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定州的这两项丰功伟绩确定下来,回京以后,他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陌上秋越想越心塞,他明知被容峘和叶子衿算计了,却无法拒绝,他第一次还感到了挫折。
“各位怕不是弄错了吧?本相并不记得何时出资助学,何时又为大家修建了桥?”他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说。
“相爷宅心仁厚,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好事,却不愿意扬名。这才是真君子呀。”几个书生摇头晃脑地说。
众人跟着附和,至于陌上秋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再听进去。
“本相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吗?”陌上秋不想让人这样平白无故地算计一把。
“相爷爱民如子。”
“不行,回书院以后,我得给相爷写一篇功表。”
“我们已经说定了,已经刻在了地方志上,今日就过来就是要给相爷一个大的惊喜呀。”
……
去他娘的惊喜,陌上秋觉得这群人所做分明就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好不好。
他还等着回京过安稳日子了,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归纳成了越清王党。
“你们真是的。”正说着了,过来几个人忍不住冲着人群发脾气,“谁让你们瞎出来胡闹的?”
陌上秋一听,暗暗点,还算有明白人。
“不是说低调一些,等桥头的碑文立起来以后才告诉相爷,再给相爷一个惊喜吗?”来人拍着大腿说。
“哎哟,这不是应该实在是高兴,才按耐不住吗?反正碑文已经刻好,就等着竖起来了,跑不掉。”
……。
“算了,既然相爷已经知道了,那回去先将碑文立起来吧。”
众人答应一声,立刻欢天喜地地散去了。
陌上秋目瞪口呆,说好的商议呢?这些人简直可恶!
“地方志不用通过衙门审核,就可以直接批准吗?”等所有人散去后,陌上秋咬着牙看着县令问,“赶紧给本相撤掉。”
“这?”县令左右为难。
“呵呵,恭喜丞相大人呀。”钱多串胖乎乎的身体晃到了陌上秋身边,“地方志可以不经过县衙,只要封地的领主通过,也可以。”
“来人,谁让嫌疑犯随意走动呢?”陌上秋火大。
他现在不但火大,而且蛋疼。其实不用钱多串捣乱,他也能猜到是容峘在背后捣的鬼。
陌上秋觉得容峘被叶子衿带坏了,以容峘原来的性子,根本不会用这样的小手段。
可偏偏容峘现在用了,这一招对于陌上秋来说,还挺头痛。回京以后,他向别人解释,估计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因为被人和他想的一样,根本不会认为容峘会做出如此无赖行为。
陌上秋第一次尝到了阴沟里翻船的滋味。
衙役们接到县令大人递过去的眼神以后,很快将钱多串象征性地押了回去。
费玉林也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陌上秋,虽然说有点儿嚣张。不过费玉林和钱多串还真不担心他们这一次的牢狱之灾,定州是容峘的地盘,而实际上,酱油有毒的确是有人栽赃陷害,以容峘的能力,自然不会让他们吃了这一次哑巴亏。
钱多串想得更狠,他暗自琢磨,要是让他阴人,干脆直接将毒下到宫里去。要是幕后之人真的这么狠的话,那他和钱多串还真要受一番苦头了。
“相爷、老爷,叶家村的人给嫌疑犯送饭来了。”一个衙役过来禀报。
这么早就送午饭呢?陌上秋忧郁地向外看了看。
“相爷,你看?”县令不敢做主,屁颠颠地问陌上秋。
陌上秋有些心塞,算了,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具体情况,还得等他派出的人,将搜集来的证据送过来,事情才能完结。
“本相只是审问案情,又不会苛待他们,放他们回去吧。”他不耐烦地冲着县令大人摆摆手。
县令大人暗笑,立刻吩咐衙役将送饭的人带过来。
过来送饭的人是玉海棠和顾长运几个,另外还有钱家的小厮。
两个人的饭菜,呼呼啦啦来了六七个人,每个人手中全都提着一个大的食盒。此食盒还很有趣,外面用棉被盖得结结实实。
心塞、悲催!
陌上秋看着眼痛。
“谁下得厨房?”钱多串一向对吃的讲究,看到食盒,他慢慢地打听。
“主子亲自下厨,说两位受苦了,要多补补。”玉海棠懒得回话,他就是被抓包,被要挟而来,当然,他也想过来顺便看看热闹。他又不是叶家真正的下人,所以他拒绝回答。
顾长运却是叶家实打实的下人,所以他痛快地回答了钱多串的问话。
“叫花鸡、桂花茶骨、海参豆腐羹、金牌鸡翅、蒜蓉大虾……”顾长运一口气报出了十八道菜名。
陌上秋在一旁听了,差点儿气歪了鼻子。
费玉林和钱多串哪里是过来受苦的,分明就是来显摆的。谁听说过坐牢的人,每一顿还可以吃到十八个菜?更可气的是,这些菜有冷菜、有炒菜、有汤菜,荤素搭配,很多他还从没有尝过。
“公子,这是王妃特意吩咐小的刚烫好的白酒,听说度数更低一些,口感更好一些。”费家小厮从包裹中取出一小壶的美酒递过去。
费玉林接过,果然还觉得酒壶正烫手了。
陌上秋气结,这些人简直太嚣张了一些。
“张大人,关押在牢中的犯人,也可以随意吃外面的饭食吗?”陌上秋直接找张县令算账。
张县令陪着笑脸解释,“因为费玉林和钱多串只能算是嫌疑犯,在没有确定他们是真的犯了罪,府衙是不管他们的饭食的。除非,证明他们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送饭,狱中才会给他们留饭。这样也是因为定州的确一向贫瘠,能省就省几分了。”
这话说得更气人,敢情他成了无理可闹的人了。陌上秋气得脸色铁青。
钱多串对吃的没有抵抗力,他皱着眉头看着陌上秋问,“相爷,草民可以回去吃饭吗?”
死胖子!肯定是故意刺激他,陌上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钱多串接过钱家小厮递过去的酒壶闻了闻,“好酒。”
然后他就和费玉林勾肩搭背去了后面,费家和钱家的小厮则老实提着食盒跟在他们两个后面。
那架势哪有一点儿坐牢的自觉性?
陌上秋忽然决定,就冲着两个家伙的嚣张劲,也得将他们多留几日在牢中。
几个村长和族老带着好几个村的人,在平安镇上捣乱过后,就回去了。下午的时候,叶子衿家里又开始找工。这一次是豆腐坊里需要人。
村里的人,只要是劳力,几乎就没有人留在家中。做豆腐只能到外面找人来了,几个村的人看到有人可以入了作坊,顿时高兴万分。
第二日,钱家和府衙同时发放玉米种子,每家过来都是要签订下协议的。
陌上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也顾不上去整钱多串和费玉林,直接看村民过来领种子了。
“三亩地。”
“三亩地。”
“两亩旱田,加上田埂啥的。”
……
凡是过来的人,最低也得领两亩地以上的种子,而且清一色全都当场签订下收获以后双倍偿还,玉米统一卖到衙门来的要求。
陌上秋默默看了一会儿,暗暗在心里计算起来。
他还不清楚玉米的亩产是多少,但积少成多。如果没有好处,农人根本不会改变传统种植方式,愿意去尝试。
“旱田全都种了玉米吗?”陌上秋在衙门外拦住几个农人问明白。
“哪里呀,旱田还是种植红薯,这些玉米都是种在荒地上的。种植荒地又不要赋税,只要努力去种的话,多少都能收获一些不是。”很多人并不认识陌上秋,不过看到他身穿锦衣,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你们既要兼顾手里的良田,又要开荒,不怕耽搁吗?”陌上秋再问。
“开荒,每一口人最多只能开两亩地,咱们也是根据自家人口的情况来种,不会丢了良田。毕竟良田才是咱们百姓存活的根本不是。”有人看他问东问西,顿时不耐烦起来。
更有人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眼中完全带上了警惕。
陌上秋问了以后,笑着一摇一摆走了。
“毛病。”有人冲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
光是散种子,衙门和钱家就忙活了七八天。
而容峘派出去的人,也陆续传回来消息。
“太子和八皇子联手?”晚上,容峘将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叶子衿。
叶子衿吃了一惊,“这两个人不是一向势不两立吗?怎么会搅和起来,一致对付你呢?”
“他们两个都在京城之中,对彼此的实力全都很了解。但我们在定州,有些事情,他们就算想插手也无济于事。皇上对定州大赦,对于豆类、红薯和玉米全都不用收赋税,本来就让他们不安。如果定州一直贫穷下去,他们大可不必担忧。可最近一年来,你我赚了多少,他们多少心里也有数。与其让我们闷声发财,倒不如给我们添点乱子。如果趁机绊倒我们,更是一件好事。”容峘耐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