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老,包括你,也有老去的一天。”既然吴俊明已经知道对手不会对他动手,他言语逐渐放开,没有一开始时的拘谨。
林屠思索道:“的确,不过晚年是否有你凄惨,这就不一定了。”
杨旭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人,终于放下了心,他知道林屠不是一个轻易改变念头的人,哪怕林屠答应不会动手,可谁有能保证会在自己松懈之时偷偷下手呢?所以林屠下令让兄弟们休息时,杨旭便全神贯注于林屠身上,怕的就是林屠突然的发难。
但看到现在这幅情景,便知林屠多半是放下了杀心。
这时候听林屠对他吩咐道:“杨旭,你让兄弟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再逗留半柱香的功夫,便出发。”
“好嘞,林老大您聊着!”
杨旭现在这个时候很是听林屠的话,毕竟林屠能给他带来想要的利益,而且经过他的观察,把林屠与吴俊明放在一起绝对出不了事,所以让他们独处一会并无所谓。
但对于林屠来说决然不是这样,这是他摆明的调虎离山计,从始至终,他便没有真正同意杨旭的做法,他追求银子不假,可他每一笔赚来的银子,都会经过良心的考验,两边吃钱的吃相太过难看,他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心里的底线。
“林屠,我有一事不知,不知可否解答?”吴俊明问道。
“说便是。”林屠也很大方,从不遮遮掩掩,的确,对待一个即将见不到的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你到底在坚守着什么?”
“嗯?”林屠心中一震,他有些诧异,难不成吴俊明又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若真是这样的话,吴俊明此人实在太可怕了,直到答应与他交易后,他半点心迹都未表明,但却被他看了出来。
吴俊明开口解释道:“起初,我愿意放弃所有一切换一条活路,从你态度中,我能看出你强烈拒绝,而且定有坚守之物,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
听了吴俊明的解释,林屠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吴俊明所指是这件事。
本想随口一答的他却沉默了。
是啊,他到底在坚守着什么?他本以为他可以脱口而出,而张开嘴的时候却迷茫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坚持,是因为名声吗?是怕遭受外人的谩骂,良心的谴责吗?可他已经到了杀人为生的地步,哪里还能顾忌这些,他在别人口中只有坏与更坏,就算诚实守信,也落不得半句好,这些他分明都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到底是怎样的力量驱使他做这件事呢?在他心底最深处,一定有一个答案,一定有一个让他潜移默化的原因。
若不去深究,他一辈子都不找不到,或者说不愿提及,但当他真正想弄清楚缘由之时,他很轻松便能从回忆中一探究竟。
“恐怕要追溯的儿时吧。”林屠悠悠开口。
“这件事讲起来要花很长时间吧。”吴俊明紧接着又道:“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听,你若反感,不说便是。”
林屠一幅无所谓的神情:“无妨,有些事该对人讲的,一直压在心底,不好”
“洗耳恭听,愿闻其详。“吴俊明做足了听客的姿态,连带着身后的屈扬,都投来一丝好奇的目光。
“他是一个平庸的人。”林屠头一句话这么说道。
“他?谁?”屈扬下意识问道,当他迎来林屠的目光后,连忙缩了缩脑袋,生怕对方给自己一刀。
不过林屠并没有怪罪,反而道:“我的父亲。”
“我出身并非寒门,当然,也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府宅不大,丫鬟下人,应当算是中等资质吧。”
吴俊明点点头不置可否,他乃实实在在的寒门贵子,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时常要遭受远亲的白眼嘲讽,更不必说邻居对他们的态度了,其实他能走到今天地步,应当感谢所有欺凌过他的人,但吴俊明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利用权势让他们各自的生活都很艰难,甚至有些人因此而自尽离世,吴俊明心里没有负担与愧疚,他一直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
“说起来我一出生便比一些人强上许多,这要归功于我的父亲,但我并不会感基调,看来他的童年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快活。
吴俊明对此十分反感,不论双亲什么样,身为人子理应尊重孝敬,这是最基本的孝道,更何况林屠的父亲在他嘴中也没有如此难堪不是,至少提供了他温饱的环境。
“其实不只是我,周围所有的,亲友朋友,我的玩伴,他的兄弟,不,他没有弟兄,他也不配有弟兄,对他永远是鄙夷的态度。”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无利不图,鸡毛蒜皮的蝇头小利,杀人越货的巨大利益,无一样是他不要的,他从来没有所谓的底线,当然,他也没有正当的营生,他就是人们口中最为低贱的无赖混混,不过不得不说,他赚钱的确有一套,试想,一个无赖能拥有自己的府宅,甚至过着中等生活,他要有怎样的头脑。”
话说到这里,林屠眼中闪过一抹神色,或有愧疚,或有骄傲,或是深深厌恶,现如今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几乎所有能挣得银子的买卖他都能插上一手,虽然过程并不是十分愉快。”
“你能想到吗,他会将别人干了一整年苦力活挣下想要送给妻女的银子占为己有,也会拜托他去购置家中老人棺材时大吃回扣,可笑的是,棺材落葬时塌了,老人临死都要受如此屈辱,不过这时候的他早已不知说所踪。”
“他原本是有一位交好的朋友,他视我为己出,甚至我也认了他为干爹,他的身份是大宁的兵卫,因一次战争,命丧战场,可就是那份抚恤金,都被我的父亲私吞了,你知道他兴致勃勃与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吗?他话语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骄傲,似乎这笔挣来的银子动用了他多少才智,的确,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又不是没有是非观念,面对自己父亲这般吹嘘,换做你们,你觉得你们是何种心情,难道是选择理解,并在以后逐渐成为像他一般的人吗?”
林屠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难以掀起他心中的波澜,可真实的他像表面这般吗?这是一个谜题,对于来自己来说,也很难分辨,他承认,面对这样的父亲一直是他童年的阴影,在他的成长之路上立起一个又一个阻碍,可岁月一直是公平的,对谁都一样,它会让一些忘怀不了的事消散于风中。
虽然林屠不愿相信,可他现在脑海当中能够记忆起的,全是父亲的好,说实话,他对于林屠来说,从始至终的态度都是无底线的付出,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献于他。
甚至这份付出都有些病态,让林屠回想,其中不乏讨好意味,一位父亲要向自己孩子讨好,说起来总有些不是滋味。
“总之,自打我计事起,府宅门前永远有数不清难闻的臭鸡蛋与烂菜叶,家里的丫鬟下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后来花高价都无人愿接这等营生。”
“至于谩骂,更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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