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下午,兄弟二人等到了谢老三一行人。
因为带着羽花亭的缘故,估计在进入晋阳境内之前肯定会与齐王或者太子有交集,到时如何应对,就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谢神策对此事始末全然不知,而谢神威对这些事情向来漠不关心,因此也是一知半解,兄弟二人合计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定论,因此二人在清晨就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情况通过信鸽传到了老太傅手中。
在等到老太傅的回信前,兄弟二人决定好好休息一番。
下午,谢神威把谢三带到客栈马厩,让谢神策挑选战马。
赵其果然没说假话,只是谢神策也没想到谢神威直接将马带到了邺城,本以为还要等到到了晋都才能见到赵其所说的西北军好马,不想此时就见到了。
淮扬道少战马,多是秀气漂亮的胭脂马,王解花与王青盐就曾经为了一匹白色的小马驹明刀暗箭的斗了半个月。一匹顶级的战马,就是武夫的第二生命,勋贵子弟若是没有一匹上得了台面的骏马,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自己是贵族。
谢神策还未走入马厩听到了数声马嘶,声音清亮雄浑,只凭这叫声谢神策就可以肯定马厩中的战马绝非凡品。果然,进了马厩,谢神策便眼前一亮,五匹高大的骏马一字排开,正在进食。
谢神威见谢神策惊艳的目光,不禁也是一阵小得意。对谢神策说道:“这几匹马儿如何?可是大伯从鲜卑人手中弄到的上好品种,可与进贡的御马相较,甚至还犹有过之。你看着挑吧。”
谢神策当然不会客气,走过去一一仔细评判。
最终谢神策选定一匹四蹄雪白的赤红色骏马。
谢神威问道:“为什么选这一匹?那匹青骢与那匹黄骠都比这匹要神骏。”
谢神策道:“其实没什么。那两匹马虽然更加高大神骏,但高则高矣,壮则壮矣,我观其周身肌肉骨骼,却未及这一匹协调,若论冲撞破坏,这一匹虽未必胜得过彼等,但综合速度以及耐力,那两匹却是有所不及。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自心里觉得这匹马与我亲近。”
谢神威拍掌赞道:“果然好眼力,大伯在初时就是如此对我说的。他说青葱暴起极快,却后继不足,黄骠身高力大,却不够快,五匹马都是良驹,最为千里马者却是白蹄骅骝。然战马最重要的,还是要与主人心灵相通,劣马与烈马,在战场上都是极为少见的。大晋每年熬死的好马不在少数。这匹马能与你亲近,也是难得。”
“那就叫蹄雪骅骝吧。”
“好名字。”
在当天晚上,兄弟就收到了老太爷的回信。信上只有五个字:保住羽花亭。
保住羽花亭?羽花亭目前是太子党与齐王党极力争夺的目标,而爷爷在信中既然用到了“保住”二字,那么,在到达晋阳这一路上,就绝对不会太平。
两天后,山阳镇。
“哥,司马老二的人吊了我们两天了。就要到晋阳了,估计他们也快忍不住了”。
“若有情况,必定就在今晚了。不能让羽花亭跑了。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
“皮外伤,不碍事。”
“让赵其带人,搜寻方圆三里的情况。另外,做好撤离的准备。只要挺过明天,到了晋阳界内,就没事了。”
在镇子外,找到一家不算大,但胜在清净的客栈住下后,赵其自带人勘察地形,其余军卒自先喂养战马。
羽花亭的伤势早已稳定下来了,只是那背后一刀实在严重,加上身上其他的伤口,整个人都被包裹了起来,体力精神也因为中毒的原因还未恢复。虽说这位北方军的新贵武力值极高,但这几天别说逃跑,连自主拉个屎都困难。谢神威担心制不住羽花亭的情况完全就没有发生的可能。
让一干侍卫预料不到的是,羽花亭对谢家兄弟居然并没有太大的排斥,并不拒绝吃喝服侍疗伤。只是一言不发,对于西北军军卒的冷眼和谢神策的拉话套近乎也一概无视。
在邺城休息了两天,两天前出邺城后,谢神威就发现自己身后不远不近吊了一群人。因为羽花亭伤势的缘故,路途不可能再如谢神策之前一般的快马加鞭,一行人又专门腾出一辆马车安置羽花亭。再加上疗伤带来的一系列采药,换药等一应措施所造成的线索,一行人被跟踪可以说是绝对的了。
谢神策本来就根本没想过一行人会真的骗得过郭费,骗不过郭费,自然就瞒不过司马老二。所以自打一出邺城就被盯住也属正常。对于中间郭费和司马家人的调换,那就是齐王阵营的事了,兄弟二人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在谢三的安排下,谢神策谢神威以及谢神威带来的军卒十余人住在客栈,其余二十余人以及几辆大车则驻扎在驿路不远处,距离客栈不远。
谢神策与谢神威二人吃过晚饭看天色尚早,便出了客栈,两人上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驻马山坡,看着太阳渐渐落山。
“哥,以后你想干什么?”谢神策问道。
谢神威道:“还能干什么?去北疆,去西疆,去南疆,我要走一遍大伯走过的路,我要用手中刀,为我大晋,开疆扩土,我要谢家的名声,响彻天下。”
“呃,我的意思是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堂堂八尺男儿,志在马革裹尸,何患无妻?”谢神威斜了谢神策一眼道:“二弟,我知道你自幼定下了娃娃亲,而且这十余年来在滁州一直过得滋润,但你切记,不可耽于享乐,沉迷声色。否则,爷爷那里......算了,我不说你也清楚。”
“我不是那个意思,哥,你都十七了,家里给你选了好几户姑娘,你一个都不同意,大伯可是跟我唠叨了好几次的。”谢神策道。
听到谢神策提到婚姻,而且其中还有谢衣的影子,谢神威一向很少有表情的脸也变了变色。“此事不急,待及冠后再说不迟。”
及冠再说?那也算是老男人了吧......
九月的天,还有些热。晋都之中演发的一场秘密风暴无疑让知道内情的人更觉压抑。兄弟二人对这次以外的遭遇也确实有些摸不清。不过,即便如此,夜里可能的截杀也并不影响兄弟二人闲聊。这也是两位老人对兄弟两的教导与期望,每遇大事当有静气。
在风雨欲来之际,还能有心思探讨人生大事的,也只有这对奇葩兄弟了,想来几位老人对两兄弟的教导极为成功。
“啊!”
身后低矮的灌木丛突然传来惊呼,谢神威第一时间拔转马头抽出汉刀,盯住隐在灌木中的人影喝道:“什么人!出来!”
待谢神策回身看去,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灌木中起身走出,束手束脚的提着一个小竹篮,看到二人俱是高头大马,而且穿着华美,便有些害怕,呆立着有些不知所措。
夕阳的光映在小姑娘身上有一种别样的美。不是很漂亮的小脸很干净,穿着上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姑,此时提着篮子有些害怕的看着兄弟两。
原来是个采蘑菇的小姑娘啊,不是,是挖野菜的小姑娘。
兄弟二人下了马,却依旧持刀。谢神策看小姑娘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退,便轻声道:“小姑娘,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怎么有点叔叔请你吃糖的感觉?谢神策下意识的想到。
不待小姑娘应声,谢神策接着道:“姑娘的手,被划伤了?可否让在下看看?”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说道:“不用不用,不碍事的。”刚才在挖野菜,看到有两个人上山来,只觉得十分好看,不觉就多看了一会儿,哪知稍一走神,手就被铲子弄伤了,这才惊觉呼出声来。不想被人发觉叫了出来。可是有些尴尬了。
谢神策不好上前,谢神威却是不管。本就有些绷紧的神经使他十分警觉。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小姑娘的手,不顾小姑娘的惊呼看了起来。此时男女风气虽然开放,但这样粗鲁的行为却也少见,谢神威这么一抓在礼数上很是轻薄。
不待小姑娘挣扎,谢神威便松开了手,说:“利器划伤,伤口不深。”看了一眼篮子,又道:“铲子划的,不碍事。”
小姑娘待谢神威松开手,后退几步,与两兄弟拉开一点距离,揉着被攥的有些痛的手腕,又是怒又是羞。大眼睛警惕的盯着两兄弟。本来只是挖些野菜,哪知道碰到两个轻薄的人,亏得先前还觉得这两个人长得好看。
“妹妹,何事?”
一个声音传来,从树林里转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到小姑娘身边,不动声色的将小姑娘护在身后。
少年穿着普通,布衣长裤,裤脚扎在有些老旧的靴子中。
......
在谢神策第一见到贺若缺的时候,只有两个字:“惊艳”。如同见到西施般的惊艳,完全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不是说贺若缺长得有多帅多漂亮,而是有一种蓦然回首的感觉。那个怎么说的来着?恰似那一低头的温柔.....
可惜的是贺若缺对谢神策并没有同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漂亮的那一个少年笑容阴柔,让他极不舒服,而高大佩刀的那一个,则是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威胁。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粗布缠绕的长杆。
不待小姑娘回答,谢神策抢先一步,说道:“这位小哥,适才见令妹的手被划伤,想看看伤势,情急之下鲁莽了,还望见谅”。
瘦高男子这时也发现了妹妹受伤的伤口,一时便没有答话。扯过一截衣袖便要包扎。只是刚要动作便被谢神策出声止住了。
“这位小哥,慢着,伤口不能这样包扎”。
男子警惕的望了谢神策一眼,没有说话。手上动作却不停。
见美女,哦不,美男没有搭理自己,谢神策也不再说什么,自顾从马上拿来一袋水,来到兄妹二人面前,说道:“小哥,令妹的手是被铲子划伤的,铲子挖过野菜,难免有些脏,伤口要清洗过后再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否则极易引起伤口病变”。说着把水袋递了过去。
男子停下来,低头想了一下,便结果水袋,将伤口和衣袖清洗过后才包扎完毕。
随后带着小姑娘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待二人走后,谢神策问谢神威道:“不是他们?”
谢神威摇摇头说:“不是,那个女孩手上有老茧,但不是握兵器所致,可以确定是老百姓一个。那个男的,嗯,不简单,如果要收拾他,可能比较麻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应该是真兄妹,因此即便是司马老二的人,带着一个累赘,怎么都不难收拾。”
“呵呵,不是最好了。”
“嗯?为什么不是最好了?”
“啊?哦,没什么。那个男的,有点意思。”
“二弟,你是有老婆的人,男人再有意思,也跟你无关。”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神策有点头大了。谢神威平时极为严肃,只是偶尔会不经意间出口成刀,让人哭笑不得。
“好了。回去吧,想来今夜应该不会那么无趣了。”说完谢神威率先上马,兄弟两回到了客栈。
(PS:第一基友闪电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