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面吹过来一阵风,这些胎儿掉在空中摇摇晃晃。
他们身上斑驳陆离,像是血迹。他们的身体和脸还没有发育完全,看起来狰狞无比。
可是,他们全都艰难的转过身子,努力的把脸对着我。然后,呲牙咧嘴,做出一个笑容来。
我想逃跑,但是两条腿已经吓软了。我想叫救命,但是整个人已经吓得发麻了。
我在心里小声的嘀咕:“别害怕,这不是真的,这是梦。这是梦。”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掐了我自己一把。生疼。
天呐,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房顶上的那些脐带微微的泛着暗红的光泽,然后一点点的拉长,像是一条条的蛇一样,从上面垂下来。
而那些胎儿,两只脚也接近了地面,随后,他们向我走了过来。
这些胎儿无一例外狞笑着,咧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
我心惊胆战,真是见鬼了。胎儿怎么会有这么锋利的牙齿?
只是这么一错愕的工夫。我已经几乎被这些胎儿包围了。
我徒劳的挥舞着桃木剑,小声的喊:“无双?无双?”
无双根本没有回答我。我向沙发上看去,发现她仍然躺在那里,正在昏沉沉的睡觉。
忽然,我感觉耳朵一痛。我连忙伸手向身后摸去。谁知道这么一摸,触手一团黏糊糊,滑腻腻的东西。
我心中大骇,回头一看,是一个胎儿,正趴在肩膀上,最里面血迹斑斑,撕扯我的耳朵。
我再也忍不住了,惊叫一声,反手挥剑,向胎儿砍去。
这胎儿见桃木剑挥过来,像是也知道它的厉害。在我耳边诡异的笑了一声,然后,飞快的逃走了。
胎儿逃走了,但是他身上的脐带还留在那里。我收剑不及,一下把脐带砍断了。
紧接着,我问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然后,伴随着那胎儿的惨呼声。
他拖着断掉的脐带,在地上踉踉跄跄的爬着。
我拿着桃木剑,手足无措的站在地上,想着是不是再给他来上一下,把他彻底给杀了。
周围那些胎儿已经高高的逃到了空中,发出一阵阵的怪笑,像是幸灾乐祸一样,看着站在地上的我,和趴在地上的胎儿。
忽然,我听见胎儿的肚子里咕嘟一声,像是大口的吞咽了什么东西。然后,他抬起头来,冲我咧了咧嘴。
随即,这胎儿像是一道闪电,快捷无比,拖着长长的脐带,向我冲了过来。
我心中大骇,这个速度,我根本躲不开。我手忙脚乱得挥舞着桃木剑,没有任何章法的挡在身前,希望能阻住他。
然而,这胎儿冲到我身前五六米的时候,忽然使劲收住脚步,整个身子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然后,掉头向沙发上的无双冲了过去。
我心中大急,根本来不及思考,大踏步向前迈去,一脚踩住了拖在地上的半截脐带。
胎儿痛苦的哀嚎了一声。然后,一声脆响,脐带撕裂了,随即,胎儿扑到了无双身上。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拿桃木剑抵住无双的身体。
无双呼吸均匀,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我找不到那个胎儿了,只是一瞬间,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胎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上的花纹,纵横交错,弯弯曲曲,组成一朵妖艳的莲花,莲花中间是一座华丽的吊灯。
随后,那吊灯闪了闪。屋子里面忽然亮了。
一切都正常了。那些小鬼,胎儿,脐带,都不见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得回回神。
我吸了吸鼻子,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腥臭味。是断掉的脐带留下来的。但是我始终找不到味源。刚才的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看了看正睡得香甜的无双。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刚才我应该没有看错,那个胎儿是跑到她这里来了。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双,醒醒。”
无双闭着眼砸了咂嘴:“干嘛啊,困死了。”
我推了推她:“快点醒醒,有事。”
无双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一副困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几点了就把我叫起来?我跟你说啊,你最好有正事,不然的话,我削死你。”
我拽了拽她的胳膊:“你先坐起来,我跟你说啊,刚才我看见......”我的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无双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你看见什么了?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想接着睡觉呢。”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你的肚子,怎么?”
无双茫然得低头:“我的肚子,怎么了?哎?啊......”
无双抱着脑袋开始尖叫。
这怪不得她。我们两个都清清楚楚的看见,无双的肚子上像是塞了一个皮球,圆滚滚的鼓起来。或者形容的更贴切一点,她像是怀孕了。
无双的尖叫声到底惊醒了一些人。我听见一个房间的门响了,有个人风风火火的冲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个人,正是李嫂。她看了一眼挺着肚子的无双,第一反应居然是:“哎呀,这么快就怀上了。我伺候月子最拿手了,让我......”
李嫂说到这里,我莫名其妙想起之前我们的对话来。李嫂开玩笑说,如果无双怀了孕,她能把人养的白白胖胖,而我也很配合的想了一下无双脑满肠肥的样子。
没想到,一语成谶,真被我们说中了。
无双痛苦的站在地上,一个劲的揪头发,嘴里低声嚎叫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手足无措。我不由的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我给你想办法。”
无双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肚子怎么了?”
李嫂显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从伺候月子的职业反应中回过神来,建议道:“是不是胀气什么的?赶快去医院看看吧。”
无双这时候彻底慌了:“对对对,去医院,去医院。”然后,她开始央求我带她去医院。
我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这事恐怕和那个胎儿有关。但是我没有说,不然的话,无双得疯了。
很奇怪,所长并没有出来。李嫂解释说,所长一向睡觉很沉,很难吵醒。然后,她自作主张给了我们两个一沓钱,让我们赶快去医院。
我扶着无双,慢慢的下楼,然后站在路边焦急的拦车。
在出租车上,无双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但是不说话不代表她内心平静。我知道她现在紧张又恐惧,因为她正使劲抓着我的手,指甲已经深嵌进肉里面去了。
到了医院,医生带着无双去检查。而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焦急的等待。
我知道,检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想找个人求助,于是抱着桃木剑叫纸扎吴,然而,纸扎吴始终没有动静。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四点多了,估计鸡已经叫了。纸扎吴只有半片魂魄,应该不敢在白天出现。
正在绝望的时候,我忽然一眼瞥见包着桃木剑的寿衣。上面的宫装美女正在一脸笑意的盯着我。
我咽了口吐沫,咬咬牙:“死就死吧。”
然后,我把寿衣穿上了,在医院的角落找了一排椅子,然后倒头躺下了。
我心里默默地念着:“快睡着,快睡着,快睡着。”然而,我越着急就越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人在我耳边说:“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我睁开眼,发现我已经不在医院的椅子上了。而是躺在一张木床上。这张床很窄,微微有些倾斜,分明是一具棺材的样子。
我从上面坐起来。看见身边站着一个人,分明就是鬼娘子。
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然而,心里仍然有些恐惧。
我使劲握了握拳头:“今天来这里,可不是害怕来了。”
我从床上走下来,站在地上,和鬼娘子保持了一定距离,然后看着她:“无双的事,你知道吗?”
鬼娘子微微一笑:“知道。她肚子里面有一个鬼胎。哎,这丫头体质真是不错,只可惜不会运用,白白让鬼胎有机可乘。再过半个月,那鬼胎将她体内的精华吸收干净,就不得了了。”
我紧张的问:“会怎么样?”
鬼娘子说:“那胎儿会变成很强大的厉鬼。而无双会死。”
我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有没有办法救她?”
鬼娘子反问:“我为什么要救她?”然后,她好像很委屈似得:“昨天晚上,她还用桃木剑在我身上划了一道。差点把我害得魂飞魄散。”
我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这么说,她有救?”
鬼娘子有些不快:“有没有救,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生硬地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她。”
鬼娘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会:“要我救她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问道:“什么事?”
鬼娘子两片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血契。”