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问道:“早上不是才去请安么,怎么中午又去羲和宫?”
宋瑾的问题让璞玉很是吃惊,他会这样问,是代表他是知道了什么吗?她又该怎么回答,告诉他她昨日躲在墙角下,她见到了林晚晚,告诉他她觉得这是有人特意为她编制的一张大网么?他本来就忙碌不堪,又何必把他也扯到这一团纠纷之中,徒增忧虑。
璞玉笑道:“臣妾去向娘娘请教了些许问题。时辰不早了,皇上可用过晚餐?”
他的神情好似十分失望,璞玉的心也跟着空落落起来。如实相告,不行;避而不谈,他失望的神情又让她的心跟着难受。
听闻宋瑾等她至今还未用过晚膳,璞玉有些过意不去,宫人将菜肴上齐后,璞玉随着他在饭桌前坐下,在桃源堂中她已经吃饱,还未消化,就算面对着这些往日里她喜爱的菜肴她依旧没有什么胃口。璞玉深觉呆坐在饭桌前诚然有些不妥,于是随手夹起桌上的如意糕。
宋瑾放下碗筷,看着璞玉道:“木槿来净玉阁时间也不短了,她做得糕点是否符合你的胃口?”木槿就是那日仪和殿上宋瑾送来净玉阁的厨子。
璞玉婉声道:“木槿姑娘手艺十分了得。不过木槿姑娘今日做的这个如意糕失了平常的水准。”如意糕周身通透碧绿,莹润似一块块上好碧玉,一朵腊梅摆在糕点中央做点缀,万绿丛中一点红,样式精美又别具匠心,至于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玲盯轻声提醒璞玉:“小姐,今日的糕点并非木槿所做,是玲珑做的。”
璞玉轻叹难怪味道差距如此之大,玲珑确实不擅长做甜点。璞玉不在吃那糕点,专心为他布菜。
忽觉身体极为不舒服,胃中好似有一股海浪,直涌喉咙,璞玉连忙转头,忍也忍不住,四肢发软,刹那间,满地污秽。
玲盯大惊失措。宋瑾唰地站起来,一把扶住璞玉,疾声道:“来人,传太医。”
徐泾在宋瑾身边轻声提醒道:“皇上会不会是……”他曾经也见过皇后这般,一股脑地呕吐,好似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似的。
璞玉不再作呕,接过茶水漱了漱口,腹中空荡荡,却不再那么难受了,听到他温声问道:“玉儿,近日你是否有嗜睡还有厌食之类的症状?”
璞玉想,呕吐嗜睡厌食这些症状加起来像足了怀孕的症状,他以为她腹中已有孩子?
璞玉仔细回忆着这几日的身体状况,轻声道:“皇上所说的这些症状我都没有过。”前些日子宋瑾常在夜里留宿净玉阁,但是每次事后她都用避子汤。
如今的她并非不期盼孩子的到来,但考虑到她的羽翼还未丰满,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要守得身边的人周全已是不易。这时她怀孕了,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后宫的女子皆不是简单之人,她至今还没有能保护它呱呱坠地直至健康成长的把握。
孙太医很快就到,璞玉坐在椅子上,斜靠在宋瑾的怀中,任由着孙太医把脉,孙太医凝神搭了许久的脉,嘴唇紧抿,眉头越蹙越紧。
玲珑见状,急切道:“孙太医,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孙太医站起,朝着宋瑾双手作辑行礼,恭声道:“启禀皇上,娘娘脉象紊乱是中毒的症状。幸而娘娘摄入量不多,微臣开几副药方,娘娘请按时煎服。”
玲盯去煎药期间璞玉又一连吐了两三次,整个人都虚脱了,服了药症状稍稍缓解了,璞玉就合衣睡下。有他在,她就能安心入眠。
璞玉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轻声唤来玲盯更衣梳妆,只见玲盯双眼通红,眼皮肿大得像个核桃,问道:“玲盯发生了什么事?”
玲盯红着眼哽咽:“昨日你睡下后,皇上命孙太医将桌上的食物一一验过,其他食物皆没有异样,唯有玲珑做的糕点有毒,偏巧与小姐所中的毒完全符合,糕点是玲珑独自一人所做,未经过他人的手。所以皇上昨夜将玲珑押走了,还命人守在暖阁外,不许任何人打扰小姐。”
璞玉连忙起身,立即带着玲盯去了仪和殿,正是批阅奏折的时辰,宋瑾身旁连个伺候趣÷阁墨的宫人都没有,他还是一如往日里的那般端正而坐,面色寻常,只是有些出神。
徐泾将璞玉引进来,却没有去提醒宋瑾,只是轻声关门出去了。
璞玉照着规矩行礼,垂首浅蹲,道:“臣妾参见皇上。”
宋瑾从奏折中提起头,关切道:“余毒未清,怎么不在净玉阁好好休息?”
犯了事的宫人在刑房中备受打骂,刑房看守的宫人素来心狠手辣,从不手下留情。璞玉一想到玲珑被关在刑房一夜,心中着实着急得厉害,恨不能直接去刑房将玲珑带出来,道:“服过汤药,臣妾的身子好了许多。皇上,玲珑自幼跟在臣妾身旁,甚是了解臣妾,她真的有心害臣妾,只怕臣妾早就死了千百回了,故而,这次幕后之人定不是玲珑,臣妾恳请皇上放了玲珑。”
宋瑾放下手中的趣÷阁,抬眸看向璞玉,眼神认真而坚定,道:“你可有相信过朕?”
璞玉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相信他,她此时此刻站在此处请他放过玲珑作何解释;不相信他,她昨夜有怎么能在那般情况下安心如梦?
璞玉尚未从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挣扎出来,不想她的沉默踌躇已经刺痛了宋瑾。他突然站起身,从她的身旁大步走过去,到后面的书架上打开了其中一个格柜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素笺:“这些知道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