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半点恻隐
郝冠霖站在原地没有动。
顾恋以为他要离开，或者一下懵了，接受不了现实。没有多理会他，转身想走进配音室，听听季悠玥的实际配音效果。
“在配音室里尽量不要说话，不然会影响调音师的工作效率。虽然他戴着耳机，可还是能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的。之所以他没有提醒你，是因为他跟我一样知道你在夏艺算高层管理人员，在忍耐你。但其实只要你开口了，再小声都会对他有影响的。”郝冠霖突然在顾恋背后开口道，语气平静。
想讽刺我？这是顾恋听到这些话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没等她说什么，郝冠霖一反常态地走向她背后配音室的门，把门一开自己走了进去。
当然，刚被人气势汹汹地通知解雇了，不能指望他对顾恋有什么好脾气。
顾恋倒是没生气，想想他的提醒也有道理，是以跟着进入配音室后，极为安静。
郝冠霖还是像之前一样，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配音稿，无声念诵，仿佛方才顾恋对他说的要砸他饭碗的事实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非是要等S姐亲自通知他，这人才会死心？顾恋觉得这家伙还有点韧性。毕竟自己只是夏艺的经纪总监，又不是老板，他是S姐雇来的，凭什么自己说了一句话他要马上就离开？如果换成自己，估计自己也会像郝冠霖这么做，不管别人说什么，先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再说，其余的就等老板的最后通知。不是老板说的话，自己就没必要立刻听信。
顾恋由着郝冠霖坐在角落里，没再管他，自己戴了耳机听取季悠玥的配音。
季悠玥配的是凌菲雅的角色，对李纯年的角色一往情深，总的来说是个天真单纯到让人心疼的小丫头。季悠玥以往配音的电视剧中，以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侠女角色最为出名，这时配这个天真烂漫的角色，倒也挺对味，声线稍微变化，就适应了这个角色。
顾恋想起郝冠霖说她嗓子最近不行，但是从这个配音效果来说，顾恋完全听不出有什么问题。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年轻配音演员，无论怎么说，人家都是专业的配音演员，知道如何用声音来表演角色，圈内圈外的评价都很高。虽然为人冷淡了些，不过人家是靠一把好嗓子吃饭，不用靠色相事人，有专业技术，又名声在外，走到哪里都有饭吃，当然不必要对着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只要专业技术过硬，聘请她来配音就是值得的，跟她擅不擅长待人接物没有半点关系。
这么一想，顾恋对季悠玥的反感就消失了几分。
配音室的门悄悄开了条缝，顾恋还听着季悠玥的声音，没有发觉。
郝冠霖抬头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即就不自觉地端正了下身体坐姿，咬了咬唇，眼里有犹豫，也有害怕和期盼。
S姐的脑袋从门后面露出来，压根没有瞧郝冠霖一眼，一下发现了顾恋的背影，喜笑颜开地就开了门，直走过来拍了下顾恋的肩膀。
顾恋受惊般一回头，看见了S姐的笑脸，还来不及疑惑，就听得S姐大声说，“小顾，你来公司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相比顾恋进入后期制作部门所碰到的所有员工精神恹恹的状态，S姐却是满面红光，神清气爽的模样。郝冠霖看到S姐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神色黯然地低下头。
顾恋拿下耳机，瞥了下调音师的面孔，果然看到了对方因S姐突然的说话声而微微不满皱起的眉头，只是没有说出来。郝冠霖的提醒果然是正确的。
顾恋没说什么，对S姐露出微笑，拉着她离开了配音室又关上门才道，“我听说这些日子S姐你也在到处奔忙，陪着后期人员一起加班加点，现在可能在睡觉，就没打电话给你。”
“虽然忙，可忙点才是好事，对我们这些做企业的来说，闲下来没事做那才叫坏事。李纯年在那边怎么样？”S姐笑嘻嘻道，一脸的容光焕发。
“还行。因为前四期是录制节目，节目组主要还是在天皎身上做大文章，李纯年身上有些细节性的亮点，还是能给观众留下一些印象的。沪上卫视的蓝柔珍跟我是熟人，关于李纯年的镜头她会有相应的保证的。”顾恋当然都是报些好消息。
“那就好。这个节目最后的优胜者，差不多就是天皎了，我们就是多争取争取露露脸，炒作炒作，也为《梦三》宣传一把，要是能借此跟沪上卫视形成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那也不错。”S姐点点头，对沪上卫视新栏目的最终结果没有先前那么在意了，这也跟顾恋总在向她汇报时敲边鼓表达以李纯年目前的条件争取关注度超过天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有关。
“S姐，现在听说后期完成一大半了，就配音是才开始配的？”顾恋看S姐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道。
“是啊，这次我特地挑了大牌的配音，专门为凌菲雅选了季悠玥做配音，这个配音的角色能弥补些凌菲雅的不足。”听S姐的口气，她还是很得意自己的目光的。
“其他配音演员都不错，可是怎么给巫王配了个业余的配音演员？我了解过了，那人基本就没有配过影视作品的经验。”顾恋顺着她的话，陈述了自己的不满。
“那……是人总有第一次嘛。你知道我们后期本来就资金紧张了，配音这块的预算也不高，请了季悠玥来，再请几个专业的就超预算了……而且巫王的配音本来就是配游戏的，网上群众基础不错，你知道我们是个游戏改编剧，网络上的口碑经营也比较重要的。”S姐有些明白了顾恋的意图，讪笑着解释。
“我认为他没有经验，不太合适，最好还是换一下，要不然，就让他配配其他配角也行，巫王的配音必须找个专业的。”顾恋表达自己的意见，同时觉得S姐今天的态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可是湘沙卫视的审片部门和领导看过了我们配音的片花，都觉得挺满意的。再说，这么短时间，大家都争分夺秒的，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啊？”S姐为难道。
“就是因为我们已经在这部剧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不能因为一点小钱就影响了最终的整体效果。这个纯新人第一次就担当主要角色配音，我不同意。要是你实在找不到人，我可以自己去找个专业的，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其他角色先配音，巫王可以再等两天。”
“可是巫王现在已经配了不少进度了吧。”S姐的眉头揪紧。
“不是说按照主角排名一个一个来么，李纯年的配音已经配完了，这两天是加紧凌菲雅角色的配音进度么，季悠玥配完了才到刘莹的角色配音？”林彦妮早跟顾恋讲了配音过程的大概，应该没错啊。按道理，不该是郝冠霖这么早配音的。
“还不是为了赶进度么？这些大牌配音都比较忙，嗓子都需要保护，不能连续几天几夜的配，中间要休息。这休息的时间我就让那个……叫小郝的来填时间了，这小伙子人还蛮勤快听话的，我听过他的配音了，也没什么大问题。这可不是我说不错，那调音师还有这几个大牌配音演员都说他不错的。”S姐努力想要打消顾恋换巫王配音的念头。
怪不得这郝冠霖眼圈也是发黑的，总在角落里看配音稿，等季悠玥休息的时候他才进收音室配音。他这个新人，自然只有迁就别人的份，为了这个机会，这家伙还确实是挺拼命的。
顾恋想到郝冠霖挂着一张年轻的笑脸隐藏疲惫被人随便指挥的身影，不由回忆起自己当年在电视台打杂工的经历，察觉到自己那半点恻隐之心蠢蠢欲动的时候，她要硬起心肠似乎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看到顾恋沉吟不语，S姐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暗暗松了口气拉着顾恋的手道，“小顾啊，我还有事要跟你讲，咱们出去再说，好伐？”
顾恋望着S姐格外谄媚的笑容，心里有点受不住，静默着点点头。郝冠霖的事可以待会儿再考虑。随着S姐穿过后期部门的办公室，她才发现员工们人手一杯奶茶和一个蛋挞，林彦妮帮着分发。
办公室内后面那张平时就放着乱七八糟各种杂物的长桌上，此时放着一个大塑料袋和几大盒开包的蛋挞，塑料袋里还有好几杯没动过的奶茶，冒着热气。纸盒大多空了，只有一个盒子里还有两三个黄灿灿的蛋挞，也是新鲜出炉的模样。
“来来，还没拿到的人过来喝个下午茶，待会儿继续做事啊，全靠大家了。”S姐边走边招呼着员工，无比豪爽道，接着转头对顾恋笑道，“你要不要也来杯奶茶？”
顾恋敬谢不敏地摇摇脑袋，奶茶这玩意儿脂肪太高，她可不怎么敢喝。看看那边的吴小琴，大概是累坏了，这么高增肥的东西她也眼睛都不眨地捧在手里就大口大口地吮吸着，离开电脑屏幕后，她就双眼失神，一副神游天外的脱俗表情。
顾恋不由生了点同情之心。
和S姐到了附近的咖啡馆，坐下点了杯黑咖啡，顾恋一边搅着咖啡一边看着窗外，脑子里高速运转着，不知道S姐这副讨好的姿态是又要有求于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