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杨二十跟着邋遢汉子,不仅大餐一顿,还独自占据一间宽大房屋,虽是一间客栈,但也是他有生以来,住过最宽敞的地方了。
一夜无事,杨二十也算睡的安稳。
第二日他们离开客栈,继续赶路南下。
少年身上多了一件包裹,里面除了一些干粮,还有这汉子为了花完昨天的那锭银子,要的两大壶好酒。
汉子请他吃喝睡,对于这种小体力活,杨二十自然也无怨言。
汉子一路上边走边饮,连干粮都省了,刚过午时,他就喝光了两大壶酒。
走路都摇摇晃晃,看的少年一阵心惊肉跳!
他倒不是害怕汉子走不稳摔上一跤,而是担心那伙坏人一旦追来,汉子目前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他总不能丢下醉酒汉子不管,一个人撒丫子跑路吧,就算跑路,他八成也是跑不过那群江湖武人的。
所以少年是打心底为汉子担忧呐!
汉子踉踉跄跄又走了一阵之后,居然靠在一颗树下,睡了起来,还说休息半日再走,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少年更加束手无策,只好也跟着停下休息。
杨二十不停的四处张望,就怕坏人追来,这邋遢汉子倒好,不仅四平八稳躺在树下,到后来干脆打起了呼噜。
不过还好的一点是,那群道德宗和昆仑派的坏人,被汉子点了穴道以后,要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能动弹,倒也无法及时追来。
汉子这一觉直接睡到日暮时分,才悠悠转醒,伸了一个神清气爽的懒腰之后,汉子看着一脸警惕的少年,开口问道:“你小子摇头晃脑的乱看什么东西呢?难不成这荒郊野外还有娘们洗澡不成?”
少年无力摇头,解释道:“子曰非礼勿视,你知道吗?我是怕那群坏人追来。”
汉子一愣,哈哈笑道:“你小子还跟老子掉起书袋子来了,你当昨天让你打那群喽啰耳光是白打的吗?他们八成是搬救兵去了,就算不死心要追过来,也得一段时间之后了。”
杨二十还是不太放心,实在是这个邋遢到分不清年龄的怪诞汉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太不靠谱。
汉子也不理睬少年依旧谨慎的目光,搓了搓肚子,自顾自的悠悠说道:“又他娘的饿了。”
少年解下包袱,取出干粮递给汉子,希望这家伙吃饱以后能尽快赶路。
汉子却不接过,也学少年那样,环顾一周之后,略带神采说道:“今晚要吃野味。”
杨二十不明所以,心想你这怪人整天就想吃肉喝酒,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南方。
也不见汉子如何用力,就那样在杨二十眼前轻轻飘起,飞上枝头,手中多了一片树叶。
然后他像鸟儿一样,站在枝头,举目看向四周草地,片刻之后,骤然间甩出手中树叶,犹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去。
杨二十看的心神往之,同时想起了前几天宁白雪那位叔叔用书纸打人的情景,更加决定将来要吃苦练武,早日也能达到这种境界。
然后汉子缓缓飘下枝头,对目瞪口呆的少年说道:“去,看看那兔子死了没有。”
杨二十放下手中干粮,跑向树叶飞去的地方,果然那里有一只野兔趴在地上,脑袋已经被那树叶穿透,鲜血淋漓。
少年生火烤熟了兔肉,春日的野兔并不肥美,但汉子只是吃了两只后退,把两条前腿留给了杨二十。
杨二十心中有点感激,这人虽然做事不靠谱,但还算仁义。
吃肉期间,汉子问杨二十道:“说吧,你小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杨二十咽下兔肉,如实回答道:“我是从汉州城里风月楼跑出来的。”
汉子面色诧异,略带向往的感叹道:“啧啧,你小子倒是可以啊,毛都没长齐,就敢去那汉州城里最大的青楼逛窑子,比老子年轻的时候还要生猛,是不是嫖完之后,没钱付账被人追到家里去了?”
少年一脸无奈,连吃肉的心情都淡了几分。
随后汉子恍然大悟道:“不对啊,就算你小子再人小鬼大,去青楼嫖妓不付账,跟道德宗和昆仑派那群喽啰有何关系?”
杨二十狠狠咬了一口兔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和这个疯子一般见识。
结果又被汉子结实打了一巴掌,骂道:“你小子居然敢骗老子。”
杨二十往边上挪了挪位置,离开汉子的攻击范围,有点怨恨道:“我是被风月楼抓到里面洗碗打杂,后来找机会跑出来的。”
汉子大大咧咧低头看了眼裤裆,点头说道:“这才说的通嘛,我就说你小子色胆包天,裤裆里那玩意也成气候了?但你还没有告诉我,四大宗门的人为什么抓你。”
少年逐渐语气冷淡,回答道:“从小我就跟娘亲生活在太白山下,都是村里人,去年秋天有人突然跑来杀了我娘亲,还要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汉子疑惑的嗯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杨二十。”
不料,汉子哈哈一笑,打趣道:“什么破玩意名字,为什么干脆不叫杨二百五?”
杨二十心中骂着我看你才像个二百五,嘴上也是有点不服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倒是说来听听。”
汉子咽下兔肉,一脸得意,说道:“疑是银河落九天听过吗?”
少年哼了一声,说道:“太白诗仙的诗当然知道,可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叫庐山瀑布?”
汉子哈哈笑道:“没错,老子就叫雒九天。”
“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那个九天。”
少年白了汉子一眼,嘀咕道:“那不还是瀑布嘛。”
名字倒是霸气,人却邋遢的汉子也不跟少年一般计较,只是面色神往、自言自语道:“李太白可不仅仅是文学造诣上得了后人‘诗仙’赞誉那么简单,他可是八百年来唯一一位御剑飞升的大剑仙。”
“端的我辈楷模啊!”
少年还是不屑道:“那跟你还是没有多大关系呗。”
汉子有点气急败坏,立马又一巴掌够向身边少年,但被后者偏头躲开。
雒九天还是一脸向往,自吹自擂道:“老子这一脉,就是太白剑仙的传世后人。”
少年一点不给汉子留情面,挖苦道:“你就可劲吹吧,你姓雒,人家姓李,难不成你改姓了?”
汉子也懒的跟这小王八蛋一般计较,自怨自艾叹息道:“只可惜我拜师晚,后来又被师父赶出师门,无法得到他老人家的全部真传,现在跟你这小王八蛋一样,无家可归,流浪江湖。”
杨二十也学着汉子叹息一声,难得的打趣道:“九天兄啊,看来咱两难兄难弟,同病相怜啊。”
汉子哈哈一笑,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此后数日,两人就这样风餐露宿,一路南下,偶尔路过城镇,也只是补给一点干粮,再就是汉子必须要买几壶好酒,当然都是杨二十负责背包就是了,不过这点小事对少年来说自然也算不了什么。
情况也跟一开始一样,但凡有酒,名叫雒九天的粗犷汉子,必然是一路狂饮,不管到哪里喝醉都是倒头就睡。
不过杨二十担心的道德宗和昆仑派坏人倒也没有追来,可能就像雒九天一开始说的那样,他们知道不是汉子对手,应该是回去搬救兵了。
杨二十既然暂时没有好的打算,也就只有跟着几乎没个正经的雒九天同行,反正是一路向南。
但是头一次出远门的少年发现,越往南走,天气就越发温暖,到处花红柳绿,鸟语花香,溪流潺潺,天气好的时候,还能下水摸鱼,顺便洗个澡。
这天傍晚,他们来到一处山脚,雒九天以同样的方式,又用树叶杀死一只奔跑的野兔,两人大快朵颐。
中午的时候,他们曾路过一个小镇,沽的酒现在还剩大半壶,汉子边吃边喝,那叫一个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
杨二十也是满嘴流油,吃的不亦乐乎。
汉子喝了一大口酒,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他看着少年忽然问道:“你小子真就打算这么跟我一路走下去?”
少年跟这怪人熟了以后,也不客气,咽下一口滚烫兔肉,回答道:“反正你也是一路向南,什么时候你走到终点了,我就独自上路,单枪匹马去闯荡江湖呗。”
汉子哈哈大笑,十分豪爽,说道:“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有几分江湖气。”
然后他递过酒壶,对少年说道:“来,喝一口酒,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江湖儿郎了。”
杨二十若有所思,问道:“江湖好汉都要喝酒吗?”
汉子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不喝酒算个屁的江湖好汉。”
少年接过酒壶,仰头猛灌一口,结果被呛的一阵脸红咳嗽,辣的不轻。
汉子又一阵爽朗大笑。
杨二十递还酒壶,赶紧啃了一口兔肉缓解腹中火辣,问道:“这东西这么难喝,你还喝个不停?”
汉子眯眼笑道:“想当年我第一次喝酒,呛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你小子倒还不错!”
“等你喝多了,就不难喝了,要不然那位‘诗仙’怎么会自称酒中仙呢?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饮酒名诗流传千古?”
少年点了点头,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