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霜开着车子,驶出校门,再流畅的转向外面的道路。这里是东海市的北郊,顺着高速公路往北出去,就是临海省。
吴启涵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没有主动开口,静静的望着路边的树木。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他有一种被劫持的感觉。
“那天为什么不上楼?”唐无霜问道。
吴启涵转头看看她,今天的唐无霜,穿着简约宽松白色衬衣和深蓝色的紧身款式的牛仔裤,干净整洁又洒脱自如。
唐无霜就是如此,无须特意打扮,只是一件简单到没有任何花样的白衬衫,就让她显得清澈动人。
“上楼有什么意义吗?”吴启涵反问她。
“做不成男女朋友,难道都做不成普通朋友吗?”唐无霜瞄向吴启涵一眼,问道。
吴启涵今天穿着黑色圆点衬衫和深咖啡色长裤,腰间扣一条金属皮带,身姿挺拔,有了一些成熟气质。
他咬咬牙,没有回答。
“你知道董文源投资了一个打车APP,叫熊猫打车吧?”唐无霜又问道。
“我知道,这个周末我去调研了他们的市场情况。”吴启涵开口回答。
“董文源投了400万,他们把一半以上的钱投入了市场推广,我看你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唐无霜试探的问道。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步骤,我试过他们的APP,很多功能是模仿我们的,但他们的软件存在很多问题,就让他们去开拓市场吧,我们修炼内功。”吴启涵说道。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自信。”唐无霜说道。
“田忌赛马,赢第一盘不见得能赢全局,最终拼的还是产品。”吴启涵表情认真的说道。
“如果是你哥哥,他会怎么做?”唐无霜问道。
“我哥?”吴启涵眨眨眼,想了一下,“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缜密研究,寻找对方优势中的弱点,一举突破。”
唐无霜笑笑,打开车子里的调频FM收音机。
“内环高架闵鑫路一段由东向西发生追尾事故,道路严重拥堵,请司机朋友们注意绕行……”
广播里,放出主持人的声音。
“知道这是什么频道吗?”唐无霜问吴启涵。
吴启涵皱皱眉,瞎猜说道,“东海市道路交通频道?”
“80%的出租车司机在开车的时候收听这个频道,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不听这个频道,你觉得他的广告费会贵吗?”唐无霜又问道。
吴启涵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练武多年,任督二脉忽然被打通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激动的看着唐无霜,“你这个思路太棒了!”
“你哥跟我说的,让我找机会跟你提一提。”唐无霜摇头,无奈说道。
“我哥?他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他说他提的意见,你都不重视,只有我说的才能到你心里去。”唐无霜转头看看吴启涵,“你们……没有闹矛盾吧?”
吴启涵仔细想想,哥哥确实跟他谈过几句,但他忙着软件开发,没有跟他深聊。
“你哥虽然学历不高,但他比谁都聪明,他其实不需要你的照顾,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飞的很高。”唐无霜说道。
吴启涵看看唐无霜,没想到唐无霜对他哥哥的评价这么高。
“是我太忙了,忽略了我哥的意见,从天音寺回来,我跟他好好聊一下。”吴启涵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出去,“小黑,你今天就去找调频87.8的交通频率,去谈广告投放的事情,签一个独家协议!”
熊猫打车在线下卖命推广,而他们在近乎全覆盖出租车司机群体的广播频率里进行广告投放,无疑就是致命的空中打击!
静静听着吴启涵打完电话,唐无霜转头看看他,“都有黑眼圈了,这两天没有好好睡觉吗?”
“没有啊,每天睡的很安稳。”吴启涵故作轻松的回答道。
唐无霜笑笑,“我又没说我拒绝你,所以你睡不着。在我车子里眯一会儿吧,路程挺远,过一会儿换你开车。”
吴启涵脸色烧红,转向侧面的窗户,轻轻咳嗽两声。
他这几天确实睡的很少,但不完全是因为表白失败的事情,也是因为在研究和分析熊猫打车的策略。
车子开着恒温空调,放着安静的音乐,十分平稳的行驶在高速路面,吴启涵望着外面单调的景色,渐渐觉得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就沉睡过去。
唐无霜瞄向吴启涵,心中百感交集。仔细想想以前的各种事情,心里有种莫名的凉意。
“嘶……”
沉睡中的吴启涵,深吸一口气,打了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他抬头看看路面,再看看外面的景色,“到哪儿了,我睡了多久?”
“20多分钟,刚进临海省。”唐无霜回答道。
“我怎么觉得睡了好久……”吴启涵揉按自己的脑袋。
“做噩梦了?”唐无霜转头看看他,问道。
“没有,做了美梦。”
“什么美梦?”
吴启涵凝视着唐无霜,“我梦到跟你坐在屋顶上,一起看日出。你穿着蓝色的长裙,靠在我肩膀上,很温柔。然后,我们两个人去了欧洲……”
唐无霜扭头看看吴启涵充满深情的双眼,忽然笑了。
她抬起手,戳了戳吴启涵的脑门,“你睡觉的时候,嘴里念的是三千安装量,三千安装量……”
吴启涵眨眨眼,哑口无言,他发现唐无霜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好骗啊!
“说真的,创业是不是压力很大?”唐无霜问道。
“嗯,我每天想的是,我们怎么撑到下个月,每时每刻都在怀疑自己上一秒的决定是对是错。”吴启涵很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取消赌注,我可以给你投A轮。”唐无霜说道。
吴启涵有些吃惊的看着唐无霜,没有说话。
“创业公司我见的多了,拿不到投资,下一秒就死。”唐无霜又接着说道。
“你怕了?”吴启涵问道。
“我怕什么?”唐无霜挺起胸膛,扭动洁白的脖子。
“你怕我赢。”吴启涵说道。
“你……”唐无霜瞪圆双眼,然后重重的吐一口气,“真想把你一脚踹下去!”
吴启涵笑了,“换我开车吧,省的真被你一脚踹下去。”
“哼……”唐无霜把车子靠到路边,跟吴启涵互换座位。
吴启涵启动车子,正想跟唐无霜说话,转头却发现她侧躺在椅子里,闭起了双眼。
“顺着导航开吧,我睡一会儿。”唐无霜翘起薄薄的嘴唇,说道。
吴启涵于是顺着高速公路继续往前看,从车载导航来看,还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让唐无霜趁机休息吧。
车子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唐无霜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她的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玉嫩的手掌搭着深蓝色的牛仔裤。
吴启涵看着她优美到近乎女神的侧脸,知道她其实也很辛苦。但他很享受这种信任感,这种结伴去另一个城市,互相不设警惕的感觉。
虽然不是男女朋友,却依然是很好的朋友吗……
驶出高速公路,再顺着一条省道行驶了一阵,终于来到深山里的天音寺。
“无霜,我们到了。”吴启涵把车停好,轻轻推动她冰凉细腻的手臂。
唐无霜朦朦胧胧的睁眼,抬头看到天音寺,眼神变得凝重。
“走吧!”她推开车门出去。
“这两天你也睡的不好吗?”吴启涵陪她走向台阶,试探的问道。
“我每天都睡的不好!”唐无霜向吴启涵瞥出一个白眼。
由于是工作日,天音寺又远离市区,今天这里的游客不多,显得格外清静。
阳光顺着台阶两边的参天大树照射下来,形成了肃穆的气氛。
穿过四大金刚守护的山门,进入正殿,唐无霜取了三支清香点燃供奉,然后跪在蒲团前面,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福。
吴启涵看着她的背影,记得在新加坡的时候,她生日那次,他也陪她去寺庙祈福。
那些事情,至今还牢牢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的唐无霜,跟以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显得如此宁静,如此单薄。
唐无霜站了起来,回头看看吴启涵,“你不拜一下吗?”
吴启涵摇摇头,取出了自己的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些钱,放进功德箱。
唐无霜绕过正殿的大佛,走向后面的一座偏殿。
院子里,银杏树的金色树叶,一片片的掉落,风景很美。
一阵大风吹过来,树枝摆动,正走下台阶的唐无霜差点没有站稳,吴启涵及时的扶住她。
“谢谢!”唐无霜缓缓的推开吴启涵的肩膀。
这声感谢,却让吴启涵感受到她的疏远。
唐无霜进入左边的一座偏殿,吴启涵跟着进去。
里面供奉着一座观音像,三面墙壁,点着密密麻麻的长明灯。
唐无霜走到一面墙壁的前面,静静的站立。吴启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一座座长明灯下面的名字里,忽然看到了两个字——唐凌!
他疑惑的望向唐无霜的侧脸。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但他毕竟给我生命,照顾我,养大我,我应该去敬畏他,怀念他。”唐无霜说道。
吴启涵沉默不说话。
唐无霜闭起双眼,双手合十,静静的祈祷了几十秒。
她再睁开眼,看向吴启涵,“而且……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他让我答应,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的感情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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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包容,这本书更新慢,却写的比较细,也希望大家能够细致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