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郑克明与司马弼牵扯极深的缘故,所以谢神策要动他。
打掉了郑克明,就等于是打掉了司马弼在晋都的眼睛。
谢神策如今已经得知,司马弼在皇宫的那几日,与晋帝达成了一些协议。晋帝固然不敢动司马弼,但是司马弼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敢反晋。
总之就是后来双方达成了一致。司马弼不对晋帝的讲武堂指手画脚,晋帝也照常供给北方军需要的钱粮。
谢神策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再多的,他没有权限知道,也没有能力知道了。
不过谢神策倒是发现,这个郑克明,虽然是郑氏庶子出身,年轻的时候并不受郑氏家族喜爱,到最后郑氏家族居然还是靠着他才能依旧保持者世代公卿的地位。郑克明如今的地位虽然与家族关系不大,都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但他仍然是一个坚定的门阀主义者。
换句话说就是,家族虐我千百遍,我待家族如初恋的那种人。
郑克明从前的经历不但没有让他改变世族门阀的立场,反而让他的立场更加坚定了。
在周锦棉安排好一些事情之后,谢神策与周锦棉还有乌山在喝酒的时候聊到了郑克明这个人。
乌山的看法是很传统的,血液里就流传着这样的想法,是不会因为某些已经不再是问题的问题而改变的。
周锦棉则是认为那种小时候的逆境刺激了他,反而让他更加认识到了门阀世族对一个人的重要。有能让人少奋斗二十年的条件,为什么一定要从底层往上爬?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他们个人从来不缺少才能,泡妞、诗词、军事、治国......无论是是哪一方面的才能。
而谢神策则是认为,贱人就是贱人,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活该了逆来顺受,生活好了反而怀念。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将往日受到的屈辱加倍的用到自己人身上,从而享受那种畸形的快感。
谢神策举出了慕容城的例子作为证明。
周锦棉好奇道:“慕容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乌山说道:“这个我不是跟清楚,虽然在晋州城的时候见过,但除了知道他很能打,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谢神策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道:“我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慕容城是一个变态。嘿嘿,真的是很变态的变态。”
周锦棉挑了挑眉,说道:“难道比帝辛还变态?”
谢神策竖起了大拇指说道:“真的是比帝辛还变态。”
然后谢神策就将贺若缺告诉他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周锦棉与乌山看着桌上的烧肉都要吐了。
末了,谢神策还加上了一句话。
“听说,慕容城与他的姑姑慕容端是......那种关系。”
周锦棉与乌山瞪大了眼睛,俱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慕容端是慕容城的亲......”
“不可能吧,慕容端是鱼池子的首领,据说是个高大强壮还有护胸毛的女人哎......”
谢神策与周锦棉齐齐望向乌山,弄的乌山一楞,有些发虚的问道:“......怎么了?”
谢神策两眼放光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慕容端有护胸毛的?”
乌山怔了怔说道:“难道提督大人你们都不知道?”
周锦棉摇头叹息道:“慕容城的品味......这要是真的,那我该怀疑,慕容城养的数百娈童,是不是都是那种彪形大汉,然后一人有一块蒲扇大的护胸毛了......”
谢神策与乌山想着那有着蒲扇大护胸毛的大汉被慕容城压在身下呻吟的样子,两人身上顿时齐齐的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四月底的天气其实已经颇为温暖了,谢神策却瞬间如坠冰窟,飞快的搓动着双臂,让身上的鸡皮疙瘩消下去,说道:“真恶心,真恶心,子知你真不是个好人......”
乌山也随口附和,边搓便咽口水,想把恶心的劲头压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慕容城本人光看外表还是很有魅力的。”谢神策补充道。
乌山连忙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除了世子以外,还真没人能与之相比呢。”
周锦棉吃惊道:“真的吗?只是从缇骑的密信中粗略的得知了慕容城很俊美,却不知道是俊美到什么程度,居然可以比肩世子?”
谢神策点头。
在谢神策的心中,一直有那么几个人的身影是很清晰的,一个是王鼎的温温如玉谦谦君子,一个是谢衣的大大咧咧粗中有细,一个是他父亲谢裳的默默无闻含蓄内敛,一个是贺若缺的沉稳厚重岳峙渊渟,还有一个,就是谢神威的不动如山侵略如火。这几个人,都是谢神策极为佩服的。而其中尤其是他大哥谢神威,更是他心中的偶像。
撇去性格方面,慕容城无疑是与谢神威最相似的那一个。
于是谢神策得意地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哥哥。”
周锦棉与乌山面面相觑,心道你说郑克明的时候拿慕容城来说事,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句自夸?
“慕容城有百人敌,在战阵上却是万人敌。我见过他与贺公子交手,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能隐隐的压上一头。这种人,无论是个人还是指挥,都近乎无可挑剔,实在是恐怖,恐怕也只有世子才能与之匹敌。”
乌山说完,周锦棉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能在短短十年时间,就将幽州范阳十万铁骑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这样的人,自然是恐怖的。”
于是乌山很自然的说道:“话虽如此,但是......那又怎么样?提督大人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丢盔弃甲损失了数万铁骑嘛!照我说,只有提督大人才是最厉害的,单是北方晋州一战,就完全能媲美当年谢帅‘关山五十州’了嘛!”
谢神策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与乌山碰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对乌山的聪明伶俐深感欣慰。
周锦棉看着恬不知耻自卖自夸与阿谀奉承的两人,嘴角微微抽搐,很是羞与为伍。
......
这只是缇骑司内的一个小插曲,不过是调节一下气氛而已。而这样的玩笑话,看起来轻松愉悦,实则是表明了如今缇骑司压力的巨大。
如果不是压力太大的话,谢神策等人也不至于在缇骑司内部喝酒,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这样的玩笑,经过乌山杨总司等人的可以宣传,缇骑司内部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对紧张的气氛确实是起到了一些缓解。对谢神策的形象也有所帮助。如今的缇骑们已经不单单觉得谢神策只是一个会杀人会立功的提督,潜移默化之下,对谢神策也生出了些许“原来如此”的亲切感。只是时日尚短,难以形成固有印象。
谢神策在当天晚上喝过酒之后接到了米鱼的报告,报告上已经将那份奏折的始终弄清楚了。
米鱼比预计期限要晚了两天,对此谢神策很不满意。
米鱼解释道:“之所以迟了两天,是因为卑职发现有人也在插手这件事情,对方有些鲁莽,卑职等与那些人有过几次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之后便被粘上,束上了手脚,因此迟了两日。”
谢神策有些气愤说道:“那为什么不求援!”
米鱼没有回话。
谢神策怒道:“这次的事情关系重大!本提督是因为你一向恪守原则,才让你去办的!结果中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不声不响!还自作主张对那些敌我不明的人发起了一次袭击......米鱼,你是缇骑的老人了,你家祖上三代都是缇骑,制度大于一切,这应该在你米家的血液流传了四代!你居然如此行糊涂。”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也许是因为喝了些酒的原因,谢神策顿了顿,舒了口气说道:“米鱼,我听你解释。你务必要给本提督,给原本不会死却因为你而死的两名黑甲卫一个解释。”
米鱼站在谢神策面前,低着头,肩膀微微颤动。
“算了,你不用对我说了,对着他们的墓碑说吧。这么说你,你或许会觉得委屈,或许你也有你不得已的原因,但那都不是借口。我希望你分清楚,缇骑司的事,就是缇骑司的事,可以带有感情,但是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了。”
谢神策看着眼前的米鱼,突然觉得这个大龄单身冰山,或许真的有她不愿启齿的过往。
可能是巧合吧,谢神策刚刚在心里这样想着,米鱼就开口了,开口的内容让谢神策大吃一惊,那什么过往,居然是真的......
“提督大人,卑职错了。卑职愿意给您,给他们一个解释。我的解释是......我看到了一个人。”
之后的情节应该是大家很熟悉的退婚流。只不过是男女对调,而且情节上也略有出入。
米鱼在小的时候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官宦人家,与米家是世交。那时候的米家,名义上是学问人家,彼此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米鱼与那男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是有一次,因为特殊的缘故,对方知道了米家的真实身份,居然是缇骑!于是很自然的,男方愤怒之下做出了一些很不明智的举动,直接导致了米鱼父亲在一次行动中去世。随后为了撇清关系,男方主动退婚。
米鱼遭受丧父与退婚的双重打击,从此冷若冰山,不近人情。
而这一次,米鱼见到了她的那个已经不是未婚夫的未婚夫,而且发现了一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谢神策问道。
“我相信你,一般的事情......即便是你见到了他,也不会如此冲动的。”
米鱼依旧低着头,说道:“他是太行山匪首。就是他制造了七年前的邯郸惨案。”
邯郸惨案......
谢神策身体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