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站立虚空,脚下云雾萦绕,仿佛脱离尘世的谪仙人。
他面貌英俊,身着白衣,合拢的折扇轻拍着掌心,看向下方楼船,目光扫过,在周师姐和玉灵身上扫过,露出一缕异色,最终停在了船头前方,手执长剑的一个白衣女子身上。
在这瞬间,饶是有着六重天道行的他,似乎连呼吸也都停顿住了。
陆瑜霜握着霜华剑的手,顿时握紧,因是用力,指背关节处显现出异样的洁白。而她的目光,也逐渐凝起,冰寒如霜。
而似是被忽略的清原,只轻咳一声,笑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那位白衣公子这才惊醒过来,露出惭愧之色,略微拱手,微笑道:“适才此处风波荡动,有真人斗法,虽然顷刻间便已远去,但燕某有所察觉,心忧海域生灵,因此过来一探,未想还有人在真人斗法波及之下得以活命,一时不禁失神,有些失礼,还望勿怪。”
他语气温和,言语又是如此大正大义,加上最后那诚恳的笑意,也着实让人兴不起多少怪罪的想法。
言语落下后,这位燕公子目光扫过整座楼船,露出些许异样的神色,但没有人开口相邀,似乎便有了些许尴尬。
“看过了还不走?”开口的终究还是玉灵,所谓童言无忌,这个小姑娘微微仰着头,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这位自称姓燕的公子看得清楚小姑娘面上那全无掩饰的不屑之意,当即一怔,竟是呆在了那里。
然而就在这时,清原眉头一皱,目光稍微一凝,看向了左前方处,手中捏印,光芒一闪而逝,终究没有凝成道术,而是自行散去了。
那位燕公子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正要开口,忽地也是一顿,显然在此时,他也发现了那个方向的些许异样,当即含笑不语,把折扇打开,轻轻扇动,颇有一番风流姿态。
左前方处,也驶来一艘大船。
论起精致布置,断然是不如这艘玄元楼船来的雅致,但那大船之上,也处处有着非同寻常的痕迹,乃是和这艘楼船一样,出自于修道人的手趣÷阁。
而清原的目光,则是落在船只后面的一头巨大海兽上面。
这海兽宛如一座小山,被这艘大船用绳索铁钩拖住,全无半点防抗之力,似是已经死去了。
这是一头五重天的妖物,正是之前那头巨鲸!
这艘大船上面的铁钩绳索,虽非法器,但也经过修道人符水之类的东西浸泡过,可以伤得妖类。而这艘大船,可以拖着这么一头庞然大物,依然在海上轻快航行,却是要比这艘玄元的楼船,更为不凡了。
“这巨鲸果然是逃过一劫。”清原心中念了一句,他之前护着楼船沉下海底,至于那巨鲸,已经是无暇照顾,本以为在真人妖王斗法正面波及之下,或许已遭不幸,但这头巨鲸倒是活了下来。
实际上,巨鲸法力深厚,天赋异禀,又是海中生灵,在真人境波及之下得以存活下来,倒也并非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受伤总是难免的,此刻而这头巨鲸虽无性命之危,但是法力耗竭,奄奄一息,竟是被这些人轻易捕捉了去。
清原本是要出手相救的,但是见到这些人没有下杀手,而是生擒活捉,并且拖着往这边过来,也就停下了手,消去了原本就要凝成的道术。
此刻看来,这些人显然与这位燕公子关系匪浅。
“这头妖物颇为凶悍,适才燕某这几位叔伯偶然见它往这边而来,生怕冲撞了几位,这才费了大力,将之擒拿下来。”
燕公子轻摇折扇,微笑道:“我观船上似乎只有这位姑娘才有较高的道行,可以抵御这头妖物,但姑娘此刻似乎状态也是不佳,显然消耗极重,大约是适才竭力躲避真人斗法的波及所致。好在我这几位叔伯看得早,否则让这妖物酿成大祸,燕某便要悔恨自责了。”
所谓酿成大祸,自然是这巨鲸冲碎了这破损的玄元楼船,伤害了船上这几位姑娘。
但偏偏这头巨鲸先前与金线大红鲤斗过一场,后来所见,显然跟清原关系不浅。不论是陆瑜霜还是周师姐,或是年纪尚小的玉灵,大约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这巨鲸受创极重,正朝着楼船这边过来,寻求清原的庇护,却被这位燕公子的属下轻易生擒活捉。
至于适才燕公子那番话,显然是往他自己脸上贴金了。
玉灵稍微偏了偏脑袋,眉宇轻皱,黑白分明的眼眸当中有着不屑的意味,然后扁了扁嘴,却没有开口。
陆瑜霜收剑入鞘,扫了那巨鲸一眼,看向清原,然后便一言不发。
周师姐也同样没有开口。
关乎巨鲸的事情,还是交由这位清原公子亲自处理来得好,更何况,这位清原公子的本事,比起她们都要高得许多。
清原眉头微皱,他此前感知放出,早已知晓内情,自然知道这位燕公子说的话是不可信的,因为巨鲸没有恶意,更是伤势沉重,奄奄一息,那大船将之擒拿时轻而易举,自然谈不上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能擒拿下来。
但是退一步讲,从这位燕公子自身的位置来看,也未必就真是有什么歹意了。或许他真以为自己做了一桩善事,然后便想要在美人面前邀功。
叹了声,清原说道:“燕公子,这桩事情……”
话音才起,那位面上含笑的燕公子便在空中一步迈了过来,显然是把清原的话直接忽略了。
只是这艘楼船还是有着抵御寻常妖怪的些许布置,在周师姐运转之下,稍微把这位燕公子的脚步拦了一拦,没有让他一步踏上楼船。
周师姐面含薄怒,道:“燕公子这是何意?”
未经许可,擅自登船,何其无礼?
“这……”燕公子面上有些惭愧之色,说道:“燕某以为救下了诸位,便已是朋友了,有意登船,看一看船上是否有什么损伤,几位是否身上也有伤势,或许可以稍微帮上一把,尽力一些。未想……燕某还是唐突了。”
他声音稍低,满是歉意。
但见这位公子气质不凡,脚踏云雾,非同俗类,再是有着这般诚恳的歉然神色,正如先前初时开口一样,只怕不论是谁,都不会兴起怪罪的意思。甚至是会因此,责怪自身过于不近人情,将救命恩人拒绝在外。
而放在寻常的女子眼前,只这位燕公子如此风姿,兴许便能轻获女儿心了。
但可惜,这船上的人,终究不是寻常的女子。
哪怕是最为年幼的玉灵,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空中那位燕公子。
而这种目光,通常是用来看着傻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