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战事开始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不光是朝廷没有反应过来,谢神策没有反应过来,就是晋帝,恐怕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再多一点时间,谢神策就可以完全的掌握缇骑司了,也可以就可以动用在北方的情报系统将战况引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与周锦棉甚至都推算过一遍。但是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晋帝这几天也是几乎没有休息。
除了北燕开启战事实在是太过天马行空让人摸不着头脑以外,还在于此时正是晋帝将要提出兴办讲武堂的最佳时机。
外部——西北刚刚去掉了鲜卑的麻烦,西边暂时又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南边又一直听话的过分——稳定。
内部——谢神策刚刚改组了缇骑司,精细的分工虽然在初期有些磨合上的问题,但是晋帝都明显的感到了一股蓬勃的生机;而且通过蔡案,晋帝不但对地方的威信再次树立了起来,而且国库充实——尽在掌握。
此时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晋帝没有任何理由放过。而事实上晋帝已经在朝廷上慢慢的放出口风了,开始试探群臣反应了。
然而说是没有任何理由放过,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件不得不让晋帝暂时放弃讲武堂的事情。
然而意外为什么总是在你最自以为妥当的时候突然来袭,带给人......惊喜。
北方又出乱子了。
这实在是让晋帝有些抓狂了。
他本来已经用一个天才的交易换取了大晋边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不想仅仅一年,这个用数千西北军士兵生命换来的宁静,就被无情的打破了。
是的,解决了西北,下一步确实就是北燕,但是总得给人一个喘息的时间吧?总得做一下战争动员吧?最不济,总得花时间找一个好的借口吧?
没听说一仗接一仗打下去还不累的。
可是......
特么司马弼难道是纸糊的么?
难道这二十年足以封王的战功、摆在自己御书房案头上的累累功劳簿,都是假的么?
晋帝在最需要稳定的时候,司马弼没能帮助到他。
司马弼难道不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吗?
谢衣与晋帝的关系好不好?晋帝也只是让他遥领西北而已。司马弼可是外放了二十年!
司马弼不是晋帝的亲亲二舅子么?
有多少次足以让君臣离心的事件,不是司马皇后苦打亲情牌才消了晋帝的戒心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个晋帝最放心的外戚,就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晋帝的脸上。
是的,是狠狠的抽,抽的狠狠的。
因为就在前几天,晋帝还信心满满的在谢神策面前展望了一番未来。
皇后娘娘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晋帝了。
反倒是太子最近往御书房跑的勤。齐王虽然也被命令可以旁听,但是只是旁听,不像太子一样可以有发言的机会。
此时,晋帝正在皇后娘娘的永春、宫。
“这几天,你不来见朕,是对的。不然那帮儒生又要说什么外戚势大、后宫干政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朕是天子,整个大晋都是朕的,那么这个天下的事都可以是朕的家事?你是朕的皇后,就是一家主母,又凭什么没有资格对家事说道说道?”
皇后娘娘温柔一笑,握住了晋帝修长的手指。
“陛下万不可这么说。他们虽然酸腐,但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前朝有多少事是妖妃乱朝纲的,又有多少事是外戚专权弄权的,史书里不都说的明明白白么?”
晋帝嗤笑一声,说道:“你也知道那是酸腐。”
皇后娘娘被晋帝这赌气似的一声耻笑逗乐了。
只是不久,便有宦官上前说道:“陛下,该去议事了。”
晋帝有些抱歉的朝着皇后娘娘笑了笑,说道:“我先去了。”
皇后娘娘起身相送。
晋帝到了御书房,谢神策在就在御书房外候着了,齐王也在,只是没见到太子。
晋帝皱了皱眉眉,问道:“太子为何不在?”
那宦官不敢吭声。
齐王上前答道:“太子兴许稍后便来。”
“朕,问你了么。”
齐王登时打了个冷颤。
“说!”
那名宦官低头说道:“太子、太子在宫门前下车时跌伤了。”
晋帝迟疑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道:“伤势如何?”
宦官说道:“并无大碍,已经着御医看过了,稍后便会过来。”
晋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无事,那么边让他赶快过来吧。”
宦官领命而去了。
谢神策跟在齐王身后,表情如常的进去了。
看着齐王的背影,谢神策不禁好笑。
这么幼稚的手段,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啊,难道最近是被逼急了么?
齐王党的中流砥柱司马弼陡然决定与谢家联姻,这让齐王党登时陷入了巨大的困境,值此之时太子一党趁机扩充势力,打压齐王属于齐王的力量,要不是皇后娘娘八风不动稳如泰山,齐王党几乎就要崩溃。
谢神策对齐王与太子的争斗不怎么感兴趣,若是想要关注,他完全可以通过缇骑司秘密监视两方。但是一方面谢神策不想介入到两家的纷争之中,想要为谢家在储君一事之前争取到更多的筹码以抬高身价,另一方面还是担心过早的站队会被绑在某一方的战船上,若是不成,到时候想要跳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可以归结为一点——怕引起晋帝的猜忌。
王江淮想要早一些确定“成分”,以避免将来尴尬。谢道济却迟迟不动声色,想要谋取更大的利益。都是有各自的考虑。
谢神策如今还说不上来谁对谁错,于是在老丈人家紧逼、自己人不急的情况下选择了一条相对圆滑的路,那就是先稍微有个倾向,但绝不表态。
此时看到御书房门前的这一幕,谢神策心中很是为齐王小家子的手段感到好笑。
宫门前下车摔伤......太子住在东宫,被晋帝召见那里需要什么进宫门?还不是因为某些需要特殊处理的事情才出宫了的?出了宫再进宫门,所以才会出丑啊?
就为了让太子在晋帝面前小小的跌一回面子,就以为能扳会一点而么?
晋帝不会这么好骗的。
谢神策暗道这一定是齐王手下哪个不靠谱的家伙出的馊主意。
进了御书房,不多时,太子就来了,太子脸色有些难看,手上缠着绷带,额头上也跌破了一块皮。
晋帝看了看太子,说道:“皇儿坐吧。今天的议事,只有凤之与你们。朕要听听你们对北方战事的看法。”
齐王心中一喜。
表示一下兴奋啊,苦等多日不就是威客今天么......谢神策看着齐王不动声色的样子心中恶意的想道。
“父皇......”
“父皇......”
御书房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
太子与齐王同时出声。
“皇弟先请。”
“皇兄为长,请皇兄先。”
晋帝看了看齐王,说道:“你旁听这么多天,所说看你的想法。”
齐王微微一笑,对着太子歉意一笑。
“父皇,儿臣以为,北方的战事,首先要弄明白的还是原因,其次是目的,最后是我大晋自身的问题。原因很简单,不外乎是获得更多的资源,再就是转移国内的视线,这一点显而易见。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出燕国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燕国几大世家之间的争权夺利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国内的发展,甚至是对燕皇产生了威胁,在不好动用武力清扫的前提下,燕皇唯有用对外战争来转移矛盾,在战争中消除统治危机。”
“而我大晋自身,则需要加强北方军的防御与机动性,尤其是情报工作,更是重中之重,否则我大晋不会如此措不及手。还有就是北方军的指挥问题,大将军虽然坐镇北方,但是对于北方军突然遇袭的情况,却没有做出及时的预判,初期的战事也接连失利,恐怕......儿臣以为最好还是派遣监军,以作督促。”
晋帝听过之后,缓声说道:“皇儿所言甚是,果然不负朕的期望。”
齐王道:“皆是父皇英明。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晋帝笑着说道:“太子又有什么看法?”
太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面容坚毅的说道:“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儿臣对于皇帝所说的原因目的什么的,不是很懂,只愿身为父皇的剑戟,为父皇荡平一切阻碍。”
晋帝听完,哈哈大笑。
谢神策不由得对这位平时有些低调的太子高看一眼。
太子与齐王都是文武双全的人,只是太子更热心军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太子的这段话,粗糙,但是极有魄力。颇有你自千军万马,我只一刀斩之的气概。比之齐王先前下大功夫做出的种种分析,太子说的话更有皇者气度。
难怪晋帝大笑不止了。看来是说道晋帝心里去了。
这么多天了,这么一大推事情,搁谁身上谁不烦啊?
太子为晋帝分忧的说法就霸气刚强的多了。
谢神策注意到齐王的脸色有一瞬的红润。
“凤之如何看?”
晋帝笑过之后将目光转向了谢神策。
谢神策笑了笑,起身说道:“两位殿下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在微臣看来,其实不过是大与小的事情。”
晋帝问道:“何为大与小?”
“天下,北方;大战,小战;贸易,粮草;国力,地力......都在大小之间。”
“天下......贸易......国力......”
晋帝沉下脸重复了一遍谢神策的说的话,然后又慢慢的笑了起来。
“凤之所想,果然与众不同。”
谢神策谦逊的笑道:“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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