开自己租的房,就一头倒在枕头上,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躺下时天刚亮不久,醒来外面已经夜深人静了。
呆呆坐在床上一会儿,睡的发昏的脑袋,老半天一直半天空荡荡的,揉着酸疼的肩膀爬起来,浑身上下没一块舒服的地方,我不由苦笑,当兵到如今,我从没少锻炼过,几乎根本没出现过这种状况,难道是昨晚发生的事太多,我心理压力太重的原因?
脑袋能运转的第一时间,第一个浮现出的,竟是红衣女尸呆板的面孔。
昨夜一切犹如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我这会儿甚至感到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唐而不切实际,几乎认为我昨天喝的太多,而产生了幻觉。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11点30多,迷迷瞪瞪的就想去放个水,再找些吃的祭下五脏庙。
还没出门,我突然一怔,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朝窗外瞄了眼,似乎…静的有些非同寻常了,北方城市的天空,总会比南方城市黑的晚上一两个小时,一般来说,就算没夜生活,十二点以后睡都属正常,往常这时间,出租房这片除了要上学的孩子,正是大人的活跃时间。
就算一家早睡,总不至于所有人约好了似得全都早睡吧?
我在窗前仔细看了一会,不由眼角微跳,围成一圈的三层出租屋,呈‘U’型,分成一个个小户型,这边早就住满了人,从任何一个窗口都能看到其他地方的住户。
此时窗外漆黑一片,甚至连远处的灯光都看不到。
“什么情况?”
我心里忍不住开始犯嘀咕,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这里有光了,孤单而冷清,静的可怕,似乎全世界都失去了生机。
本想出门看看,原本单薄的跟纸片儿似得木门,拉了两下,竟如焊死在墙上的钢板般,纹丝不动!
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想也没想,一脚踹在门上。
单薄的木门纹丝未动,我的腿却被反震力弹的发麻。
“操!”
我近乎条件反射的爆了粗口,有生以来头一次为了打不开门这种小事,而感到惊慌失措。
的确,我害怕了,而且害怕的很莫名其妙,我无法详细描述那种感觉,这或许是无数的不安,强行融合在一起,凝聚成的恐惧心理,对未知的恐惧。
“嘎吱吱……”
转身想去找个工具,一阵破败门户开启声,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一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加快了速度,回头,却并未发现门有开启的迹象,哪里来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发现,那声音却孜孜不倦的响彻整个房间,刺耳的声音直冲我的耳鼓,钻入脑门,让我烦躁莫名,竟生出一股要砸碎眼前一切东西发泄一下的冲动。
退到墙边,背靠着墙,这样让我能些许感受到一些安全感。
想要伸手去拿墙角的拖把防身,房内突然一瞬间被填满了好闻的香气,刺耳的声音同一时间停歇。
如此快速转变,让我顿时放松下来,甚至有了股昏昏欲睡的感觉,还没享受这宁静的时光多大会,我猛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用力甩甩头,清醒了一些。
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不能睡过去,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精神微微一震,闻着空气中的香气,我瞬间浑身汗毛倒竖。
妈-的!又是那花香!
我很清楚,现在绝不是在做梦,我能感觉到大腿的疼痛,能听见、能闻到、能看见,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全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我昨夜所经历的,仿佛又在面前重演。
“咯咯咯……”
女人的嬉笑声在耳边响起,轻佻放肆,如同挑逗,耳边微微一湿,我似乎…被人舔了下。
心脏一阵收紧,我想也没想,本能就朝一旁抓了一把,自然,我什么都没抓到。
而那条滑腻的舌头,也很显然没舔爽,在我耳朵上灵活的舔了一圈,似乎怕我跑掉,又特意在我脖子上绕了一圈,让我如同被蛇缠上了一般。
只是那缠绕力度并不紧,就像一些动物真正要食用猎物前的玩弄前奏一般。
一时间,我近乎崩溃,险些没哭出来,这是要挂的节奏?
昨晚有胖子救我一条小命,今天谁他-妈来救我?
这会儿我就算是脑残,也明白了一件事,我可能真他-妈被鬼缠上了!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在那红衣女人晃悠太久,她看上我了?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我小时候听老人说,枉死的人,不能入地府,要去报仇,或者找一个替死鬼才能解脱。
难怪、难怪以前老有人骂我衰人,我以前总以为是我长太帅,他们嫉妒我,感情我他-妈真是个衰人,否则要找替死鬼干嘛不找别人去,非要来找我?!
耳朵里微微一胀,又感觉那条长长的滑腻舌头钻进了耳朵了。
操!这吊毛什么品种的!这么变-态,居然喜欢吃人耳屎!
我心中不由一阵绝望,碰不到它、更看不到它的存在,但我知道,这东西刺透我的耳膜后,绝不会停止,而是会继续贯脑而入,那个时候…必定就是我的死期。
当兵时、退伍后,我都曾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但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窝囊的死。
生死之际,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但这不妨碍我做出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我发觉被这么一吓,之前的尿有点憋不住了,就算要死,我也不能憋着尿死吧,死前要是失禁了,尿裤子的话,我这一世英名岂不是全毁了?被熟人看到我的死相,我岂不是死都不能瞑目?!
要说当过兵的人,脱裤子速度绝对一流,做好决定,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家伙给掏了出来,激射出一道水柱。
我同时心里恶毒的想,我要死的话,就算溅不了你一身血,溅你一身尿,我这会还是做得到吧?可我看不到那东西,我又没时间多想,本能的就接了一手圣水,朝耳朵边正奋力想穿透我耳膜的无形变-态抹去。
“啊!!!!!”
我完成所有动作,从解皮带到撒尿、接圣水、抹变-态,绝对不超过三秒。
完成所有动作的第一时间,我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凄厉惨叫,把我吓得一哆嗦的同时,我手掌间温热的圣水加持下,恍惚间,隐隐我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
软软的、滑滑腻腻的,挺像一条大号的舌头,不过触感很模糊,像是摸到了一种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东西。
想到我一手的圣水,我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正想继续接圣水,抹它一舌头,我脖子和耳朵上突然松了,鼓胀感消失,眼前一模糊,脑袋里眩晕了片刻,模糊的视线中,我似乎隐隐看到外面亮了起来,隐隐还有些人声入耳。
等我彻底恢复过来,很久都再也没有其他动静,我这才狐疑的提起裤子跑到窗边。
有邻居从旁经过,对面不少住户的灯都是大亮,与之前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
我愣愣站了片刻,恍若隔世,不久前,我险些在没有人烟的世界,被肉眼不可辨的东西杀死,而此刻喧闹的人声,仿佛把我又带回了熟知的世界,一切恍若异常不真实的梦境。
重重吞了口吐沫,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林正英的僵尸片。
他曾有部电影,里面有用童子尿对付僵尸的情节,而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也是童子尿能驱邪。
我这人虽然不是啥好鸟,可却是正儿八经的童男,上高中那会儿只知道玩,没想过男女之事,而当我明白女人似乎也挺好玩之后,又进了军营,放眼看去到处都是流着臭汗的大老爷们,我倒是真没机会去祸害谁家黄花大闺女。
一番折腾下来,我睡意全无,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个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城市的想法,或许离这里远一点,我就安全了。
可我性格中,又偏偏缺乏遇事就逃跑的特点,使我无法安然离开,我似乎…需要一个充分逃离这里的理由,才能让我离开。
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我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响动,都足以让我心惊肉跳,一天的时间,我连续遭遇三次过去根本想象不到的诡异,由不得我不怕。
手忙脚乱的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我不由一愣,是千里之外的家中来电。
接了电话,那头老爹干涩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一句话没说,因为父亲告诉我一件让我如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事情。
挂了电话,我呆若木鸡,呆坐了十多分钟,这才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胖子,我家里出事了,我得赶回去一趟,明天我能走吗?”
胖子想也没想,直接就同意了,让我处理完回来就是。
我此刻毕竟是警方关注的对象,在那红衣女人的死因,以及导致她死亡的嫌疑人发现之前,我同样有一定的嫌疑,想离开这里去外地,是件麻烦事,还得走些流程,不过有胖子帮忙,倒是可以省事许多。
挂了电话,我发觉我似乎找到逃离这里的最好理由了,但老爸给我的理由,却绝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