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月 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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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瞭望台。

在道臻去往瞭望台的路上,遥闻远方传来悠扬的笛声,声声渐近,道臻不忍心去打扰,遂停下脚步,用心倾听。虽然笛声主要是哀怨的旋律,可其中也不乏激进之声。

一曲完毕,余音袅袅。繁星点点,一片朦胧,道臻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暗淡的星光下,一位穿着浅黄色丝质衣服的女子黯然伤神。

道臻看见了琳妍,琳妍也看见了道臻。道臻在离琳妍数步的地方停下,琳妍的眼眶通红,两人对视,无言相对。

良久,亦是无言相对。

其实,琳妍在等着道臻发话,而道臻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缄默。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琳妍先说话了,琳妍哽咽着说:“对……对不起,瑛,我不该麻烦你的,都是我的自……自作多情,打扰你了。”说完,她加快脚步,就欲从道臻身边走过。道臻一把拉住琳妍:“妍,我喜欢你。”

琳妍回过身,道臻看到,长长的睫毛下,晶莹的液体在琳妍的眼眶处打转。道臻以为琳妍没有听清,又说道:“妍,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了你……”“嘘。”琳妍一只手堵住道臻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一股呼出的热气飘到琳妍的手上,暖暖的。

“可是我……”想起今天的事,琳妍又不觉尴尬,在道臻面前被当面说出自己的丑事,琳妍甚至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道臻把琳妍的手拿开:“自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一个聪明果敢,有勇有谋的姑娘,你总是以团队利益为重,你从不会因为一点小困难就退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想要做的,而你不想做的,谁逼你都没有用。光凭这些,你就是我道臻值得付出的一个女子。”

“你,你快别说了。”琳妍双颊泛起一圈红晕,低下头去。道臻一只手把琳妍的下巴撑起,另一只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琳妍双睫眨动,道臻的手痒痒的。

天上繁星点点,不时有星星闪亮,又有星星黯淡。

“你方才吹的是什么曲?”瞭望台下,琳妍的头倚靠在道臻肩上,共同观赏着天上的星星

琳妍答到:“是《氓》。”这一曲,是她在郇国的最后两个月中,用空闲时间学会的。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道臻想起这句很经典的诗,随即想到,这位氓女虽被丈夫遗弃,被所有人看不起,但是她自己却不后悔。“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道臻忽然问:“妍,这首曲这么伤感。万一你想不开,忽然从瞭望台上跳下去可怎么办呢,跳下去,可是要粉身碎骨了呢。”“你,你才想跳下去呢!”琳妍气结,反语相针。

琳妍这才想起,她与道臻第一次在瞭望台相见的时候,她对道臻说过相似的话。仍然是瞭望台,仍然是两人,相似的一句话,却被两个人都说了一遍。

道臻拿出他在郇国买的吊坠,琳妍惊道:“这是……”道臻却是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想买回的时候,你的吊坠已经被别人买走了,我只好买了一个相似的回来。”吊坠上只镶嵌了两颗银白色的宝石,比她当初戴的少了一颗,不过道臻有这心,琳妍已经很欢喜了,道:“谢谢……你还记得这件事情,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呢。”

道臻道:“在未寻找镇灵珠之前,我以为身为蜀山弟子,就是要斩妖除魔,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维持秩序。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明白,斩妖除魔,除的不都是妖魔,世事无常,有的人心甚至比妖魔还恶;惩恶扬善,只要自己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是扬善而惩恶;匡扶正义,有的人借着这个幌子,实际上却是做蝇头苟利之事,根本不是为的天下苍生;维持秩序,世间的秩序,都是人为形成的观点,根本没有人想过是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对所有人都公平。”

琳妍知道,龟回的土司和锁妖塔的冰晶女给道臻理念的冲击太大了,再或者说,自己又何尝不是对道臻的一次冲击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是静静倾听。

“所谓初心,便是自己的本心。本心与观念是不一样的,观念可以改变,而本心是心灵最纯净的东西,一旦不能保持本心,或许又将走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道路。琳妍,谢谢你,我对你的情本就是出于本心,所以我不会为了你改变自己的本心。”

琳妍点点头,她很清楚道臻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委婉地表示赞同:“人分三六九等,而六界之中的所有生灵又何尝不是呢。偌大的蜀山,只有唯尊一人敢携剑入塔,而又无故投冰晶女入塔,如果你真的认为蜀山的观念完全正确,在即墨,你早就对那对母子动手了吧。”

道臻想再说时,忽的天边一亮,一颗流星缓缓流向天际,光芒划过又瞬间消失,却在点点繁星的印照下显得无比绚烂。

琳妍困意忽生,看着看着却是睡着了。道臻无奈,琳妍靠在他的肩头,他想动不能动,把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琳妍的身上,静静地仰望这幽静而又深邃的夜空。

………………

安宁村。

“刚才承蒙义士出手相助,不知义士尊姓?”“区区小事,不必客气的。在下道臻,他是我的弟弟道闰,我们是蜀山弟子,下山执行完任务在茶店休息,没想到竟遇上这种事。”

“小女子司马名琳妍,你们是蜀山弟子?今日我就是想要投蜀山的。”“看姑娘的行装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吧?蜀山学艺可不是说着玩的呢。”

“人不可貌相,道闰小哥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刻苦呢?”

蜀山。

“臻师,我现在可不可以正式学习剑术了?”“第一,在下道臻师叔,实在不愿,也要叫道臻师兄;第二,礼义在先,道法在后,这几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蜀山的规矩;第三,你根基不稳,最基本的剑技都未精透,何来学剑术?”

“干嘛要这么认真!臻师不就是道臻师兄的意思吗?”“……”

………………

夜无声,这一天似乎太过短暂,道臻真希望这夜能再长一点,让他可以好好回想这一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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