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开了春，夜晚也是冰冷的。
蔡嘉怡坐在石凳上看着电影节的直播。孙娇娇从后面追上来，看她一眼，停了车陪在边上看。
“你为什么不去了呢？”，孙娇娇问她，都跑到这里了，再走一段路就到会场了，在这里放弃实在很奇怪。
蔡嘉怡抿嘴，“突然不想去了……”
孙娇娇瞄她一眼，转头看着大屏幕。很快她就注意到郭艾婧边上的女人镜头特别多，又转头问蔡嘉怡，“她是谁？演过什么？”
“哎……”，蔡嘉怡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未来小婶。”
“哈？”，孙娇娇瞠目结舌。
这时候面包车上下来两人，慢吞吞地往蔡嘉怡这边走，其中一人光亮的脑袋特别显眼。
孙娇娇拉了拉蔡嘉怡的衣袖，“他们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蔡嘉怡的注意力却全在屏幕上，最佳女演员被郭艾婧拿走，她不奇怪，而属于自己的最佳新人却被那个女人囊获。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作品是什么。
“能得到这个奖首先要感谢公司对我的栽培，谢谢罗总、付总，除此之外我还要谢谢我的爱人，没有他的支持与帮助，我不可能得到这个奖。”
全程蔡嘉怡就盯着那个小天使看。
而她身边围着的两人也抬头看着屏幕，孙娇娇则诡异地盯着穿着军大衣的光头以及他身边的老太太跟老太太怀里的奶狗。
“不叫她吗？”，光头戳戳老太太。
“嘘，”，老太太盯着屏幕，可能也是在想台上这个大红唇是谁，为什么夺走了蔡嘉怡的奖。
颁奖礼慢慢过去，到了采访环节，横空杀出来的黑马新人，夺走蔡嘉怡一切的那个女人自然成为了焦点。
“苏安娜，请问和蔡嘉怡竞争新人奖你的心情紧张吗？”，记者问。
“完全不会啊，”，苏安娜笑着说。
“那赢过蔡嘉怡你感觉很激动吗？”
“也还好吧，”，女人始终笑脸迎人，“我听说过她的事情，她会落选，我只能说有时候作品和人品一样重要吧。”
“你的意思是，蔡嘉怡的人品不好，所以影响了评委的评判吗？”，记者继续问，“你觉得前些天出现的新闻是真是假呢？”
“不好意思，什么新闻，”，苏安娜明知故问。
“就是蔡嘉怡出名以前的事情，少管所那些。”
“哦……”
蔡嘉怡腾地站起来，她只能听到苏安娜肆意的笑声，看到孙娇娇跳起来挡住屏幕。
“都知道了？”，她问孙娇娇。
女孩看着她，良久才点头，随即补充道，“小叔托我照……”
只见“咚”地一声，蔡嘉怡笔直地往地面栽倒，好在被身手敏捷的光头接住。
“现在该怎么办？”，光头问老太太。
老太太慌忙上前查看蔡嘉怡的情况，把奶狗塞到孙娇娇手上，转身翻翻蔡嘉怡的眼皮。
“带回去，”，老太太说。
接着两人又慢吞吞地往车上走。
孙娇娇抱着奶狗想也不想爬上了车，“你们要带我嘉怡姐去哪？”，她一边说一边慌张地掏手机，却发现压根就没有带手机。
尽管她很生气，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车里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十几岁上下，也是个光头，一脸关切地看着蔡嘉怡，还有一人是司机，跟老太太认识的样子。
“什么情况啊，廖老板？”，大光头，也就是蔡嘉怡曾经的师父明远问老太太。
小和尚，陪明远过来的鉴清紧张地给蔡嘉怡扇风。
“老板，能走了不？”，司机问。
被称作老板的廖海花，也就是曾经给寺庙送过茶的老太太对司机招手示意出发，又搂着蔡嘉怡，给她捋头发，“没事儿，就是受了点刺激，不管怎样先带回去。”
“你们到底要把我嘉怡姐带到那里去？”，孙娇娇气极了，瞪着廖海花。
“这是什么东西，”，廖海花问明远。
“不认识，没见过的，”，明远回答说。
“扔下去，”，廖海花看也不看孙娇娇，摸摸蔡嘉怡的脑袋说。
“嚯！你知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吗！”，孙娇娇指着蔡嘉怡，“她是我小婶，信不信我叫小叔过来，分分钟收拾了你们！”
廖海花压根没听到她说话一般，催促明远把人丢下去。
老太太眼里只有蔡嘉怡，除了她什么都不在乎。
“你小叔是不是姓孙呐？”，明远伸着光亮的脑袋到孙娇娇跟前，“那个拍电影的，很有钱，脑子不太好的那个？”
孙娇娇哑口无言，点头，心说他也没说错啊，可我怎么听着就不舒服呢？
谁知道明远突然笑着对廖海花说，“那就算认识了，廖老板。”
“那就带着吧，”，老太太瞄孙娇娇一眼，看了看她手上的奶狗，“抱好了，小茶叶才一个月大。”
“哦……”
接着明远还想从孙娇娇这打听到蔡嘉怡的事情，一路往寺庙去一车人聊得热火朝天。
“哎，那你们跟我嘉怡姐什么关系？”，孙娇娇问。
“别一口一个你嘉怡姐，”，廖海花冲道，“她是我孙女，关系可比你亲。”
“孙女？”
“这么惊讶做什么？”，廖海花白她一眼，“不是我那死鬼儿子走得早，我至于找这么多年吗？”
“可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嘉怡姐带走，”，孙娇娇拉住蔡嘉怡的胳膊往自己这边带，“我小叔回来找不到她会着急的。”
六十多岁的廖海花一点不输年轻人，强势地把蔡嘉怡再一次拉回怀里，“小女娃娃，没人教育你要尊老爱幼吗？”
“呵，那我还占了个幼呢！”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扯着蔡嘉怡的胳膊，终于把人闹醒了。
孙娇娇立即扑到蔡嘉怡身上问，“嘉怡姐，你怎么样？哪里难受？我带你回去吧。”
“你闭嘴！”，廖海花一巴掌呼到孙娇娇脸上，把人按到座椅上，扭头问蔡嘉怡，“知道我是谁吗？”
挤在两人中间的蔡嘉怡艰难地甩开两人，身子往前倾，霸气侧漏地岔开腿而坐，胳膊搭在大腿上。
她眼神犀利地在车里扫一圈。
孙娇娇的嘴不自觉地长成了个“哦”，蔡嘉怡黑化了？
“你还没死啊，”，蔡嘉怡瞄廖海花一眼，冷冷地说，“身子还健朗不，指着我给你送终吗？我可能没什么耐心。”
一车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蔡嘉怡，就连专心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打量这个敢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女人。
除了廖海花，她仰头哈哈大笑，虽然皮肤松弛，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但是神采奕奕，精神气还不错，“我还可以潇洒二三十年，不会麻烦你。”
“那就好，”，蔡嘉怡扫她一眼，“去哪？你那个茶园？还没倒闭吗？”
“还没，”，廖海花笑着说，“托你死鬼老爸的福，茶园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哦，”，说着蔡嘉怡又霸气侧漏地垂下脑袋做思考状。
车内没有人再说话。
其余的人是觉得既然都是废话，多说无益，只有孙娇娇是被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蔡嘉怡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汪……”，奶狗举着小爪子拍拍蔡嘉怡的胳膊，又探头探脑地钻到女人的怀里，“嗷……”，小家伙高兴地扯着脖子嚎叫。
“什么东西！”，蔡嘉怡提溜着小茶叶地脖子，刚要把它赶走就被慈祥的廖海花喝了一声。
“放手！”，老太太一巴掌拍到蔡嘉怡的手背上，干脆响亮，“小茶叶可比你娇贵多了！”
“拿走！”
“嘁……”
于是祖孙俩相认的场面还没来得及催泪就变得硝烟弥漫。
蔡嘉怡扭头看着孙娇娇这边，小女孩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你是谁？”，蔡嘉怡问她。
“哇……”，孙娇娇捂着脸大哭，“小婶婶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娇娇啊……我的小婶婶啊……”
“闭嘴！”，蔡嘉怡捏着孙娇娇的下巴把人按到座椅上。
可怜的小丫头完全不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待见，以前在孙崇跟前再神气又能怎么样？那是孙崇给自己面子。
车又开了两三个小时，到了B市境内，周围都是黑漆漆的。
孙娇娇忍不住小声开口道，“小婶婶，等天亮了，能不能抽个空送我回家？”
“自己想办法！”，蔡嘉怡白她一眼。
“可你也没有事情做啊……”，孙娇娇小声说，偷偷看她一眼，立马转头看窗外，“不送就不送，我自己想办法呗。”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还是出家人慈悲，明远笑着对孙娇娇说，“待会给你家人打个电话，省的他们担心。”
“你别操心了，师父，”，蔡嘉怡对明远说，“她的事情我来解决。”
孙娇娇以为蔡嘉怡终于正常了，感激涕零地看着她，就差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了。
然而一下车，摸着黑漆漆的路回到冷清的茶园，蔡嘉怡就放任孙娇娇不管了。
“小婶婶，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孙娇娇追着蔡嘉怡在古色古香的茶园住宅区穿行。
廖海花在前带路，一把年纪步伐依旧矫健。
“我什么时候说过？”，蔡嘉怡回头看她一眼，指着不远处的空房间，“那个屋子就赏给你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